“我如果知道他的心思,现在我也不会在这里了,席洛不要问我,就算是你,恐怕也不知道慕北想干什么,所以,你又何必问我?”
淡淡的笑容从他阴鸷嘴角边散开,把他的整个人都衬的很危险,甚至是他西装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口,都锋利像是一把刀,“没有最好,否则我不管许景东是谁,破坏我计划的下场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
他的语气像是一把刀子,刺痛了她,威胁她只要一秒钟的时间,而她,总能被他逼的没有退路。
苏晚看着他走了出去,病房的门拉开又合上,那手背上的针头刺进血肉里,疼的不像话。
席洛走出了病房的门几步远,就看见了禾然,禾然像是故意站在那里等着他,席洛看到禾然笑了一下,说道:“你也有话想对我说?”
禾然的脸上一片平静,席洛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再要说话,她突然向前一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席洛的耳边,“永远不要自以为是,你不知道你将来的路是怎么样的,你不知道谁会帮到你,谁又帮不到你,如果未来哪天你到了什么事,而你必须要求人,求到那个人正是曾经被你欺负过的那个人,那你说,你是该笑还是该哭?”
禾然轻轻说着这一段话,听起来更像是背诵一篇文章,但是对于席洛而言,是不是背诵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说这一段话的人。
记忆好像是被时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土,只是沙土被风刮起来的时候,才能想起沙土背后是什么。
关于黎沫的很多事情,席洛都差不多快要忘了干净,不是不能记得,而去他选择刻意去忘,因为只要他一回忆起来,那腿上的伤痛便伴随着心里的疤痕一阵阵涌来,他爱黎沫有多爱,那痛便就有多痛,所以不得不忘。
被禾然猛然提起过去的那段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席洛感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紧了一下,他几乎忘了做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禾然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等他反应过来,禾然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中午十二点。
玛丽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了病房,玛丽拿着蛋糕和甜筒回来,看到病房里的禾然,脸上露出了抱歉,“刚才路上堵车,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没事,我应该来得及赶回公司。”禾然手里拿着文件对着玛丽笑笑,说了几句礼貌的话,就走出了病房。
玛丽把买到的蛋糕和甜筒拿了出来,递给了苏晚,其实无论是玛丽和Carrie她们都对她很好,想到这里,苏晚心里一阵涩涩的难受。
吃完蛋糕和甜筒,苏晚为了让玛丽安心,便闭上了眼睛躺下了,而这个时候,禾然也正好到了公司。
手里不止拿了一份文件,还拿了一个饭盒,禾然进了公司,首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手里的文件扔到了桌上,继而拿着手里的饭盒敲了敲慕北办公室的门。
“进来。”慕北淡淡低醇的嗓音传来。
禾然推门走了进去,径自把手里的饭盒放到了慕北的桌上,说道:“总裁,我刚才在公司楼下买了一份盒饭,如果不吃饭还继续工作,胃会受不了的。”
慕北听到她的声音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目光落到那个盒饭之上,那个盒饭盖子上是一个HELLOKITTY的图案,禾然注意到慕北的目光,脸上微微窘迫了起来,“哦,这个是我平常用的饭盒,不过,我也没用过几次,而且都洗干净了……”
“……”
慕北没有开口,禾然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了,你出去吧。”慕北眼睛深不见底,一点儿也窥探不到深浅。
“那好,总裁我出去了。”低低一句,禾然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禾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逝干净,平平静静的没有一点异样。苏晚一觉醒来,病房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玛丽不在,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手背上的针头还在那里扎着血管难受,从病房上坐了起来,苏晚用手抱着双膝。
病房里没有开灯,漆黑黑的一片,医生说她烧的很厉害,要住院观察两天才能出院。
两天,苏晚不知道慕北会不会来看她一次,其实,她也没有很贪心的吧。
视线里一片黑暗,没有关上的窗户,隐隐有外面的灯光投射进来,苏晚看着手背上扎着针头的那只手,已经肿的很高了,却没有人发觉,她也不想管它,就这样肿着挺好。
头顶上的药水滴的很慢,一下午过去了,还有一半留在那里,轻微细小的滴落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听的清清楚楚。
忽然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房门留了一条细小的缝没有关,病房外面走廊的灯光泄露进来,温柔而又模糊。
可能是有人影遮挡了那从走廊外泄进来的灯光,本来漆黑的病房就更加暗了,苏晚以为是玛丽站在外面,于是她喊了一声,“玛丽姐姐——”
“……”
没有回音,就证明不是玛丽,苏晚的脑海里猛的划过什么,不管不顾的下了床,那针头随着她下床的动作直接从手背里拽了出来,苏晚看都没看的就急急忙忙打开了房门。
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空空荡荡,连个病人都没有,那刚才站在病房门外的人是谁,苏晚心里很着急,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慕北。
眼睛里立即充红一片,还带着细细密密的血丝,苏晚跑到了走廊上,前前后后的去找慕北,可是就是找不到他。
一定是他!
苏晚又跑出了走廊,却被值班的护士看见了过来拉她,不准她乱走。
手背上的针头处流出了好多血,到最后整个手背都通红一片,血迹顺着手背滴滴嗒嗒的往下流,值班的护士吓了一跳,拉着她就往病房里走,苏晚又不肯,便争执起来。
医院走廊的角落处,慕北的轮廓紧绷成了一条线,深色的眼睛沉了下来,他看的很清楚,甚至是苏晚的每一个表情都看的很清楚,可他就是不能走过去。
挺立的身形如同一座冰山,散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气息,下一刻,慕北转过了身体,走出了医院的长廊。
医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慕北上了车,又掉了一个头,开着车离开了医院。
晚上,十点,慕北开车到另一所医院停下,然后下了车,走进了医院。
此时,严江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双腿交叠,手里拿着一只笔,一脸的烦燥。
“你把自己对慕黎监护人的资格取消了,那么以后,她怎么办?”严江柏转头对着旁边的慕北说道。
慕北沉静的脸上,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他只是问着严江柏,“江柏,我手术成功的机率有百分之几?”
“这你应该自始至终都比我明白才对。”严江柏看了他一眼。
沉默的气氛中,压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气息,严江柏不明白为什么慕北会在那份文件上签字,现在慕北不是慕黎的监护人了,那么以后慕黎何去何从,更何况很多事情她还并没有完全想起,而且不能单独一个人生活。
记得上次慕北和他说过的话,慕北说不清楚对慕黎是什么感觉,但是比起其她女人而言,慕北应该是喜欢慕黎的才对,还有,慕北竟然甘愿为慕黎往自己腿上插一刀,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长久的沉默中,慕北的声音这才淡淡的响起,“那么你应该知道,如果手术不成功,那不如在我没做手术之前,在那份文件上签字。”
慕北话落,严江柏猛然一怔,慕北考虑的比他多。
脸上的烦燥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严江柏跳下了办公桌,脸色慢慢变的凝重起来,他道:“慕北,手术不可不成功的,请的都是国内外有名的专家,就算只有5%的机率,你也还有机会。”
“有机会么?”慕北接过话,“我拖到现在,不也是因为那5%的机率才一直没有做的么,现在是不能再拖了,我之前跟你说过处理好那些事情以后会来找你的……”
“那你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严江柏打断他。
“我在媒体面前宣布我是沈庭郁的男朋友,又把文件拿给沈庭郁看过了,沈庭郁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席洛忙着重新找到项目的策划企业,还有弥补之前那十三亿的损失,来不及用她来对付我,所以……”
“所以其实你之前你之前跟我说处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就是想法设法的在沈庭郁和席洛的眼皮子底下,保证苏晚的安全?”严江柏觉得自己有些呼吸急促,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甚至把手术的时间往后推迟的男人,就只是为了一个和黎沫长的相似的女人。
“值得吗?!”严江柏终于问出了这一句话。
值得或者不值得,这都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就如同慕北做的那些事,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只看他愿意或者不愿意。
“我说过,我不清楚对她是什么感觉,但至少在遇见她之前,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
“慕北,你确定自己不是喜欢上慕黎了?”严江柏问他,慕北是他的好朋友,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觉的心情沉重,他忽然不知道慕北到底应不应该喜欢上慕黎。
“或许吧……”深色的眼睛底下,藏着所有人看不见的情绪,而这就是他的答案,即使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