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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族风俗习惯解读(3)

在居住上,大厂回族无论是平房还是楼房(公寓),都已与汉族没什么区别。在农村里有回族聚居村落,大厂村等几个自然村全是回族,回汉杂居村也多是回族相邻较多,但在县城已无单独回族聚居区,县城几个大住宅小区里,往往一个门洞里有汉族也有回族。

回族除大小清真寺的建筑风格迥别于汉族的公共建筑外,在平房或公寓楼房里与汉族的区别是:在自己家门前挂“都阿宜”〔tuwayi〕,经牌儿,回族的屋里墙上有挂毯,也有阿拉伯文字的经文字画。牌子上有阿拉伯文“太思米”(意思是“奉安拉之命”),都是赞主赞圣的内容。也有出入平安的内容。近年来,经牌儿的内容也与时俱进了,也写“财源滚滚”等新内容了。

回族家里也有不少挂伊斯兰教历的。西北回族有来大厂卖伊斯兰教历的,卖者说“给多少钱都行”。有的回族到伊斯兰协会那去免费拿点挂历挂在家里。

被调查人:海主任(原),回族,现年79岁,离休干部何凤羽,回族,75岁,海主任夫人

陪同调查人:杨宝军,回族,男41岁,大厂回族县人大经济科长

时间:2007年7—8月

大厂的海姓原来住在江苏南京紫金山路二龙港,是随明代燕王扫北来的。南京市如今也有大厂区,但那也可能是因化工厂而起的名。大厂回族还有随元朝蒙古人西进掠掳过来的。最初也可能有阿拉伯、也门等地的人。大厂回族自治县人大的海主任说他的远祖叫海达(海答尔)、海赛,不是中国人的名字。有人查阅过,属绿衣大食,其祖先在现在的也门。海氏家族元代在北平做天象台工作,后又到南京,是因明代开国初期,明朝将领有姓海的,如胡大海、胡海泽,细的说法是胡海不分家。朱元璋定都南京,也把元朝这些回族科学家迁往南京,朱棣扫北定都北京,这些海姓知识分子回族又跟着回到北京。明朝大官海瑞的祖先也是海答尔。大厂的妈祖是海南悉。

现在的大厂也跟北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下层劳动人民之间交往频繁,婚姻交往也很普遍了。大厂虽不是北京版图,但社会、经济联系是很自然的,北京小吃许多是大厂提供的。海主任原是北京国家外交部的回族干部,响应党中央“万名干部到第一线”的号召,1962年从北京来大厂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

海主任说,大厂的回族虽然受北京和时代的影响,但回族的基本风俗习惯还是坚持了下来。在信仰上,有的回回民族很虔诚,有的回民很认真。伊斯兰教是维系回民的精神纽带,这儿的所有回族都信伊斯兰教,别的民族不是全民族都信教的。回族干部对共产党、马克思、唯物主义、共产主义还是信仰,只是把回族的风俗信仰作为一种生活习惯。(笔者注:海主任的话代表了回族干部的观点,其实也代表了绝大多数其他少数民族干部既忠于党和国家,又照顾到本民族精神生活习惯的桥梁纽带角色。)海主任的老伴也是快80岁的人了。她接着海主任的话幽默地说:“‘该怎么打整,还怎么打整!’(‘打’念阳平,‘整’念轻声),这是用的关东话”。“早年回族结婚还要写〔nika〕,(K发小舌音,ka音节念阴平),解放前汉族人还没起结婚证,1955年5月新中国才有了结婚证,我们1949年结婚的。”

海主任接着说:“回族是禁猪民族,这作为民族习惯,不要把它看成是宗教信仰,要把禁猪肉作为尊重民族的习惯。我哥6个孩子,5个都娶(嫁)了汉族。妈妈(回民)也跟汉族同胞(笔者注:他把汉族称作‘同胞’。)结了婚。”

海主任夫人何凤羽(75岁,回族)说:“回汉结婚后,‘新买楼,暖暖楼,’念十个法德海儿(指念古兰经皈依的话语),这个汉族男儿就算随了。又炸了五斤油香(‘香’字发成只有x声母),没有出舍的,就自己家吃了。这时女孩子妈妈就觉得心里平整了。至于以后到不到清真寺,吃不吃猪肉就不管了!现在回汉大团结了,就这么过去吧!”

海主任和夫人还说:“现在年轻人思想解放了,老人也不太管子女是否跟汉族人结婚,只要家里和睦就完事了!都是回族也有离婚的呢!物质充足了,要精神的高标准,所以离婚了。宁夏回族能‘固守防线,’这儿(指大厂回族)汉化了,这儿你要戴盖头显得咯成(指难看),在家有块儿干净的地方就可以礼拜,只要处所是干净的。”

大厂回族自治县投资100万建了县城的清真寺,该寺高大,绿色外表,圆包型,2004年又动工翻建。这个清真寺最早建于明永乐十三年(1416年),新近翻建时巴基斯坦客商纳吉尔汗捐资50万元人民币,当地民营企业家冯殿华投资100万元人民币(这在全国还是第一人),民间回族百姓拿乜贴共120万,政府投资50万,翻建竣工后的清真寺十分气派,现清真寺还有30万存款,极大地满足了大厂回族人民的伊斯兰教精神生活。

被调查人:马振武,回族,男,86岁,大马庄(1200人的纯回族村)回民掌教世家阿訇陪同

调查人:杨宝军,男,回族,41岁,大厂回族县人大经济科长

时间:2007年7—8月

大厂回族自治县马振武大阿訇花15年时间用回族的经堂语译成了《古兰经》,最近几年又翻译160个阿拉伯语故事,译成汉语普通话。他不仅会阿拉伯语,还会波斯语。

马振武自述说:

我从小儿时候儿家庭熏陶,我家14辈阿訇,叫法经,阿拉伯语叫〔wekai〕,已传了700年,法经现已奉献给沧州西寺。各清真寺古籍那儿都保存着,那儿是哲合忍耶派。

1949年我就挂幛(笔者注:指学习伊斯兰教毕业。)了,在北京市宣武门外清真寺做阿訇。解放北京时,成立全国伊斯兰教协会,我32岁,被选为副会长。1953年到小厂清真寺了。任阿訇要三年一流动的,那儿是我家了,他们一请我就来到家乡。以后哪儿请我到哪儿去,不论都市还是农村。“在”(马阿訇发音为dai,第三声)小厂儿又到了昌平县西贯市清真寺,清朝慈禧太后跑时在这住的宿。我在这儿成为昌平县的政协委员。在那儿哈儿,又到顺义县回民营清真寺。1957年宗教改革时我受打击,被打成右派,下乡劳动、劳改几年,没精力看经,但在心里恢复经文,等于保护起来。在邯郸那边,害怕、忧愁、复杂思想也没有了,我学习了汉文,后又恢复了阿拉伯文、波斯文,我小时候学的,有好多老师教呢。西安大寺伊玛目汉文名字叫马谦益,是我的老师。给我挂幛的老师是杨明远。从15岁拜师共学了13年。其实我老师的第一个是我家父,开启蒙的马德贤。到15岁时我去天津,我的老师叫张景田,教我阿文(指阿拉伯语文)。在这哈儿走了,到沧州,我的老师叫马世成,跟这老师学三年阿拉伯文,又到在承德的老师李维翰那边学边教阿拉伯文,然后又回到北京,老师叫山国庆。然后的老师叫杨明远,一直跟他四年。1949年解放了,我毕业了,挂幛了。在北京教子胡同清真寺挂幛的,挂幛等于开毕业典礼仪式,西北回族叫“穿衣”,不能毕业是不能当阿訇的。

我当阿訇首先是在北京的宣武门外后河沿清真寺任阿訇,第二任是大厂县小厂清真寺,从小厂又到昌平西贯市,又到顺义县回民营。1957年反右,我到邯郸被劳动改造,脑筋歇着了,八年改造后又呆了七年,1979年9月1日,邓小平恢复了政策,我就在大马庄当了阿訇。

那一年,我想这是安拉的慈悯,安拉的奥妙,因为我想不到党给我恢复了。建党64年(1985年)时我写了“寿福”字,内容是“共产党万福,社会主义长寿。”

我到沙特朝觐过,朝觐后还是中国人,沙特阿拉伯说“你是外国人”。我们爱中国人,爱教也是中国人爱教,你得先爱国,再爱教。(笔者注:从马振武老阿訇这70多年的回族从教生涯中,我们可看出他虽然几经周折,多处任职,又到国外朝觐,但他仍然非常爱党,爱社会主义,爱国,爱教,这从他朴实无华,娓娓动听的口头自传式简介中,我们完全可以看到在内地、在首都的回族的一种崇高的爱国主义品质。)

1979年在(dai,第三声)电台、报纸上叫我做“阿訇”,开大会承认,但没能力让你恢复你能干什么!(笔者注:指机会来了,还要有精通业务的真本事。)大马庄三年一任阿訇后,我又到小厂清真寺,又让我做阿訇,又去重建的沧州建国街清真寺当了阿訇,在(dai,第三声,)那哈儿又回大厂县小厂清真寺。

清真寺阿訇的产生办法是,寺管会和群众、老阿訇共同商定选谁,选中了对被选中人有一个聘书,还有柳书银,即一个月几百元钱,每个月菜金多少。当地的伊斯兰教信徒们出点乜贴(阿拉伯语〔niyietie〕的缩写,原意是“举意”,现特指回民做的施舍,即捐的、给的小钱。)再有,谁家有红白喜事去念经接受的钱,游坟(到坟地去念经,别的地方叫“走坟”)接受的钱,阿訇靠这些钱维持生活,此外再没有别的收入。小的村二三百口人,有时生活都保证不了。(笔者注:回族阿訇是不以此职赚钱的,他们主要是把阿訇作为自己的精神事业,作为服务信徒、传经解惑的一种文化施舍,虽然他们物质生活上有时是清贫的,但精神却十分富有,这就是回族阿訇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有三节(圣纪节、开斋节、古尔邦节)时信徒给清真寺的钱,平时回族老百姓来礼拜前冲洗,冲头,每次拿一两块钱,全是自觉的,也有多搁的,也有少搁的。

我从沧州回到小厂,在(dai,第三声)小厂又走到沧州车站清真寺,又去沙特朝觐,回来叫哈吉了,在车站清真寺又到通州县城大寺,做正任。又到承德隆化县清真寺,接着到密云县城清真寺,又到沧州清真东寺,2006年85岁(1922年生,生辰是属狗的)时回到大厂县大马庄退休了。

我从28岁到85岁,跑了近70年在外当阿訇,夫人大部分时间在家,一两年回来一次,因为没盘缠(指往返交通费),上承德学习时是走着去的。从日本时代(指日本占领中国河北时)开始,不带家属,因为家里有地,带去也养不起。当这些年阿訇,学生100多,经我手挂幛的20人。

回族的经堂教育有13门课,每门读完要考试,译文翻译都及格了才能毕业。经堂教育的学生一般要经过几个老师,然后到我这,我给他考试,及格了挂幛。我家父是启蒙老师,这是最关键的。我家庭方面(“面”发成mia加儿化,加轻音),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有工作,老大是古建筑家,二儿子是一级瓦工,三儿子是民营企业家,搞印刷厂的。女儿是北京的上班干部,已退休了。我一点儿财产没有,全靠自力更生,脑子里没有经济财产的观念。我和我孩子不一样,朝一次觐,我攒那俩钱儿好几万都花那了,头几年朝一次觐要3万多,我朝觐那时一次是2.55万,都是自费,我朝觐时政府和儿子给我钱我都不要。自己没钱不去,要保证路费充足,不能要别人钱去朝觐!(笔者注:伊斯兰教要求有能力的穆斯林信徒要通过自己的劳动挣钱,攒够了足够的交通食宿费等,然后到沙特麦加去朝觐至少一两次)。现在有的年轻阿訇不行,重点不在学问,在追求经济效益。应该是有了乜贴,又给别人施舍,钱只倒手一下,主要是追求学问,追求爱国。你就爱教,你是中国人不!(笔者注:从马振武老阿訇的言行举止中,我们看到了老回族身上爱国、爱教、爱学问的诸多优良品质,尤其是对祖国的深厚坚实的感情,也看到了作为中华民族一员的回族勤劳敬业,无私奉献的高尚品质。

大厂回族自治县虽然地理位置位于北京东郊附近,受首都文化和越来越多的入迁汉人的汉文化以及改革开放以来的现代化和商业文化的影响,但其回族习惯仍然保存得较多。比如,回族的结婚还很有特色,婚礼仪式上仍有撒喜果之俗,在婚礼仪式上亲家双方男主人相见,双手相握互相赞诵圣词,婚礼仪典上念为个人祈祷的经语叫“都阿宜”,给谁念谁就叫“接都阿宜”。

大厂的清真寺多,而且利用率也很高。回族群众的婚丧嫁娶和传统节日习俗活动以及当今一些公益事业活动都有在清真寺进行的。

大厂回族自治县的民族团结也是全国回族地区的一个典型之一。县属实验高中是大厂回族自治县的一个教育亮点和对外教育的窗口,也是回汉民族团结的先进典型。全校132名职工,回族汉族都有,但是大家亲密无间,不分你我。比如办公室主任杨丽颖,31岁,女,回族,她年轻活泼,很有交际能力,不专门问她,根本看不出她是回族。副校长徐德龙40多岁,汉族,吴副校长是退休返聘的汉族,他们在一起工作,一起就餐,有说有笑,畅所欲言,感情非常融洽。正像他们共同说的,我们这儿回汉没有任何矛盾,相当团结。

(第五节)吉林省伊通县回族现状调查与点评

被调查人:杨玉国,回族,男,40岁,伊通清真寺阿訇。

萧主任,回族,男,53岁,伊通清真寺官委会。

张中一,回族,55岁,伊通清真寺管委会副主任。

米青会,回族,男,50岁,伊通清真寺管委会委员。

杨勤,回族,62岁,伊通民宗局原副局长。

陪同调查人:伊通县政府督查科副科长赵权,42岁。

时间:2007年8月

2007年8月3日我在伊通县政府赵权科长(原伊通县民族事务委员会干部)陪同下来到吉林省伊通县县城清真寺,一到大门口,杨玉国阿訇就出来迎接,我们互相用穆斯林用语〔asaliamalaikum〕来互致问候。

杨玉国阿訇说他原在河北省沧州海关县做过阿訇,来这里已经5年多了。伊通县城回族四百多户,人口两千左右,杨阿訇管回族居民信徒叫“乡老”,他说他们经常来这儿做礼拜。每天中午12:20—1:20这一小时人最多,周五做主麻时人更多。

之后,几位管委会的回族领导纷纷赶到,以下是集大家的综合介绍:

回族不等于穆斯林,伊通镇回族2321人,经常来清真寺(“寺”字伊通方言读shi,舌尖后音),做礼拜的有四五十人,大部分是中年男人。女乡老(指的是回族穆斯林女性)与男的一块儿做礼拜。

清真寺院里不能抽烟,县政府干部来这抽烟,清真寺管理人员也能当场说:“这里不能抽烟。”

每周五主麻日时伊通清真寺的礼拜特别正规而又有顺序,阿訇(“阿”字伊通方言念na,第三声)每天主持礼拜。头一班是男子,第二班是儿童,第三班是混撒(是阿拉伯语hunsa,意思是阴阳人,伊通当地方言叫二乙子。),第四班是teilnis(阿拉伯语“妇女”之义),通常十多个人。

赶到圣纪节、开斋节、古尔邦节时,来礼拜的人就很多了。

伊通回族把乜贴(钱)叫“所得格”sueitege,意思也是“举意”。吉林省的磐石县回族比较富裕,也给伊通的回族清真寺赞助点乜贴。原来在伊通待过的丁继成阿訇朝觐过麦加,现在在河北省唐山丰润区做阿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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