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回族结婚时,阿訇要在婚礼上念“尼卡哈”nikah(阿拉伯语,意思是“证婚词”),这是按教法的结婚,即举行宗教的仪式,念“尼卡哈”,证明男女俩已经结婚,意思是让大家承认,然后再按国法举行结婚仪式,那和汉族的结婚就一样了,也要领结婚证,结婚典礼上有主婚人、证婚人等仪式,领结婚证就属按国法结婚了。当地回族结婚第一天按回族伊斯兰教仪式,阿訇主持,第二天按中国的婚礼仪式办。
王福音插话说:“吉尔吉斯斯坦回族也是第一天按回教仪式办婚礼,第二天按俄罗斯式文化办婚礼。”
伊犁新源回汉通婚的有,少得很。
回族择偶标准是高度重视宗教信仰,择偶时不计较你当官多大,挣钱多少,就看信仰,也看人的修养。(笔者注:这种择偶标准与当前一些人的嫌贫爱富、追官求财的择偶观相比,显然是先进的,值得提倡的。)
当地回族讲究与其他民族的互相尊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关于回族丧葬仪式,全世界穆斯林都是统一的。而且陵墓简单,从总统到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对亡人是先洗,然后裹白布,土葬等。新源也一样。
新源管回民公墓叫“义坟”。有的家庭大的,立祖坟,叫“坟园”。普通回族穆斯林大众死了都在公墓里,没有立拱北。
拱北那是对国家、民族有重大贡献的人的墓,相当于汉族讲的烈士陵园。
(笔者注:新疆回族主要集中在北疆的昌吉、米泉,伊犁的巩留、伊宁市,伊宁市主要集中在三道湾,作者调查过三道湾的回族青年阿不都,发现那里的语言很有特色,有汉语、阿拉伯语、波斯语、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几种语言融会起来,表达的方式也特殊,虽然主要说的是汉语,但让用普通话的人听起来,只有60%才能听得懂。)
我到马来西亚,那是伊斯兰教为国教的国家,我见过总理马哈蒂尔,他是穆斯林,他的办公室有礼拜间,他敢跟美国说“不”。我在马来西亚介绍自己,第一是中国人,第二是中国回族(笔者注:回族人这种首先是中国人,然后才是回族的爱国主义精神值得各兄弟民族学习。),信伊斯兰教。
王福音、苏永青:清朝时率西北回民起义军民先到吉尔吉斯斯坦卡拉库尔kalakor城二道沟的阿爷老人家是哲合忍耶派。清代以前,中国的回族都是格迪目,阿拉伯语意思是“古老的,固有的”。后来宁夏的一个名字叫马明心的回族到了沙特、也门,朝觐了11次,又学了伊斯兰教知识,回来立了新派叫哲合忍耶。他们在宁夏吴忠抗击清廷官军很悲壮,修了马化龙等的拱北。白彦虎领导陕西回民到了哈萨克斯坦营盘后,清朝还派来特务追查,所以不敢修拱北。
伊犁新源的回族和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没有矛盾,来往较少,但和汉族很团结。(笔者注:回族与维吾尔族同信仰伊斯兰教,但却与汉族有“回爹汉妈”的血缘通婚关系,加之又同说汉语,这些也是回汉民族更团结的先决条件。)
王福音:“我们回族人在吉尔吉斯斯坦远方,根在这个地方(指宁夏)。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对门不如对头(笔者注:王福音说的‘对头’还是近古汉语西北方言的旧义,指的是褡裆或伙伴。)。银川和比什凯克应该结拜弟兄。”
真主是疼爱我们的(指穆斯林信徒),所以让我们不抽烟,不喝酒,是为了我们身体好。
另外,笔者曾与2007年3月调查过新疆伊犁伊宁市英阿亚提街4巷27号8栋的回族马勇(40多岁)和夫人韩华(回族,39岁),四月调查过新疆伊犁人大常委会的马文斌副主任(回族)。对伊犁回族的情况有过前期的了解。
(第四节)河北省大厂回族自治县调查与点评
被调查人:杨宝军,回族,男,41岁,大厂回族自治县人大经济科长
陪调查人:徐德龙,副校长,大厂实验高中
时间:2007年7—8月
河北大厂回族自治县建于1955年12月7日。之前,1952年设立了三河县大厂回族区,后从三河县独立出来。在2004年回族自治县成立50周年时,杨宝军的《大厂史志》再版。目前,杨宝军主编、策划与编写的有关大厂回族的书籍有《伊斯兰在大厂》《大厂回族古籍》《中国大厂回族风情》等。
笔者于2007年7月到河北大厂回族自治县调查了夏垫镇和县城、大马庄村等地。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里作为京东门户,虽说属河北省,但北京地铁通到四惠东还有八通城铁,从大望路或八王坟、北京游乐园通往大厂的有938路、930路公交车。从北京东郊距大厂既近又方便,公交车可以从京通高速公路直上京哈高速公路,大概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大厂回族县的夏垫镇。因而,这里的回族人说话口音都是典型的老北京京腔口音,儿化音特别多,且拼合儿化多。回族干部群众普遍热情、文雅、经济富裕,生活幸福而不失文明礼貌。
他们乐于助人帮困,特别对我这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也接待周到,有求必应,使我感受到了他们是中国回族在发达地区、首善之区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代表。
杨宝军科长说,大厂回族来源上有海南的海氏,河北的何氏,大都是明代永乐年间(1421年)随朱棣从南京迁都北京时随迁来的,后来也有一部分是从山西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蒙古穆斯林。接踵而来的有知识分子、商人、富户、百姓等,并在京东大厂定居,聚居村落,繁衍生息,也建立了清真寺,开始了自己的精神生活。
从大厂的瓷器中可看出,景泰蓝文化源于穆斯林文化。
大厂是全国回族重要的一支,2006年有300多人参加的中国回族学研讨会就是在河北廊坊召开的,其中大厂回族县承办了具体的会务。
大厂回族自治县现有11万人口,回族有2.5万人,占22%。全县105个村,5个乡镇(两乡三镇),它们是:夏垫镇、大厂镇、祁各庄镇、邵儿府乡、陈府乡。全县纯回民村和回汉合居村有26个(比如小厂村有回民700多人,属回汉合居村)。刚建县时全县回族占50%多,但后来周边汉民村合进来了。
一、经济上
大厂这块地方2006年全年收入2.2亿,2007年到7月就已达到了2.6亿。主要经济收入来源是有四五家钢厂建在了这里,中石油的一个油库在这,纳税多。美国一个独资企业叫福喜公司,生产长江以北麦当劳快餐店的饼和菜的半成品。
畜牧养殖业有华安公司,福华公司,跃华公司等十四五家屠宰加工牛羊肉的企业,这些企业的屠宰加工符合欧洲经济共同体的卫生标准和伊斯兰的屠宰风格。
大厂的工厂加工主要是供给北京市各宾馆,各国大使馆,还有出口。华安公司是国家民委1985年建立的,1986年投产,是在大厂办的以回族食品为特色的民营企业。
跃华公司还做熟食制品,比如“香肠”等。
大厂回族大部分做传统的牛羊饲养、贩运和屠宰加工。住于内蒙古草原边缘的张北县离这儿近,过去人们赶着羊往这边来,到这喂一段时间再屠宰加工。现在是用汽车拉了,从内蒙古、山东、甘肃、河南等地牛场运来,比如“鲁西黄牛”就是一种品牌,刚运来时是架子牛,到大厂的厂子后要育肥,达到了各样规定的指标才能宰。运过来后先放进的牛厂叫育肥牛厂。还有放到农户的,公司买过来放在农户家,让农户育肥,够了指标,再交回厂子,农户拿育肥费,这叫“公司+农户”模式。
通常是,一头牛拿来喂半年,再交回,一头牛的育肥费400—800元不等,农户一般给牛喂麦秸、玉米、玉米秆等,是一种传统的饲养方式。
在大厂,民间的回族主要是搞牛羊肉的附属品加工,如牛羊肉的心、肝、肺的加工等,公司屠宰后,回族个体家把下水买下来,回家煮熟,又有专门的熟食公司收购。把这种加工后的熟食提供给北京的关系户,或送到北京卖,或送货给北京的中、小饭店、小门市部,或北京的回族居民。大厂回族农民仅在这方面的收入就不少了。
全大厂县牛羊产业及相关产业(如加工熟食等),一年收入就有20亿,这其中主要是回族经营的。大厂回族的屠宰业也影响了汉族,当地的汉族的养猪屠宰业也发展起来。
回族的清真熟食加工业往往是各家各户前半夜煮熟,后半夜送走,运到北京,以便第二天清晨新鲜地卖到北京各大小市场。
大厂县的夏垫镇是全国规模最大的清真食品交易商城,它地处京哈高速公路即102国道南,还有京秦电器化铁路,这个回族特色经济快速发展的亮点正引起全国各地回族的关注。宁夏回族自治区王正伟代主席曾亲自来此参观访问。
二、衣、食、住、行上
大厂回族的衣食住行还保持着回族的传统习俗,参加伊斯兰宗教仪式时中老年人都戴白帽,送亡人做礼拜时戴白帽,搞屠宰加工和交易时也戴白帽,他们认为这样既干净点,也标志着民族身份。中青年回族是节日(开斋节、圣纪节、古尔邦节)时或到清真寺里参加宗教活动时戴白帽。
大厂县四大领导班子的主要领导每个回族节日都去清真寺慰问,跟阿訇们、乡老们一起开座谈会,并讲话祝贺回族的节日。
大厂县的少数汉族人有变为穆斯林的,阿訇主持一个仪式,吹“班克”banke,即念一段《古兰经》,讲一讲要变的理由和经过。然后主要是在饮食习惯上随从回族。到目前为止,大厂全县有五六百汉人改成了穆斯林。这些汉人的成分一部分是在回族村附近或与回族杂居的人,因为经常频繁地与回民接触,受其深刻影响所致;另一部分是回汉通婚后,汉族人随了回族。现在大厂回族汉族通婚的越来越多。40岁的人,回族父母还管,比较保守,30多岁的也还听父母话,但当今20岁左右的回族子弟,不仅他们自己开放,他们的四五十岁的父母也开放了,而且孩子也不那么听话了,上了大学找汉族对象的比较多。
县人大经济科杨宝军科长是回族,他的夫人就是汉族,岳父是汉族,岳母又是回族。杨科长是个研究大厂回族的专家,他说,历史上本来回汉就是通婚的,这样的孩子也聪明。全县十几个村都是回汉通婚,都是亲戚了。杨科长岳父所在村是回汉杂居村,历史上回汉通婚的就多,但没有一家养猪的。
县实验高中办公室主任杨丽颖是回族,她说她丈夫是回族,因为父母不让回族女性嫁给汉族男性,主要是回族女的嫁过去不可能让汉族男方随女性的回族习惯的宗教文化。但回族男的娶了汉族女的,汉族女的就可以随回族男的。但近年来也有回族年轻人不听父母的话,硬要嫁给意中的汉族男子的。比如大厂当地就有一个汉族男演员,长得帅,年轻回族女姑娘看上了他,但姑娘父亲是大阿訇,不让女儿嫁给这个汉族小伙子,并把女儿软禁起来不让出家门,但女儿终于还是跑出去了。
大厂回族女性只是参加宗教活动时才戴盖头,平时戴盖头的只是阿訇的妻子。大厂清真寺有专门的女寺,有的是在大殿里隔一个空间。夏垫镇北土乌村有6千回族人,是个纯回族村,村里有一个大寺,男性使用了,但还有两个较小的女寺。这个村有一户汉族赵氏,随了回族。还有南寺头村共3千回民,也是个纯回族村,有一个男寺,一个女寺,该村二三百汉民也随了,也到清真寺去做礼拜。(笔者注:民族间互相归顺或融化,从大厂回族自治县里有回随汉,有汉随回的情况可看出,回汉民族居住人口的比例很重要,凡是极少数回族杂居在汉族大人口群中的往往难以保证清真,凡是极少数汉族杂居在回族大人口群中时往往就随了清真。大厂回族这种回汉互相归顺或融化的现象都是本民族自愿的,也是一种多民族和谐发展的现象。)
在饮食上,县城、大厂镇和夏垫镇99%是清真饭店,这些地方的汉族有红白喜事也“走回民席”(即按回族的风俗习惯招待来客)。汉族家人去世办事时也送孝,汉族办事用的是清真8大碗,清真席,宰牲也是清真师傅。大厂县回汉伙食的相互通用,以及其他方面的取长补短,反映了大厂的回汉融合走在了最先列。
回族的红白喜事、办宴席,通常是大米饭、八碗菜,六人一桌。菜包括丸子、炖肉(两碗)、杂碎(两碗),豆腐、海带、胡萝卜,共八碗。有的还有板筋。白事时还有肉粥。现在多有帽菜(下面是白菜上面是肉的一种菜),八大碗也比以前丰富了。
回族结婚宴席前,要给来的客人写nika(汉语为“礼金”),即婚礼前单独的见礼钱,一般来说,长辈的客人最少要100元,平辈的客人要50元。而领导干部来了往往比一般客人的“随份子”(即礼金)要多一点,一般是200元。
回族办白事(或叫丧事)是坐“流水席”,客人吃完了就走,别的客人再来。阿訇在席上念念经,主人也要炸油香(大厂回族把“香”字说得很轻,跟老北京话发音相同),用塔布(匣)抬亡人。回族村也讲“庄亲”,随个庄亲,就是一个村里的人,人家有丧事时,不管是回族还是汉族,去办事的家,拿上20元钱。回族主人办白事时只办饭菜,不办酒水,只有办红事时才置酒席。
大厂回族在结婚时也要先去拜先辈亡人,炸油香,到坟地念经,告诉先辈亡人他家里有喜事了。回族炸油香,油香上有红点的是喜事,没红点的是白事。
大厂回民是明代,靖难之役年间从南京迁来的,朱元璋的正房妻子马秀英就是回族。他们随朱棣打天下在北方定居后,做的牛羊肉饼,很有特色,清朝乾隆皇帝东巡时曾在附近设行宫,也吃过他们的肉饼,故亲自起名为“京东肉饼,”饮誉至今。
大厂回族自治县的粮食产物主要是玉米、小麦、大棚菜和瓜果,大棚菜和西瓜从这里运往北京。当地回族干部说,县内汉族能在土地上吃苦,回族经营种植土地低产,他们擅长的是商业买卖。回族自己有屠宰厂,让清真寺刀师傅宰,自己运往北京,因为这离北京近,做点买卖相当方便,一家做屠宰加工和熟食买卖,一年能挣20万。
大厂县城回族人较多,也凸显了回族文化特色。大厂评剧歌舞团是国家文化部的一面旗帜,团内有国家一级编剧。
就饮食文化来说,县城基本上是回族饭店。县里上班的干部职工,汉族干部也吃“清真伙”(即回族的清真饮食),回族干部群众幽默地开玩笑:“县城的汉族让回族给同化了!(指饮食),”但大厂农村汉族多的地方还是吃猪肉,回族也尊重汉族饮食习惯,不去干涉。(笔者注:大厂回族县回、汉民族相互随化纯属自愿,饮食习惯也互相尊重,不去干扰、干涉别人,这在本来是在饮食对立的民族问题上,为其他多民族地区的和谐共性发展树立了榜样。)
当汉族干部下乡到回族村里,回族也给他们沏茶,虽然这与伊斯兰的清真饮食禁忌有违,但这是为了尊重汉族,等汉族客人走了,回族主人才把杯子扔了,或者反复用洗涤灵把杯子洗干净。现在有了一次性纸杯,回族接待汉族客人一般都用这种杯子了。大厂回族在其他方面也既能考虑自己的饮食禁忌,又能照顾汉族的饮食习惯。比如,回族干部到县外出差,能够和汉族一个饭桌,只是不吃猪肉,自己点两个菜,茶水就和汉族一样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