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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天,正在看文件的张为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写道:“张为民作风败坏,经常出入临江宾馆,有一个‘义女’朱丽霞,实为情妇。”信里还附有一张照片,是张为民和朱丽霞的背影。不久,妻子黄文惠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雨,便质问张为民是真是假,张为民矢口否认。

张为民暂时稳住妻子后,以开会为名赶到临江宾馆找陈龙玺商量对策。陈龙玺觉得这是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他拍拍胸脯说道:“张书记,您放心,这事我跟嫂子去解释!”陈龙玺特地去理了一个和张为民一样的发型,就跟黄文惠认了这笔风流债。他与张为民身材不相上下,尽管年纪比张为民小10岁,但经过电脑的艺术处理,侧面看的确还有点相像,他将朱丽霞说成是自己的相好,替张为民解了围。

事后,张为民亲自叫陈龙玺出来吃饭,一番感激后,又信誓旦旦地向他许诺:“龙玺,你够义气,帮了我的大忙,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凡是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诿!”说罢,两人把酒言欢。

陈龙玺自恃有张为民罩着,以招待领导为名,大胆地找“祥云”名烟名酒店开具一张12180元的购买烟酒的发票,通过宾馆职工经手为其在宾馆报销。事隔不久,他又两次以购买香烟名酒名茶的名目,分别找人开具两张发票,共计8343元拿到宾馆财务处报销。年底审计局来审计账目时,陈龙玺搬来张为民宴请审计人员,事情化险为夷。

为了敛取更多的钱财,陈龙玺又去敲张为民的软肋。他装着为难地提出,张为民和朱丽霞居住在豪华套房的费用以及一些发票无法报销,请求张为民为其处理。张为民当即打电话给他曾经关照过的临江建筑公司的老板汪雄,称有些不好处理的费用需要帮助解决。汪雄见张为民主动找上门来,忙不迭地答应了。张为民安排自己的司机从汪雄那里拿回10万元,自己又亲手将3万元转交给陈龙玺。余下7万元,张为民为朱丽霞买了许多国际名牌服装,单是买一副新款范思哲牌太阳镜就花掉了近万元。张为民又花2万元为朱丽霞的母亲买了一副祖母绿手镯。张为民在情人面前大献殷勤,深深地赢得了朱丽霞的芳心。

一天,陈龙玺突然拿着一份离婚协议书来找张为民,说当初为他遮掩情妇的事,不知怎么传到老婆耳里,老婆一怒之下,逼他离婚。为了孩子,他是不愿离婚的。但老婆却说,如果不愿离婚,就必须交给她20万元现金。

张为民沉吟了许久,陈龙玺不失时机地激将道:

“我妻子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她去找黄主席,把你和朱丽霞的事掀出来就麻烦了。”

张为民别无选择,为了息事宁人,只得答应想办法凑足20万元去堵陈龙玺老婆的嘴。

金城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开发临江片区居民搬迁安置房建设工程和江滨城街旧房改造项目时,因拆迁工作受阻挠,影响了工程的进展。老板金筑成多次通过黄文惠找到张为民出面协调。于是,张为民以出国考察为由,叫金筑成“赞助”20万元“考察费”。“考察费”到手后,张为民将20万元风流债交给陈龙玺。由于有市委书记亲自出面,有关部门不敢怠慢,采取强力手段迫使钉子户搬迁,金筑成的拆迁工作终于得以顺利进行。

陈龙玺张嘴就获20万,简直笑弯了腰。贪得无厌的他并不就此罢休,又以张为民的名义,明目张胆地授意宾馆职工以购买名烟、名酒、名茶、手提电脑、办公用品以及考察费等多种名目,虚开发票,从宾馆财务报销十多万元。

张为民觉得长期在宾馆偷欢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找丰业建筑公司的老板潘家旺帮他“物色”一套商品房。不久,一套价值20万元的房产证就送到张为民手中。从此,有了固定的逍遥场所,就不必再去宾馆开房授人以柄了。

为了赢得朱丽霞家人的认同,张为民携朱丽霞及其父母同游北京,让从未进过京城的朱丽霞父母大饱眼福。金箔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江明辉闻讯赶来,将8万元红包送到张为民所住的宾馆房内,请他对其在江城新开发的银河花园的地价予以关照。张为民收下红包后,经朱丽霞转交给她的父母,朱丽霞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

老谋深算、做事谨慎的张为民,由于有了上次的“照片风波”,更加注意防范和伪装,尽管在黄文惠的眼皮底下与朱丽霞混得如胶似漆,但很长一段时间黄文惠却依然不知。

然而,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一天晚上,张为民正在洗澡,因为忙了一整天,回家后忘记关手机。这时,放在客厅提包的手机信息铃声突然响起,正在看电视的黄文惠鬼使神差地打开提包拿出手机,按了一下信息键,只见一条肉麻的信息呈现在眼前:“干爹,想死你啦,今晚能否过来‘0K’一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息竟然来自她熟悉的朱丽霞的号码!她肺都气炸了。这条信息是朱丽霞下午四点钟发来的,不知何故延误了三个多小时,才被张为民的手机接收,结果被黄文惠逮了个正着。

张为民从浴室出来后,黄文惠大发雷霆,指着手机信息大喊大叫:“张为民,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在外面胡来还不敢承认!这回铁证如山,我看你怎样抵赖!”

见张为民默不作声,又怒吼道:“怪不得染头发,讲穿着爱打扮,原来暗地偷欢!你老实交代和这个‘小妖精’所干的好事!你不交代清楚,明天我就去和你离婚!”

在铁证面前,张为民无法抵赖,只得交代“偶尔”与朱丽霞发生过性关系。

“张为民,我告诉你,你有本事当你的官,我也有本事让你当不了这个官!”

张为民自知理亏,又是悔过,又是道歉,信誓旦旦保证不再发生这种事。

黄文惠这才铁青着脸,警告道:“如果你再不收敛,我就到纪检委去告你乱搞两性关系!”

说罢,立刻打电话给朱丽霞,说自己腰酸腿痛想按摩,叫她过来一趟。

不知是计的朱丽霞很快就赶到。“干妈”的‘妈’字还没说完,黄文惠就给了朱丽霞一个响亮的耳光,指着朱丽霞的鼻子怒吼道:

“谁是你的干妈!你是我的‘老娘’!你想‘篡位夺权’是吗?我真瞎了眼,引狼入室!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

朱丽霞明白了一切,连连赔不是,并保证以后再不敢了。但黄文惠还是骂骂咧咧,怒吼不断。这时,张小曼从外面回来,看到这种情形,拉着黄文惠劝道:

“妈,你就别闹啦,这样闹有啥好处,把爸拉下马,你还想那么风光吗?”这句话刺中了黄文惠的要害,心想,家丑不可外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黄文惠似乎觉得自己人老珠黄是丈夫出轨的原因,于是她邀李佩珍一起到深圳去做美容保养。每人注射了一针30万元的“羊胎盘素”,购买了许多昂贵的护理用品,要给爱情“保鲜”,当然全都是李佩珍买单。经过高级护理,已年过五十的黄文惠,看起来依然光鲜靓丽,风姿绰约。然而,张为民依然是我行我素,有空就往朱丽霞那里钻,黄文惠感到十分无奈。

随着张为民的胆子越来越大,钱也收得越来越多。面对这些巨款,黄文惠感到无比兴奋,但也经常让她心惊肉跳,因为她深知这毕竟是不义之财,它就像一团火,如果处理不好,不知什么时候会烧到身上。因此,如何安全严密地处置这些钱,就成了黄文惠的心腹之患。她曾把一捆捆的钱分散放到家中几个隐秘的地方,塞满了家中的柜子、皮箱。她有一套严格的“装箱”程序:先把钱细细数一遍,以10万元为一扎,用橡皮筋扎好;然后用包纸包裹,套上黑胶袋后再放入箱内;最后用封口胶纸封严;为掩人耳目,还捎点核桃加以伪装。但她总觉得这样放在家里不安全,一是怕小偷光顾,二是担心万一案发,有关部门肯定会搜查,到那时,放在家里的钱就是活生生的铁证。她与张为民合计,还是决定在银行里存一部分钱,经验老到的张为民为黄文惠定了三个原则:一是不能用两人的名字;二是不能存在一家银行;三是一次不能存得太多,存多了被人怀疑,一旦出事很容易被查出。

为了这些钱的安全,黄文惠几乎绞尽了脑汁。她总觉得把钱放在家里不是个办法,到底放在哪里才安全呢?她认为还是放到在省城工作的大女儿张小君家稳当些。黄文惠叫来柳阳春和张小曼,偷偷把装满钱的箱子拉到张小君的住处。但没过多久,躺在床上的黄文惠又开始担心起来,心想,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追查到张小君那里,不是授人以柄吗?正当无计可施之际,她想起自己办公室里面有间小卧室,平时没有人进出,应是藏钱放物的好地方。在柳阳春和张小曼的帮助下,黄文惠又将箱子从省城拉回,像老鼠搬家似的偷偷放进自己的办公室。箱子还没放热,她觉得放在办公室也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经过与张为民商量,还是觉得把钱放到朱丽霞那里去安全系数大。“朱丽霞是我们的‘干女儿’,是外地人,没有多少朋友,放在她那里安全些。”然而,黄文惠始终没告诉朱丽霞这几个箱子里是什么,只说东西很贵重,请她妥善保管。尽管黄文惠不说,但朱丽霞心中还是猜出了几分,但她一点也不动声色。

敛到的钱财虽然是放到了“安全地带”,但是黄文惠并没有高枕无忧,她对张为民又开始“点拨”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黄文惠不无担忧地对张为民说:

“老张,你现在是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你有何高招?”张为民颇有兴趣地问。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当官要内外有别,要学会包装,不要锋芒太露。在外面必须树立清正廉洁的样子,这样才可避免被人告状,防止东窗事发。”

“你的意思是要学会演戏?”

“对头!”黄文惠十分肯定地答道。

张为民觉得黄文惠的“点拨”很有道理,于是他找来江山,装模作样地与之商议如何加强廉政建设的问题。

张为民平时很少研究廉政建设的事,江山总觉得有点不太正常,多次提醒他,但张为民就是水过鸭背不进耳朵。今天见张为民专门找他研究此事,他忍不住大谈了一通反腐倡廉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紧迫性,因为南湖区委副书记石正源不止一次地向他反映,南湖区在开发过程中可能存在着诸多的腐败问题。

“是啊,石正源也多次向我反映过,我已经交代过陈建忠要加强这方面的教育。”张为民说道。

“我看有必要叫陆洋副书记去给他们上一堂廉政教育课,防患于未然嘛。”江山补充道。

“对,这是个好办法。”张为民表示赞同,点了一支烟后继续说道:

“我看这样吧,和陆洋同志商量一下,召开一个全市反腐倡廉的工作会议,叫纪检部门制定一些预防违法违纪的具体措施。”

“我举双手赞同!”江山表示全力支持。

不久,《江城市廉洁从政十要十不要》在张为民的“关怀”下隆重推出:

“一要以身作则,不要碌碌无为;二要公道正派,不要任人唯亲;三要服从大局,不要山头宗派;四要一身正气,不要歪门邪道;五要遵章守纪,不要以身试法;六要宽以待人,不要冷漠无情;七要诚实守信,不要口是心非;八要任劳任怨,不要斤斤计较;九要心中有数,不要庸俗糊涂;十要敢说敢管,不要畏首畏尾。”然后制成牌匾挂到每一个干部职工的办公室墙上。

为了把自己打扮成遵纪守法的模范,张为民对班子成员提出了严格的“三不怕”原则:“刹歪风不怕‘闹’,敢纠治不怕‘告’,大胆管不怕‘票’。”

在全市反腐倡廉会议上,张为民滔滔不绝地要求广大干部“以廉为荣,以贪为耻”、“廉贪一念间,荣辱两世界”,心须像包公那样“清如水,明如镜,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自觉做到不义之财不取,不洁之事不做,不净之地不去,不正之友不交”。掷地有声,真切感人。他还告诫大家:“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是穿着草鞋的公仆。大家心里时刻要装着一双草鞋,装着百姓,装着自己的责任。为了让更多的百姓不穿草鞋,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就要穿草鞋。”这番话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反响。不明真相的群众,还真的以为张为民是一名清官,给了他一个“草鞋书记”的美誉;而那些曾给张为民送过礼的人却暗自好笑。张为民还动用媒体机器,大张旗鼓地宣传“十要十不要”和“三不怕”原则,使人觉得他仿佛就是一个活着的“包青天”。

一天,张为民不小心摔了个左腿骨远端骨折,住进了江城市人民医院特护病房。这可急坏了朱丽霞,只要一有空,她就前去陪侍左右,弄尽千般温情,悉心照料,尽显“干女儿”之“孝心”,有时甚至陪夜。张为民的病房是一个有三间房的套间,每当有人来时,朱丽霞则躲进里间回避。这一招“金屋藏娇”,倒也瞒过前来探望或趁机拍马送礼的许多人。

从澳门“考察”归来的陈建忠,得知张为民住院的消息后,提着3万元现金前去探望。进门后,只见张为民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一阵无关紧要却又不得不做的嘘寒问暖之后,陈建忠觉得火候已到,起身告退,并不失时机地顺势从公文包里拿出装有3万元的塑料袋,毕恭毕敬地放在前面的茶几上,说道:“张书记,祝您早日康复!”张为民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那我就不送了。”

陈建忠前脚刚走,张为民即从陈建忠送的3万元中抽出2万元交给了从内房出来的朱丽霞,说道:“这是陈建忠给的,你拿去用吧。”“谢谢‘干爹’!”朱丽霞笑在心里却不敢外露,只是连声致谢。

张为民出院后,为了给张为民洗尘,陈建忠在临江宾馆专门宴请了他。张为民见是小范围,没多大顾忌,便叫朱丽霞一起作陪。席间,朱丽霞看到陈建忠的“多普达PDA”手机,十分眼热,便对陈建忠说:“陈书记,你的手机这么漂亮,从哪里买的?”“刚从澳门买的。”陈建忠答道。“‘干爹’还没有这种小手机,你下次去澳门能不能帮他买一部?”“好咧!”陈建忠哪敢说一个“不”字,只有一口应承下来。但陈建忠哪能时常去澳门,因此,当后来无意中得知朱丽霞到澳门旅游(实去赌博)时,他打电话给她,托她在澳门购买手机,回来后自己再付钱给她。

朱丽霞离开澳门时把手机买了回来。她将它带到陈建忠办公室交给陈建忠,陈建忠叫陈永昌到移动公司办好开户手续后,亲自前往张为民办公室将手机交给张为民,还手把手地教张为民如何使用。

然而,陈建忠怎么也想不到,这部“多普达PDA”手机,很快便拐了一个弯又“物归原主”了,几天后,惯于借花献佛的张为民把它交给了朱丽霞,并说是陈建忠送的。朱丽霞一听,顿时乐了,她得意地告诉张为民:“这还是我从澳门买的呢!”接着她将陈建忠托她在澳门帮买手机的事说了一遍。后来,她请人把这部手机以5000多元的价格转手卖了。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朱丽霞左等右盼,陈建忠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已将欠朱丽霞手机款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朱丽霞终于忍不住了,躺在张为民胸前的她狠狠地参了陈建忠一本:“哼,这个陈建忠,上次帮他买手机的钱还没给我呢!”张为民一听,顿时把脸沉下来:“那这部手机不就等于我们自己掏钱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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