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1月,吴耿岳得知本县要建一座瓷器厂。便和邱卓林在宿舍里密谋如何将工程揽到手。吴耿岳开始运用自己的权力和社会关系网,到处活动,请客吃饭、小恩小惠地拉拢相关的单位或个人,竟真的将工程揽到邱卓林名下。谁知邱卓林在感动之余又提出启动工程款不足,吴耿岳便大笔一挥,贷款50万元人民币给他。面对如此“仗义”的吴耿岳,邱卓林说:“我和你是伙计,似合伙一样,你支持我搞工程、帮我拉项目,赚得钱我给部分你用,你要钱就出声。”吴耿岳当时没有什么大的开销,没要,将近过了一年,吴耿岳和情妇钟桂敏热火起来,才以办事为由,向邱卓林索要了30万元人民币。这钱一部分用来给她买金银首饰等,另一部分用来交给钟桂敏存在银行里。因为当时各个银行都实施“高息揽存”广拉储户,而谁名下拉来的存款量大,谁就能多拿提成和回扣。吴耿岳用这种法子帮她“挣钱”呢!一门心思捞钱的昊耿岳在1993年10月间,把目光盯住了土地开发买卖。他认定土地买卖能赚大钱,便又和邱卓林商量。酒足饭饱之后,一个赚钱的计划也出笼了。首先是吴耿岳指使中国人民银行陆川县支行下属的金星劳动服务公司开发本县名叫松木岭的土地45亩。这些土地由邱卓林开发。下级只有乖乖地听命于领导的,便去办理一应手续。而邱卓林这边也忙着办手续—从吴耿岳那里贷款的手续。原来,开发此45亩土地的所需款项,均由他吴耿岳发放贷款!不用掏一个子儿的邱卓林那些日子别提多高兴了,每见一次吴耿岳,都拍着胸脯宣誓似地说:“你我合伙干,赚得钱大家用,你要钱就出声!”吴耿岳贷款1000万元给邱卓林投入土地开发。1994年9月,吴耿岳介绍个体业主刘蜂向邱卓林以每亩6万元的价格购买20亩土地,邱卓林得款320万元。刘峰又以购买的这20亩土地合同作为抵押物,从金融社贷款付土地款。邱卓林在1995年9月以同样的价格将20亩土地出售给黄宗耀。得款320万元。黄同样以购买土地的合同作为抵押,通过吴耿岳从金融社贷款付土地款。剩下的5亩土地,邱卓林通过吴耿岳又从金融社贷款280多万元建筑房屋共8千多平方米。建成后出售给3个个体业主,得款共计1030万元。而这笔钱,又是3位个体业主通过买房合同作为抵押物,在吴耿岳的撮合下,从金融社贷款付邱卓林的。
两个“合伙”身不动、膀不摇,净赚巨款1千多万元。在他周围的任何一个“大款”朋友,也没从自己腰包里掏一分钱,就把大把的钞票揣进腰包里去了。这下吴耿岳可趁钱了。钱,吴耿岳考虑到暂时还没大用,除了10万、二十万地灵巧零敲碎打地在和情妇每过一宿给一些以外,大部分都放在邱卓林处。邱卓林成了他的“银行”了!
有钱了,吴耿岳知道这是“无形资产”的作用。当官好呀,当大官更好!进入政界,岂不更能诸事顺遂?但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支行行长,怎么步人政界呢?自古就钱能通神,有了钱,什么事儿办不成?吴耿岳谈要花钱买官。
当地管花钱买官做叫“走夜路”,好听一点叫“找位子”。1994年6月,他寻机接近原玉林地委书记俞芳林(已被法办),行贿5次,金额总计90万元人民币。“有钱能使鬼推磨”,俞书记便在当年10月将吴耿岳提升为任陆川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分管经济工作。
仕途上也是春风得意,吴耿岳越发相信自己归纳出的权、钱“辩证法”权能通钱,钱能通神。有权有钱,万事亨通。女人嘛就更甭说了,只要给都小恩小惠,给点甜言蜜语,她自会铁心跟着你。何况交钟桂敏的钱财已高达300多万,这笔钱,光是让她吃利息,在这小县城里,也是吃不干花不净!
围着他的人更多了。特别是当地的“款爷”,不断地以各种手段讨好他。当然这些“感情投资”为的是日后能顺利地得到巨额贷款。当官干什么?有权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吴耿岳要的就是这个。人家送什么他就收什么。一次,温泉镇政府需要贷款,他痛快地答应了。此后,他收受了该镇镇长罗俊华“拱手”相送的3层楼房一座(建筑面积200多平方米)。
此房吴耿岳用来专门和情妇幽会使用。
吴耿岳这位财神爷到处发放贷款,除了那些大款找他,各路的亲戚朋友也找他贷款。他还真豪爽,有求必应。但是他不知道,在那些贷款人中,有些是贷了款根本就不想还的。一位贷款“专业户”私下里跟另外一位贷款者谈到还本付息问题时,说:“还?他那些亲戚还了我再还!再说他吃了我那么多回扣,他敢追我讨债,我就检举揭发他!
夜长梦多。吴耿岳在浪荡之余也会掐指算账。他估摸了一下,自1987年至1997年间,他在担任人民银行陆川县支行副行长、行长、陆川县人民政府副县长等职务期间,在贷款发放、工程承包、土地开发过程中,收受丘卓林19次贿赂571万元。为个体业主刘峰从金融社贷款1284万7千元,9次收受刘峰贿赂款十五六万。多次主持会议决定贷款给个体业主刘金华1115万元。收受刘金华贿赂款30万元……通算起来,共收受贿赂款642万元,另有房屋2栋,价值估摸在二20万元……放在情妇那里足足有300来万。前后算来,通过他发放的贷款已经上亿了!这些钱要收不回来可怎么办?自己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这辈子还不上,下辈子照样还不上……想到这里,他常常寝食不安。他倒不是心疼那些钱—那些“孔方兄”没一分钱是自己的。他是害怕自己为此担责任。他得想个后路。什么是最稳妥的后路呢?当然是作大官。如果自己能爬得更高,那么,再也什么漏子,也有人替你扛着!
一天,他听本县一位文化宫的干部说,河池氮肥厂的徐永汉认识副专员,能给他打通关节,但需要108万。他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又是想什么来什同么!想“走夜路”,就有消息送上门!他便让邱卓林把此款交去。邱卓林办事还真神速,当天就将108万元直接交给了徐。又有个乌石镇的罗茂巧,也说认识某某要害人物,可以实现吴耿岳的买官梦,但需要92万,他又让邱卓林分两次—一次12万元,一次80万元,如约送去。从此,他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谁知,左等右等等不来。他便去电话催,那边推拖说,别着急,领导忙,既然收了钱,绝对会帮你办的。吴耿岳只好又静心等候。
怕收了钱的人不认帐,吴耿岳也留了个心眼,每次送钱,总是吩咐两个人去。以便日后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好有个对证。谁知,这正为日后将此事调查清楚提供了很好的证人。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又足以表明吴耿岳捞取不义之财大肆挥霍、挥金如土、卖官鬻爵,达到何等疯狂的程度。
从外表上看,吴耿岳是个比较朴素的人。虽然在“走夜路”买官时就像没头苍蝇般胡乱撞,但通过这件事,还是能看出他是何等精明他将工资收人、贿赂收人搞得径渭分明:工资,如数交给结发夫妻,而巨额贿赂款,却交情妇钟桂敏保管。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吴耿岳的结发妻子终于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丈夫在外面养着“野鸡婆”!一天,她赶到钟桂敏办公的房间,没几句话就朝钟桂敏扑去,钟桂敏哪里是她的对手,脸上被抓出道子,头发也被扯下一大把,幸亏同事们前来相救,否则,将更加惨不忍睹。
偏偏那会儿吴耿岳在外面开会,钟桂敏只好打电话向他哭诉。吴耿岳听得火冒三丈,信誓旦旦地告诉钟桂敏,他铁心和老婆离婚,然后就和钟桂敏结婚。但是钟桂敏不主张把事情扩大。”刚打完架,你就离婚,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她怕闹得沸沸扬扬,既影响自己的声誉,又影响吴耿岳的仕途。如果真是那样,一切都将鸡飞蛋打。听她这么一说,吴耿岳真是喜不自胜。说实话,他夜里睡觉常常被噩梦惊醒,而且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他估摸着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如今老婆打情人的事儿,会不会宣告厄运就此结束?不,这绝不是好兆头,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是小心为妙。息事宁人吧。他同意将离婚事暂时搁置,还夸钟桂敏很有远见。俩人来往得更加诡秘、更加频繁起来。但吴耿岳内心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他甚至萌生了去找个算命先生给看看八字的心思……谁知事情就是这样突如其来,没容吴耿岳去算命,陆川突然发生了重大事件:1998年5月16日,成千上万储户涌到陆川县人民银行、城区城市信用社去挤兑存款,但因本县所有的金融部门都关门停业,款子又取不出来,导致暴发游行示威……一时间,人声鼎沸、群情激昂。到25日,已有4人因取不出存款而气绝身亡,更有不少人气病卧床。5月21日、22日,成百上千的储户涌到陆川火车站卧轨或静坐,市县领导不得不调集公安、检查、法院、司法干警甚至武警、防暴队数百人赶来维持秩序……陆川县政府的干部们手臂挽着手臂,在铁道两旁护成人墙,以避免发生更多的不幸。事情的恶劣影响却并没随着时日的推移而削减。一个月后,当上级银行领导去陆川宣布成立新的领导班子时,民众又将会议地点包围……原来,是接掌中国人民银行陆川县支行的行长钟国强,看到大量抵押贷款收不回来,无法兑现到期存款。便在没请示任何上级领导的情况下擅自作主,在5月16日以资金紧张由,发布了一纸连公章也没有的所谓“公告”,宣布“暂时”冻结几万储户的上亿元存款,并无限期停业!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当地居民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汗钱从国营的银行里取不出来了!群众能不急吗?谁都知道,大规模的金融动荡所引发的后果必将危及社稷的安危。中央领导、中纪委领导自然对此事件高度重视。在极短的时间内,中纪委多位领导在相关文件上前后批示了十余次,强调要迅速查办,严肃处理。中纪委领导曹庆泽同志批示道:“……彻查深究,严肃处理,并认真总结经验,举一反三”很快,中纪委八室和二室调集了精兵强将,迅速成立了调查组,火速赶往广西玉林地区。在广西自治区各级党委和纪委、公检法等部门的协调下,经过9个多月的艰苦的搏斗,玉林地区五大支行行长和玉林市信托公司经理共12人纷纷因金融犯罪落入法网。吴耿岳当然在此行列中。
唉,噩梦竟成真—完了,吴耿岳知道自己将面临灭顶之灾!
金融是国家命脉的输血管。金融干部是输血管道纯洁与畅通的保障。所以,金融干部的素质是至关重要的。“为将先言勇,为官首戒贪”,而吴耿岳呢?
贪财好色、生活糜烂、腐化堕落总是和贪生怕死联系在一起的。在被审查期间,吴耿岳自知罪责难逃法律的严惩,竟寻机爬到6楼楼顶,企图自杀,恐慌中腿脚被什么东西刮破了,流了血,一见到血,他害怕了,不敢再往下跳,于是便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下同攀……他不想死。想到他的情人,她对他那么体贴入微,而且她那里“保存”着他给的300握万元巨款,逃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这些钱就派上用场了……谁知攀到3楼,被等候在这里的办案人员一举擒获……见无法逃脱,吴耿岳只好交代自己贪污腐化的罪责。经过里查外调,吴耿岳1987到1997的十年间,累计贷款总额高达11318。48万元,全部是违规贷款!全部沦为呆帐!肯定损失的贷款为7488。33万元!钟桂敏“保管”的300多万元呢?钟桂敏不认帐!当办案人员找到她并出示吴耿岳写给她的让她把300多万元人民币如数交给司法机关时,她竟然说没这么回事儿!而且在找她谈话期间,她竟然逃跑了!然而法网恢恢,跑又能跑到那里去?她很快被抓了回来。这回,司法机关动真格的了。她被行政拘留。家也被彻底搜查了。在搜查出的300多万元存单面前,她狡辩说那是她家人、亲戚们让他代为保管的,吴耿岳存放在她这里的款项不到200万。司法人员不得不花费巨大的精力来对付这个窝赃的女人。一次,司法人员要问她一些问题,她却死活不除监房。监狱长只好找来女法警进牢房动员她出来。谁知,她不但不出来,还脱光了衣服躺倒在被单里。这种抗拒行为自然不会得逞。最后,在法警一再宣讲政策中,她才慢慢腾腾地穿好衣服出了监仓。但她的回答很不老实。比如问她吴耿岳给她多少钱,她想了半天,才说“好像有190多万。”“吴耿岳交待说在你这里有300多万,你怎么解释?”“他瞎说。”
问他和吴耿岳是什么关系,她回答说是“同事关系。”直到办案人员提醒她说,吴耿岳已经把他们之间的事儿都交代了,她依然不承认,说那是“他瞎说”。
但无论她怎样铁嘴钢牙地不承认,在她家搜查出来的300多万元的存单却是铁证如山,是抵赖也抵赖不了的。
她面临着法律的严肃制裁。
身陷囹圄的吴耿岳终于认识了最近的罪恶,他在给家人的一封信中说:
“……我的政治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从此,过上了囚犯的生活。面对铁窗、高墙、铁网、警戒,我想些什么?忏悔、痛苦、酸楚的泪水交织在一起,想到许许多多……”
他在另一份“我的认识”中说:
“……自己的蜕化变质,不但给党和人民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也导致了自我毁灭和贻害了家庭,把阴影留给了孩子和家庭。自失去自由后,我经常在梦中听孩子和妻子的哭叫声,梦见很多人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说这说那……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但自己不能为力了,只能面对铁窗以泪洗面了。这已经是现实。这场悲剧是由自己演出来的,也是自食其果了……只好把它当作教育自己、教育孩子的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一位不忠诚党的罪犯吴耿岳
巴尔扎克曾经充满辛辣地自嘲道:权、钱、色是充满野心的人无止境的追求。吴耿岳以自己的可悲经历表达出这种野心酿造的悲剧。在狱中,当他回答记者的问题时,是诚慌诚恐的。当记者给他一颗烟的时候,他无比贪婪地大口抽着。当问他最希望的是什么‘的时候,他说,他最希望的是过最最平凡人的平常生活,每天粗茶淡饭足以……当然,他苦笑着说,这恐怕不可能了……在监狱里,吴耿岳终于悟透了人生。从他那形容枯搞的面容和乞怜的眼神中,我们看到他鲜活的生命力已经丧失殆尽。他是否真的已经懂得了这个真理:身陷利己主义哲学的旋涡中,沦为权力、金钱、女色的奴隶,实际是在酿造人生的悲剧。做为领导干部,他应该悟透这样的道理把人生的价值押宝在权力和金钱、女色上,人生就会失去重心和价值。为权力、金钱和女色所奴役,实在是愚不可及的事情。我们肯定领导干部在忠实履行职责的过程中,让个人价值的魅力得以充分的施展。同时应该清醒地看到,把人生价值的实现构筑在权力、金钱和女色上,并如吸毒者那样陷人毒瘾的泥潭而不能自拔,那么,不要等法律的宣判,实质上,他已经自我宣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