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睡得很是安稳的刘莲天一亮就醒来了,隐约间听到柴棚里传来骚动的声音,便立刻赶了过去。但见苏薄义呻吟着睁开双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担忧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苏薄义刚从梦中醒来,气息尚且不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胸口隐隐作痛。他坐起身子,长长地疏了口气,便摇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刘莲看他满头大汗,有些心疼,急忙拿出手帕欲替他擦拭汗水。“公子,若你尚未休息好,我们可以晚些再下山。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苏薄义果断地挡住了她的体贴,他始终觉得与刘莲的相遇并非好事,不敢走近一步。
刘莲只好失落地收回了手。
“不了,既然天已大亮,想必这山上也不会再有危险,我们就此别过吧!”
一听到苏薄义说要离开,刘莲自然有些急了,“公子,你这是准备要去哪儿?离禹州城很远吗?”
“嗯,我本就是漂泊之人,四海为家,大概会走得很远……”毫不迟疑地,苏薄义已经开始着手整理行装。
他有意背对着刘莲,却仍然能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他知道刘莲对他有好感,却不理解这样的感情从何而来。毕竟对她而言,两人只不过第二次见面,这样到底能改变什么?而更让他无法适应的是,他已经在梦中与她相遇了不下百回。他不止一次幻想过两人见面之后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始终未曾想明白过。因为这种没由来又仿佛命中注定的感情让他觉得不寒而栗,甚至怀疑其存在的意义,故心生了退意。
刘莲自然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她想了很多却也找不到留下他的理由,显得有些沮丧。她不停地卷着手帕,希望他哪怕只是多留一会儿。
“既然如此,公子不如吃点东西之后再走吧。”
这么一说,苏薄义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还确实有些饿了,反正要走也不急于一时,有便宜不占实在是浪费。况且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呢,干脆喂饱肚子之后再走吧!
苏薄义默许了。刘莲虽然庆幸,但还是止不住地感到遗憾,两人沉默着走进里屋,连素云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气氛的异常。
“抱歉,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只有一些馒头和土鸡蛋,可以管饱。”素云忙活着将煮好的土鸡蛋端上桌。
“哪里的话,我们已经够麻烦你了!再说,我最爱吃煮鸡蛋了!”
刘莲熟练地剥着鸡蛋往嘴里送,好像忘却了一切烦恼。苏薄义自然也没有客气,还时不时摸几个馒头放进怀里。
素云看着他们,禁不住笑出声来,察觉到他们疑惑的目光,便解释道:“抱歉,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感觉有些怀念。”
由于忘不了梦中素云的作为,苏薄义现在看到她,有些止不住的厌恶。
但刘莲却不同,经过一夜的相处,她与素云之间建立了较为亲密的关系,所以道:“素云,一会儿下山之后来我家坐坐吧,我有好多东西想拿与你看看!”
闻言,苏薄义冷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热心也要有个限度,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请!有些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出卖感情,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此言一出,在场的刘莲和素云都愣住了,因为房间里没有外人,这意有所指的话显然是在说素云。刘莲自然不乐意了,但见素云沉默不语,神色暗淡,更是怒火中烧。
“公子,你凭什么这么说素云?你们不过刚刚见面,你很了解她吗?怎么可以如此妄下定论,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该说的我说了,相不相信是你的事。”苏薄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顺便喝了口水,面向刘莲淡然道:“擦亮眼睛看清楚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般没有防备又少一根筋,小心将来吃亏,后会无期!”
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本想一走了之,但还是忍不住转头说了一句。
“素云,你可知道,砜直到消失那一刻还在叫着你的名字……”
说完,苏薄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名女子落寞地站在原地,冷冷清清。
刘莲注视着苏薄义决绝的背影,既气愤于他如此出口伤人,完全不是她想象中正直、勇敢、坚强的形象;又因为这样的别离或许再也无法相见,而不由自主地感到忧伤。
到头来,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吗?
反观素云,她两眼空洞,像是被人剥离了灵魂,一时瘫软在地。嘴里不停地念着“砜”的名字,泪如泉涌。
刘莲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她受了严重的打击,赶紧将其扶坐在椅子上。
为了安抚素云的情绪,顺便发泄一下自己懊恼的心思,刘莲开始了喋喋不休地数落。
“素云,咱们不要理会那种缺德之人说的话。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言语轻浮,举止随便,长得也不怎么样,还透着一股穷酸味……”
后来苏薄义在梦中回望这一段时,愣是半个月未与刘莲说一句话。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此时的素云,对刘莲所说的话没有一丝反应,她只是忘我地哭泣,好似要把曾经来不及流下的眼泪全部倾泻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眼睛酸涩肿胀。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痛却没有完全消退,反而更加汹涌澎湃,如狂风般席卷了所有的思绪。
“他说砜消失了,怎么办?”素云睁着红肿的眼睛,痛不欲生地看着刘莲,多么希望有人告诉她那句话是假的。
“素云,你先冷静一点,我们一起想办法。告诉我,砜是谁?”刘莲用力地抓着素云的双肩,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鼓励她振作起来。
素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砜,就是那块姻缘石的石灵,我深爱之人!”
这一次,她决定了,要把她的砜,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