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茶房,二人分主宾相对而座,孙乔夕未开口,认真泡起茶来。茶艺原本就是一门雅艺,孙乔夕深谙其道,举止优雅,行云流水,只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滤过鲜绿的翠芽,清冽的茶水斟进小瓷杯,满室清香。
“请!”
把小杯放到烈火面前,孙乔夕举手示意,烈火端起小杯,翠芽的香气已经全部泡开,香气袭人,品一小口,不由赞道,能把普通翠芽泡到如此地步,孙乔夕还是第一个。
“如何?”
烈火放下小杯,孙乔夕就问,便答道:“入口清冽,口味纯正,香气馥郁,好茶。”
然而,对于这回答,孙乔夕不予评价。又斟满一杯放到烈火面前,却开口道:“姑娘知道吗,这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喝多了,容易睡不着。”
“哦?”
“平日这院子里,喝的多是调制过的花茶或药茶,既能滋补身体,又能静心养颜。”
孙乔夕一边埋头制茶,一边言语,烈火俯视着她,客气地等她说完。
“说来姑娘怕是不信,我与凝儿、嫣儿一见如故,仿佛上辈子就是姐妹一般,今世能得她二人陪伴,也是上天的眷顾了。”
“尚姑娘、肖姑娘一个温柔多情,一个可爱惹人,孙姑娘气质若兰,三位聚在一起,缘分使然。”
“缘分?或许吧。”孙乔夕放下茶斗,顺便擦了擦手,坐直身体,直视烈火,道:“姑娘今天玩了一天,想来也是累了,我也不兜圈子,凝儿、嫣儿身份有异,我早知晓,我虽然不关心她们做了什么,但是对于她们的安危我十分看重。”
“孙姑娘以为我是来害她们的?”
“不……”孙乔夕矢口否认,道:“我相信姑娘比我更了解她们,我想说的是,即便是她们的意愿,我也不能置她们的安危不顾。”
“呵……”烈火轻轻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道:“我原以为姑娘是个聪明人。”
“聪不聪明不打紧,话说明白了就好。”
孙乔夕向来不苟言笑,清清冷冷,遗世独立,未曾想她对肖嫣尚凝会如此珍视,这么一想,烈火心中颇为欣慰。火炎台每一个人都是她珍惜的,但她不可能把他们每个人都带在身边,像照顾子珩一样保护着,孙乔夕虽然言语不客气,但烈火却并不在意。
“孙姑娘,凝儿、嫣儿能得你照顾,我很高兴。”
烈火反客为主,足见她完全明白孙乔夕的意思,只是不做正面回答,孙乔夕本无他意,也只是想表明立场,当下,两人同时沉默,屋内只剩下滴答滴水声。
半晌,烈火才站起来,道:“夜深了,既然孙姑娘说茶喝多了不好,那我便不喝了,告辞。”说完,见孙乔夕点头,便转身往外走去,只是没走两步,颀长的身影突然顿住,听她低低道:“世事无常,若真有意外发生,还望姑娘……倾力相护……”
此话一出,孙乔夕想去拿茶壶的手也僵住了,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抬起头来,哑然失笑,真不敢相信,那个传闻中心狠手辣的火炎罗刹,竟和她存着同样的心思。
从茶房出来,烈火缓步走过院子,没多远,见赵安在不远处站着,心中一顿,刚才她是确保四周无人才会说那样的话,赵安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赵安,你怎么还不睡?”
“这么晚,姑娘为何也不睡?”说着,他略微扫了扫烈火背后,不见孙乔夕。
“孙姑娘请我喝茶,怎么,你是不是还要去确认一下。”
“不……”赵安正是看见烈火随孙乔夕去茶房,才会出来等她,现在被她看见,当下也不好解释,转而道:“我是想问姑娘,明日想去哪里玩?”
“明日?”烈火把手背在身后,向前走两步,道:“你安排就好。”
“那好,姑娘早些休息吧。”
“好!”烈火应声,便转回了自己的房间,赵安目光追随烈火,见她关了门,才转身离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来,孙乔夕已经去了五绝楼,烈火了了心事,轻松不少,几人商量着就在城内游玩,收拾停当,几人便从最近的渡口,乘船逆流而上,去寻陵苏深处美妙的地方。
这一日烈火玩得很开心,如果没有发生现在的插曲的话。
“火殿主。”
烈火等人刚登上滕王遗迹,身后就传来煞风景的声音。嘲讽了一句“真是晦气”,烈火转过身来,看着丈外以青离为首的轩丘三人,打量一番,开口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青宫主。”
“既然如此有缘,青离想请教殿主几个问题。”
“请讲。”不似玄暮羽刁钻傲气,青离为人谦和,见是他,烈火才有心情和他多说几句。青离看了看烈火身边几人,道:“借一步说话。”
烈火会意,让赵安等人留在原地,自己则跟着青离想左方护栏走了过去。靠近护栏,从高处俯视陵苏全貌,视野宽阔而雄伟,烈火心情还不错,便道:“说吧。”
青离站在她身侧,也面向前方,压低声音道:“还请殿主告知青若去向。”
“呵……”烈火嗤笑,道:“你们轩丘丢了人,来找我?”
“如那日杨姑娘所说,殿主去追那个神秘人,我们也只好来找你了。”
“我是去追君剑的,君剑到手,你以为,我还会关心那人去哪吗?”
“殿主当真不知?”青若转脸看过来,她比烈火高出半个头,目光俯视。
讨厌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烈火毫无畏惧迎上青离幽深的目光,语气变得不耐烦,道:“那还请青宫主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知道?”
见烈火目光不善,青离也知这么问得不到什么答案,便换了问题,道:“那姑娘可否告知当日具体情形?”
见他识趣,烈火才平静下来,把在江南王别院那套说辞搬了出来,见青离面露思索,笑笑道:“青宫主,我确实不知青若少主现在何处,你若不相信我也无法,我只能说,那人一心只想掳走青若,才不与我纠缠,你们自己好好想想,青若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烈火所言,滴水不漏,青离知晓此番必是无功而返,不过无妨,他们既是循迹而来,不担心找不到青若。
“打扰火殿主了。”青离撤了两步,向烈火行礼,转头扫了一眼一旁注意着他们的赵安几人,才领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