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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空望去,只见平原的一方数千铁骑奔涌向前,犹如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向着五块坚硬的岩石席卷过去。
两百五十码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全力加速的战马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冲至,因此双方很快便交战起来。
领头的数十名奥多骑兵首先突至方阵之前,手中的长矛附着强大的冲击力,直挺挺地扎在盾牌上面,然后听到啪嚓啪嚓的响声不绝于耳,玄武甲兵虽然勇悍过人,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奥多骑兵用长矛连人带盾地掀翻在地,有些甲兵甚至被长矛贯喉而过,惨死当场。
这些奥多骑兵见一击得手,口中连连发出呼呼怪啸,显得非常得意。
邓青也并不焦急,这点损失早就在他的计算在内,只是暗中不停地传递指令,命各个方阵迅速补充损伤人员,以保持方阵的完整紧凑。
邓青的设想不错,当最前面的两排骑兵冲锋过后,整个战场的局势便有了极大的好转。
事实上虽然奥多骑兵数量众多,但真正能从正面攻击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绝大部分的骑兵只能从侧面攻击,而这样的攻击对战马冲击力的利用率却低了许多,尤其是刚才那种连人带盾被掀翻的现象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叮叮当当的矛盾相击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但这样的攻击对于玄武甲兵的强大防御力而言,伤害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邓青见骑兵的冲刺已衰,大部分的骑兵已经嵌入至五个方阵之间,便大声吼道:“变阵:侵掠如火!”
随着邓青一声令下,五个方阵上同时传出哐铛当哐铛的声响,方阵的上方仿佛打开了一片天窗,原本密密覆盖的盾牌向着四周迅速褪去,露出了大量手持强弩的甲兵。
他们背靠着背,将强弩瞄向四周的骑兵。
奥多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眼看这原本铁盒一样的方阵犹如刺猬一般长出了满身的尖刺,心中都是一阵胆颤。
“无差别射击,开始!”
五个方阵之内各有指挥,一百多张强弩开始无差别乱射。反正此时在他们的四周全都是奥多骑兵,刚刚冲锋过后的骑兵身上破绽百出,因此弩手们全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瞄到要害,将手中的弩箭准确送出,几乎箭无虚发。
眨眼间,以五个方阵为中心,百多名奥多骑兵被弩箭射死射伤,惨叫着翻身堕马。其余的奥多骑兵一片惊惶,再加上失去主人的战马四处乱撞,搅得局面一度混乱。
不料弩箭仅仅是前戏而已,邓青的杀手锏还在后面。
只见一轮弩箭过后,步兵方阵上方的天窗又重新关了起来,密集的盾牌犹如鳞甲一般,让奥多骑士们找不出任何机会使用他们得意的飞矛绝技。
当上方的威胁消失之后,方阵四周的盾牌组合又忽然有了变化。原本紧密相依的盾牌,此时悄然无声地拉出了拳头大小的一条缝隙,而从这一条缝隙之内,百余杆尖锐的长矛倏然刺出,毫不留情地扎入战马的腹部。
原来邓青命甲兵们收捡了刚才战死的奥多骑兵所使用的骑士长矛,然后隐蔽藏于阵中,在此时才突然使出,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战马遭受如此重创,全都剧痛长嘶,不再听从骑士的指令,拖着鲜血直流的伤口,发了疯似地乱跑乱窜。有的战马甚至被破开腹腔,长长地肠子拖了一地,不仅把马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还把整队骑兵的阵形搞得更加混乱不堪。
眼看场面已经失控,部分骑士用马鞭狂抽战马,企图尽早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不料这阵骚动犹如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队伍,人马混杂在一起,夹在方阵中间的数百骑兵根本就无法从容离开。
那名奥多军副将虽然想将队伍带出,进行重新整编,但事与愿违,受伤的战马根本就不受控制,在骑兵队中乱闯乱撞,简直令他束手无策。
“无差别射击,开始!”
邓青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混水摸鱼的好机会,马上下令再次射击。
弩箭手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兴奋,紧握住手中的强弩,目光凌厉地寻找最容易得手的目标,然后将弩箭射入敌人的身体里。
声声惨叫又再一次响遍了全场,又有百余名奥多骑兵惨遭箭噬,翻身堕马。
奥多军副将见再拖下去伤亡恐怕只会越来越大,只得命身边的司号兵传令撤退。
这些奥多骑兵早就被打怕了,当听到撤退的号角声时已顾不得保持队形,马上策马四散而逃,原本已经混乱的队伍此刻更显凌乱,一翻马踏人翻,又有数十人被自己人撞倒在地,惨遭蹄吻。
一刻钟后,奥多骑兵终于仓惶散去,地上残余下数十具马尸和三百多具尸体,还有一些负伤的士兵和战马卧在地上惨叫连连,一片凄惨的景象。
“玄武甲兵,天下闻名!”“玄武甲兵,天下闻名!”
玄武甲兵们欢声雷动,士气高昂。虽然他们也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但这一次的交锋,他们也获得了骄人的战绩,特别是仅以六百余名步兵挑战近五千精骑,却能杀敌数百,这不得不堪称为北部军团建军以来最大的奇迹。
听着这些重装步兵发自肺腑的欢呼,作为指挥官的邓青心中也如被重锤擂动。
“这就是战争,用血和泪所筑成的战争!”
就在邓青心生感慨之时,奥多骑兵们终于在远处重新集合。他们望着这些可怕的步兵,眼中全都流露出惊骇之色。
那名奥多副将看在眼里,叹了一句:“想不到我奥多王国五千精骑,却败给了这区区几百名步兵,若是传了出去,我们还能有脸见人吗?”
此时奥多骑兵虽然在数量上还zhan有绝对的优势,但由于刚才连吃两场败仗,士气已经衰落到了谷底,相反玄武甲兵的兵力虽少,但士气如虹,此消彼长之后,奥多骑兵反而一时间都不敢再有所动作,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
幸好邓青也是见好便收,虽然己方士气正旺,但他总不会傻得再去挑衅对方,于是悄声下令全军,一边保持阵形,一边缓缓地向营中撤退。
此时战场上的画面显得相当奇异,双方似乎都保持着相当的克制,由数千奥多骑兵们远远地目送数百玄武甲兵悠然离开,这不得不说是又一个的奇迹。
眼看邓青和手下的玄武甲兵已经安然退回大营边缘,奥多骑兵们才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震动。他们忍不住转首望去,只见身后的地平线上黄尘漫天,帧旗飘扬,一眼望不到尽头,显然有大军正在开进。
那名副将举目远眺,发现旗帜上普遍是蓝白两色,正是奥多王国的国旗颜色,而为首的一面大旗上一面写着“奥多”二字,另一面则写着“奥鲁夫”三字。
“不好,是奥鲁夫元帅阁下!”
副将忍不住失声惊叫,事因他知道前锋战事失利,元帅必定要怪罪下来,届时说不定自己会人头落地,当然吓得全身冷汗淋漓,哆嗦不已。
此时邓青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异样声响,连忙登上营帐外围的一个较高的木桩,手搭凉蓬举目远眺,顿时也被吓了一跳。
远处的奥多大军盔甲鲜明,长枪林立,远远看去便象是一片会移动的森林,其间旗帜飞扬,数量多不胜数,少说也有十万之众。
邓青心中一沉,手心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是汗。
回想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而此时却深陷战场,还第一次面对数万人马的大场面,心中的紧张何想而知。
此时邓青的耳边尽是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犹如擂鼓一般,充塞着整双耳膜,而身后是弥漫的销烟和火光,偶尔还会传来喊杀之声,四周则尽是尸首残骸,阵阵血腥之味直冲咽鼻。
战争的残酷,此时充斥着邓青的视觉、听觉与嗅觉。
邓青很想冷静下来,然而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刚刚还表现得洒脱自如,斗志十足的他,突然觉得双腿发软,想要移动一下也显得无能为力。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邓青身后的甲兵们焦急地向他询问。
邓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在他们的眼中竟然找不出一丝恐惧,有的只是迷茫,不知道该如何作战。
“果然都是些身经百战的汉子,在战争的经验和意志上,比起我这个临时的指挥官可要强多了。”
邓青心中暗暗感叹,当下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大人,请下令吧,水里去,火里去,皱一下眉头的就不是玄武男儿!”一名玄武甲兵大声叫道。
“好!”邓青见众人毫无畏惧,心中不禁也豪气顿生,大声一吼,将所有的恐惧全都抛到了脑后。
“大家对我如此信任,把性命都交给我了,我又如何能辜负他们呢!不管前路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和他们闯上一闯!”
此时邓青并没有发现,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才渐渐地成为一名驾驭战争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