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最近刚好换了一份工作,千头万绪,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更新,特向读者致歉。***
“前辈且看便是。”
邓青也不多言,右手执秋歌刀,便演起了秋水刀法。
毕竟邓青在这套刀法上苦练了有十余个年头,舞将起来顿时刀光如虹,矫若飞龙,钢刀掠过之时虎虎生风,而且招式变化流畅无比,宛如那行云流水。
宗一郎也不言语,只是在一边观看,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仿佛有什么不满。
邓青舞得很快,只是盏茶的功夫,整套秋水刀法便演完了。邓青吐气收刀,这才发现宗一郎竟然闭起了眼睛,心中不由一阵不满,不过却又不敢出声,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看宗一郎会有什么说法。
宗一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邓青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空有招式,没有刀魂,就算你再练上十万遍,也不会有什么进步。”
邓青不由心头一跳,连忙问道:“究竟如何才能令刀中有魂?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宗一郎缓缓说道:“简单来说,所有的武技都有它的灵魂,有人说魂即是道,所谓的武道就是寻找武魂的一个过程。”
邓青一听,顿时若有所悟,连连点头称是。
宗一郎见邓青如此,便问道:“你可知武技的真谛是什么吗?”
邓青听这一问,想了一想,答道:“刚才得前辈指点,晚辈觉得那武技的真谛,肯定不是在于招式,或者纯粹的力量,因为这些都只是表面的东西。”
宗一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邓青接着说:“不过晚辈愚钝,确实还悟不出那武技的真谛究竟是什么,还请前辈见谅。”
宗一郎笑道:“哈哈,武技的真谛哪里会是这么容易就能悟出来的,反而你悟不出来才是正常的。想这千百年来,曾有无数人习武练功,但到头来也仅有极少数人能够顿悟出这武技中的真谛,至于二十岁时就能悟出这其中的奥秘,据我所知在历史上还真的从来没有过呢。”
邓青应道:“武技之道漫长无比,如前辈也是经过数十年的苦练才有所领悟,相比之下,我还差得太远了。”
宗一郎闻言,收起了笑容,肃然道:“刚才我也说了,武技之道有千条万条,我也只是取其中一条而已,至于领悟之早晚,更不是通过单纯的苦练就能获得的,而是凭借各自的机缘以及历练才有机会领悟,那种感觉就象是突然福至心灵,令一切顿时贯通。”
邓青不禁更加敬佩,俯首行礼道:“听前辈一番高论,晚辈着实获益良多。”
宗一郎又说:“五年前,我领悟到武技的真谛并非在于用什么样招式、什么样武器或者多大的力气,而是在于对武技的一种执念,或者说是对人生的一种选择。其实只要细心观察,我们便会发现每一个人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必定都有所不同。所谓真谛即是坚持自我,无论做出的选择会有多么的幼稚,甚至是荒谬,但还是能由始至终坚定不移地坚持到底。无论前方会有多少困难,有多少流言蜚语,或者有多少荆棘障碍,只有坚持了,便不受外间一切的影响,这就是武道之魂。”
邓青仔细思考着宗一郎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感觉许多郁结已久的难题似乎一下子都被解开了,眼前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人仿佛突然充满了力量似的,甚至感觉到每一下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当郁结解开,邓青便已有所悟,于是谦恭地问道:“敢问前辈,你所选择的武道是什么?”
宗一郎想不到邓青的理解速度竟然会是如此之快,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看了邓青一眼。当他对上邓青那明亮透彻的目光时,宗一郎不禁在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过他毕竟是叱咤一时的东海霸刀,吃惊过后也只是稍稍凝神便已稳住,于是应道:“我行之道是为霸道,追求的是一往无前,有胜无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追求绝对的压制。”
邓青想起宗一郎之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刀,确实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霸道之气,心中不禁又有领悟。
“你看,同样的一招,在你用来,可能会有许多变化,但也留有许多回旋的余地,但在我用来,却是一招必杀,完全不留余地,追求完全摧毁对方的结果。”
宗一郎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捡起一根一尺来长,光秃秃的小树枝。他把树枝握在手中,眼神突然一变,一股凛烈的霸气随即自他的身上澎湃而出,然后树枝在空中一挥,一道丈余长的刀气竟然凭空凝聚起来,犹如剃刀一般向树林的方向激射而出。接着哗啦哗啦几声嘶响,几棵大树被刀气拦腰切断,顶上的树冠轰然倒落在地上,扬起了一大片的烟尘。
等烟尘散去,邓青发现这些树身的断口处无一不是异常平整,仿佛被精心打磨过一样,可以想象刚才那一道刀气简直凌厉到了极致,甚至比起神兵利器还要锋利。
邓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现在才明白自己与绝世高手之间的实力真是有着天渊之别,无法度量。想那尊级高手随意的一招俱是惊天动地,威力惊人,就算自己全力以赴,估计也挨不过对方的一招。
宗一郎晃了晃手中的树枝,说道:“刚才我说的只是过去的我总结出来的心得,然而与你父亲一战之后,我又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邓青此时对宗一郎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便恭然说道:“前辈请讲。”
宗一郎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树枝,缓缓地说道:“过去我只以为只有持念以悟道,才能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圣级境界,然而与你父亲一战之后,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世上本来就有它的大道,以我原来领悟的一已小道又哪里代表大道呢,这不是以偏概全了吗?如果就此修练下去,估计圣级境界对我来说只会是镜花水月,磋砣岁月罢了。现在我悟得其实只要顺应大道,一切依道而行,自然就会水到渠成。”
邓青听了,若有所思,问道:“听前辈如此分说,那何为大道呢?”
宗一郎见邓青聪明过人,似已有所得,便欣然道:“所谓大道,即世间一切万物所固有的本质,所谓顺应大道,就是顺应它的本质,以力量催动它的本源,以达到源力合一。”
说着,宗一郎又举起手中的树枝,说道:“举例来说,这是一根树枝,除非我把它烧掉变成木炭,否则它一直还是一根树枝。有人会说,这树枝一折就断,又怎么可能与钢刀相比呢?更哪有什么威力可言?不过刚才你也亲眼看到了,从这根树枝上发出的刀气,其实与从钢刀上发出的刀气相比,在强弱上面并没有什么差别。”
邓青没有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宗一郎继续说道:“说白了,斗气就是将力量修练到了巅峰后所能使用的一种力量形态,而武器则变成了一种传递斗气的媒介。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斗气,本源都是一样的,但通过不同的媒介时,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却有着不同的变化。在还未悟得本源大道之时,人们还是比较喜欢利用那些钢硬的武器作为媒介。但到了领悟出本源大道之后,飞花摘叶皆能传递力量,用哪种武器也就不重要了。所谓的圣级境界,其实本质就是如此。”
邓青惊问道:“难道前辈已经窥得那传说中的圣级境界的门径?”
宗一郎微微一笑,道:“经历生死,才悟大道,不过我虽然已经有所悟,但时不与我,也是枉然。”
邓青肃然道:“前辈一生追求武学之巅,现在能窥得大道的门径,也算是无憾。”
宗一郎微笑着看了邓青一眼,笑道:“想不到此时此刻还能遇上知音之人,我确实死而无憾了。”
接着,宗一郎又向邓青讲解了许多关于武技方面的心得,令邓青启发良多。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山里一呆就呆了整整三天,期间主要以狩猎野兔等野物为食。
其实邓青本来就是一个山贼,对于野居的生活自然非常习惯,而宗一郎最近二十年来都在东海之滨苦悟刀法,也早就习惯这样简单的野居生活,再加上两人的武功如此高超,狩猎野物自然是轻而易举。
在这三天时间里,邓青就象是一个哇哇待哺的孩子,拼命地吮吸着武技的精华,籍此不断提升自己的武技以及知识。
话说到了第三天,宗一郎对邓青说:“其实武技之道,不外乎是练体、强气、运用三个阶段。所谓客、士、豪、师四个境界只是指练体的层次高低不同而已。当体技到了极致,进入师级境界之后,武者才会开始领悟斗气的存在,从而引发出身体内在最大的潜能。至于到了尊级境界和圣级境界,其实整体的力量并没有提升多少,但运用斗气的技巧却是与之前的境界截然不同。”
邓青刚刚又练完一遍刀法,只觉得这三天的收获确实不少,听宗一郎这样一说,于是便应道:“那尊级与圣级的区别主要又体现在哪里?”
宗一郎解释道:“最大的不同应该是斗气传递方式以及凝聚的程度,我领悟尊级境界已有五年之久,但无论我怎样运用斗气,都不能摆脱刀这种传递媒介,所谓的以刀御气也正是此解。如果脱离了刀,斗气只能发散式地传递,威力自然降低了许多,不过领域却是由于斗气发散所形成,可以说是既有一弊,也有一利。”
邓青不禁恍然大悟,又重新陷入沉思之中。
宗一郎继续说道:“不过到了圣级境界,斗气的凝聚程度便有了极大的提高,无论用什么媒介,都能够传递完整的斗气,从而达到飞花摘叶伤人,杀人于百步之外的效果。”
宗一郎见邓青一脸沉思的样子,于是又说:“好了,这三天我要教授的知识都已经教授过了,我看你的武技也已经稳稳步入师级境界,相信再过不久,你就能够领悟宗级的奥秘,到时候自保也应该没有问题了。我想现在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邓青这才从沉思之中惊醒,连忙叫道:“师傅你要走了?”
宗一郎瞪了他一眼,喝道:“这三天以来我说了多少遍,我授你技法只是还你父亲的一个人情罢了,却是当不得你的师傅。”
邓青不禁撇着嘴嘟囔道:“前辈不仅救我一命,而且授予我如此精要的武技奥义,其恩重如山,因此我叫前辈一声师傅也正是合乎于礼!”
宗一郎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如果你觉得我教授你的东西有用,那就帮我一个忙好了,到时候两不拖欠,你也不用称我为师。”
邓青见宗一郎一味地拒绝,于是也不再坚持,小心地问道:“前辈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在下定当尽力办到。”
宗一郎从怀中摸出一块温玉,递给邓青:“此玉是我与徒弟的信物,如果你以后有空,便到那东海之上的琉璃岛国找我的徒弟,将我授予你的技法转授于她便是了。”
邓青双手接过温玉,发现原来是一块茶杯口大小的勾玉,线条柔和,摸上去温润如脂,上面有还浮现出淡淡的红色,端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邓青连忙把勾玉小心地放入怀中藏好,然后才问道:“前辈,信物我已藏好,但还请前辈将你那徒弟的姓名告之予我,届时我也方便打听他的下落。”
宗一郎笑了笑道:“她呀,是个调皮的小鬼,你到那琉璃宫中找她便是了,只要给卫兵们出示这个信物,她便会出来见你。”
邓青连忙点头答应。
宗一郎见此间的事情已了,于是就扬长而去。邓青也不敢拦阻,只是默默地恭送他离开山崖,直到宗一郎的背影从视野之中消失为止。
且说这宗一郎转过两个山坳之后,便停住了脚步,回头向邓青的方向望去,感慨道:“其实我也好生期待,想不到聂兄与我竟然能够成就一个二十岁的宗级高手,简直就是不可思想议。真想看看他会在今后的日子里闯出什么样的名堂。”
然后他的眼神一黯,又喃喃自语道:“可惜时不我待,等不到那一天了。”
宗一郎抬头望向北方,空气中已经传来了春天的气息。
“我生平最是好斗,就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来一场痛快淋漓的战斗吧!”
话音刚落,宗一郎的眼神突然又变得锐利无比,接着身形疾动,便向北方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