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S市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天,阴冷潮湿的空气总是让人不寒而栗。由于心胸外科今天要招收新的实习生,为了观摩招收面试,灵犀早早就出了门,哪知道刚把车开到南京路,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群人围在路旁不知在做些什么,一个交警正拿着喇叭焦急的寻找医生。
当灵犀把车停到路边朝人群走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孩抢先一步冲进了人群,一边将拥挤的人群拨开一边喊道:“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位老太太突然晕倒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人群里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句,女孩便飞快的挤了了进去,灵犀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果然,人群的中央,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摔倒在地,她一边扶着胸口一边费力的喘着气,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而且老人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一看就是心脏病发作的症状。
“你们大家先让开,老人需要新鲜空气。”女孩说着扶老人躺在了地上,熟练的检测了脉搏和心跳,拍了拍老人的脸问道:“老奶奶,你那里不舒服?是不是心口疼啊?”
老人忙点头,却已经呼吸困难的说不出话来了。
“您有药吗?”女孩接着问。
老人摇摇头,艰难的说道:“我有,可是换了衣服忘带了。”老人说着又痛苦的喘起了气。
女孩有点着急,但依旧安慰老人道:“奶奶,您放松,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老人点点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下女孩真的着急了,正四处张望的时候,灵犀突然上前拍了拍她说道:“现在估计堵车,救护车一时半会到不了,要不上我的车,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话音落,女孩忙不迭的点头,便和灵犀一起将老人抬上了车,急急地朝仁爱医院疾驰而去。
十分钟后,当灵犀的车稳稳停在门诊大楼前的时候早有接到她通知的急诊医生候在门口,迅速的将老人送进了急救室。然而当她再想回头寻找刚才那个女孩的时候,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做好事不留名,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呢,灵犀这样想着,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心胸外科的综合会议室。
此时的综合会议室里热闹非凡,除了几个上了门诊的医生没有出现,心胸外科可是从主任到病房医生都到齐了,这种阵势可是难得一见的,一年最多也就一两回,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灵犀刚一进门,徐子涵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九点钟,面试正式开始,而出任这次面试的主考官自然就是心胸外科的大主任陈仲谨。陈主任是个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人,他认为一个好的医生首先要有仁心,然后要有仁爱,最后才是仁术,他的门生大多都和他一样成为了医德高尚的知名医生。因此这位优秀的教授在给学生考试的时候自然非常严格。
说实话,这次的学生整体素质不错,理论扎实技术过硬,但是很多人都栽在了同一道题目上,那就是“你为什当医生”。
这道题目是每年陈主任的必考题目,他往往都是因为这道题而决定学生的去留。今天答案自然也五花八门。有的说爸妈让读的医科,有的说莫名其妙被录取的,有的说当医生有前途越老越吃香等等等等。
当然每当听到这种答案的时候陈主任的脸色都会异常的难看,而其他的教授副教授看到自己中意的学生死在这道题上的时候也都会摇头叹息,然而陈主任还不依不饶的说道:“我告跟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医术学的再好,脑子用的再灵活都是没有用的,一个好医生如果像他们这样连一颗仁爱之心的都没有,怎么能够悬壶济世?像他们这样一心只想着名誉金钱利益的人,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吗?医生是做什么的,就是治病救人,奋斗在生命的第一线,仅此而已。你们呀,可不要被他们表面的学习功底给迷惑,重要的是品德和情操。都给我眼睛放亮一点,我们选的是医生,不是工程师也不是商人、呵呵”
灵犀只是噤若寒蝉的听着,难怪医院的人总是说陈主任是医院有名的‘一根经’‘老古董’,今天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上午下来,几十个学生却没有几个能入陈主任的法眼,唯有一个的女孩最得主任之心。
她叫陈欣怡,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当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雪白的羽绒服加蓝色的牛仔裤,虽然长得不是很惊艳,却也是清秀可人,尤其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很是灵气逼人,仿佛会说话般让人移不开眼去,她的声音也清脆动听,带着百灵鸟般的婉转娓娓道来:“大家好,我是陈欣怡,是F大临床医学系在读研究生。我读过生命科学和法律,有教师资格证,曾经去西部做过支教……当医生是我的梦想,我从小就很羡慕尊敬白衣天使挽救生命,奋战在生命第一线的精神,我喜欢白大褂,我觉得这身衣服最好看也最有责任感,穿上它就是对病人的最郑重的承诺……我希望各位老师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医生,绝不辜负日内瓦医生誓言!”
当灵犀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先是一愣,因为她就是早晨在南京路上帮助老太太的那个女孩。而且她记得这个名字,陈欣怡,陈浩洋的妹妹,没有想到她真的来到了心胸外科。出于好奇,也出于对她聪明灵秀的喜爱,灵犀请示过陈主任之后,问了她一个问题,“陈欣怡,我很肯定你可以做一个好医生,可是我看过你的简历,你的学习成绩很好,而且尤以神经外科出众,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心胸外科而不选自己最擅长的神经外科吗?”
陈欣怡见到灵犀也是一愣,但是很快便恢复常态想都没想立刻答道:“因为心脏跳动是生命体征最直接的体现,她很真实,而我希望可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挽救生命,所以我选它。”
灵犀点点头,这丫头果然不错,言简意赅一针见血,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回过头就看见了陈主任赞许的眼神。
等面试结束了,各位教授副教授都收好了各自看重的学生,却唯有陈欣怡没有人愿意带。陈主任笑道:“怎么回事啊,我看那叫陈欣怡的小丫头不错,你么怎么没人要啊?”
此话一出,大家的脸上都显出了为难的神色,纷纷摇头。有的说“我已经带了两个了不能再带”,有的说“带个女学生回家要跪搓衣板”,有的直接说“女孩子太麻烦不好带”。总之就是没人愿意带。
陈主任笑骂道:“你们这些人啊,这小姑娘不是挺好的,出发点单纯,又去做过支教,聪明又有爱心,你们不要我老头子可不客气了,哈哈,临了还能收个关门弟子,不错不错。”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灵犀道:“灵犀啊,我平时也比较忙,这小姑娘平时就跟着你吧,完了我给个综合评分就行了。”
灵犀一怔,“我,主任,我才刚来没多久,恐怕不行吧,而且我还没评主治呢,怕是带不来的。”
陈主任显然心情极好,和蔼笑道:“灵犀啊,你就别谦虚了,你一个留洋回来的双博士难道还不能胜任吗,你的主治也评得差不多了,等通知发下来你可就是咱们科最有才的主治了啊,再说我只是让你带着他,综合评估还是我来,你怕什么,难道不肯帮我老头子这个忙?”
“不是不是。”灵犀赶忙摇头。
“不是就好好带,你的表现我们有目共睹,放心吧。”陈主任说完大家也都随声附和,灵犀这才点头答应。既然主任这么看重自己,大家也都认可她,何况这个丫头还是陈浩洋的妹妹,于理于情她都不好再拒绝。至此面试才算真正的结束了。
心胸外科因为来了一批新人显得活跃不少,因为灵犀和他们年龄相距不远,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那些年轻的俊男美女们一有什么难题就会缠着她“灵犀姐灵犀姐”的问,直把她忙得人仰马翻。尤其是陈欣怡,自从陈主任收了她就没再管过,仿佛撂挑子般直接给送到了灵犀手里,他除了每个星期一定时看一次陈欣怡的手术报告之外就再也不多过问了。幸好这个丫头是个聪明好学的人,做事又勤快对人又热情,自然不需要自己太操心,只要在她做的不对或者不明白的时候提醒几句就好了。因此两人很快也就熟悉起来,经常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不过灵犀却在两人经常的接触中知道了一个秘密,那就是陈欣怡其实是陈主任的宝贝孙女,如此一来,她就更不敢怠慢,一心一意的带着她。
这一天,由于食堂的饭太太差,徐子涵就提议请两人去吃宸峰广场新开的韩国料理。本来陈欣怡不想去当电灯泡的,却被灵犀以晚上要oncall为由硬是拉了去。
当三个人开车到达宸峰广场门口的时候,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出现在了眼前,接着就看见一身职业套装夏安琪行色匆匆的下了车。
灵犀立刻跑过去邀她一起吃饭,却被她以要见客户为由拒绝了,正当她拎着包准备离开时,徐子涵正好停车过来,几个人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走向了目的地。
当灵犀回头准备和夏安琪挥手告别的时候,却看见夏安琪刚才还明媚耀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她的眼中也似乎有了一股自己从未见过的落寞与悲伤。她差一点以为那是自己眼花产生的幻觉,可是当她想要定睛再看的时候,却见她已经又恢复了干练精明的职业女性形象,优雅的走进了离此处不远的宸峰大厦。
灵犀有些恍惚,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夏安琪那种落寞悲凉的感觉却很真实的敲打在自己的心上,仿佛一把巨大的铁锤一下一下无止无休。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觉得夏安琪有些奇怪,但是究进哪里出了问题却不得而知。好几次想约她出来问个清楚,却都被她以工作繁忙为由一一拒绝了,
灵犀有些无奈,一路心事重重,一顿美味丰盛的韩国料理自然也就吃的索然无味了。期间徐子涵频频递来关切的眼神,她只是一笑置之,徐子涵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