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入车间的那会儿,也就是我最初学电焊的时候,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大伙儿几乎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我,更别说是和我说话了,那段时间里我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助、迷茫、冷落和误解。我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他们,可想来想去也没有理出任何的头绪,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真的很苦恼。即使我再帮他们干活儿却都落不下好,老是对我予以白眼。时间久了反正我所做的扪心无愧也就不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了,只顾做好自己的事情。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后来在胖师傅那里我终于得知,原来是我进车间的事儿都是厂长一手安排的,所以大伙儿一直都在猜测,不知道我和厂长之间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关系?甚至还有人怀疑我是厂长安排进车间来监视他们的,总之对于我的出现大伙儿众说纷纭。
其实我的心里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不想和他们做任何的解释,因为此时所有的解释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只有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所以在车间里不管是大活儿、小活儿、脏活儿、累活儿谁的活儿我都积极主动地帮着他们一起干,直到看到他们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地笑容。
在他们的笑谈中我我渐渐的意识到这个厂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完美。这里所有的工人已经连着三个月都没有领到工资了,而每到发工资的时候厂长总会找出好多的借口,说什么厂里资金周转不灵啦,什么资金没有到位啦等等诸多借口,总之一句话能拖就拖。
在这期间有几个工人因为家里出了一点事儿继续往家里寄钱回去,因为工资一直没有发下来早已进入了囊中羞涩的窘迫日子。他们百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了厂长那里,希望能支一点工资来解决家中的燃眉之急。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厂长竟然大骂了他们一顿不说,还说他们是变着法儿的耍小聪明,跑到他这里骗钱。厂长也真能开玩笑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在骗谁的钱。最终厂长还是一没有钱为借口将他们几个赶出了办公室。之后厂长还警告过他们说再敢扰乱人心就让他们是不了兜着走。
几个工人借钱无望,家里又崔的急无奈之下只好忿忿的离开了工厂回家去了,直到他们走都没有拿到一分钱。
回想起自己来这儿一年了,中间只发过一次工资,到现在为止厂长都没有提过工资的事儿,他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从来不顾工人们的死活。厂长的行为是使我渐渐的明白了厂长处心积虑的阴谋,那就是他故意的拖欠工人的工资,你如果能忍耐就越拖越多,如果你忍耐不住要钱反正一句话“没有”,直到逼到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采取离开也拿不到一分钱。可见厂长的这一步棋走的有多么的阴险。
紧接着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人能够彻底的体会到这里并不是一个人们看到的工厂,而是一个没有人性和充满阴森恐怖的“魔窟”。
这几天总是阴雨连绵,没有一刻的停歇,人么的心里就像这糟糕透了的天气心里沉闷的要命,大伙儿经过这么多的事儿几乎都是烦躁不安。这几天我总感觉心里一阵阵忐忑不安,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厂里最近肯定要出什么事儿?至于要出什么事儿,我就无从得知了。
果不其然,就在我有这种不祥预感的第二天中午,可怕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大伙儿都像平常一样,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平静,而就在这个时候,车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恐怖的惨叫声。大伙儿闻声纷纷扔下手中的活儿,迅速冲进了车间。眼前的情景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个工人死死的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痛苦的倒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儿,而在他的周围已经是一片血迹,鲜血顺着他的小腿不停的涌了出来。原来他是在使用切割机的时候,可能没有将割片安装好,一开机器轮片从机器上甩飞了出来,飞出的轮片恰恰就碰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小腿顺间就被割出了将近有十公分的血口,令人触目惊心。
大伙儿不由分说,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七手八脚的将他先抬回宿舍。看着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腿不停的抽搐着,鲜血很快从床上流到了地上形成一摊。大伙儿那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床上不停的痛苦的呻吟着,任凭鲜血不停的流着。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咱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这样下去光流血就能把他流死。”瞬间大伙儿都突然沉静了下来,不只是谁又说了一句:“我们也向送他去医院,可钱从哪儿来?现在的医院没有住院押金谁回收你?”大伙儿就这样七嘴八舌的争论者,全然不顾躺在床上的伤者,这时候刚才那个说话的小伙子站了出来激动地说:“我去找厂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总不可能不管吧?”说完还没有等大伙儿回过神来,他就径直朝着厂长的办公室跑去。
他是一个来自偏远山村的小伙子,姓赵,平时干活儿就爱冲动。今天遇上这样的事儿他当然又是首当其冲,看着他奔过去的身影,大伙儿都不约而同的深深的替他捏着一把汗,真正希望他能要到钱,好让伤者能够尽快的进入医院进行治疗。
很快,就见他从厂长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手里好像拿着一包东西低着头走了过来,大伙儿都喜出望外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带回来好的消息。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手里拿着的竟不是钱,而是一包纱布和棉花之类的东西,他一言不发的将手里的东西塞到胖师傅的怀里,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眼睛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他的眼睛通红好似将要喷射的火焰,两只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手背和胳膊上的青筋隐隐凸现。没有人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这样的结局大伙儿已经知道了答案。
胖师傅没作丝毫的停顿,飞快的拿出纱布和药棉,此时躺在床上的伤者呻吟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微弱,胖师傅用药棉不停的擦拭着伤者腿上不断流出的鲜血。他腿上的伤口此时已经清晰可见,足足有一寸多深的伤口。等血擦拭的差不多了,胖师傅再将干净的纱布和棉花轻轻的敷在伤口上,然后再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缠起来。刚缠好的纱布又被迅速渗出的血染的殷红,血还是无法止住。
就在大伙儿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坐在床沿的小赵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床边跳了起来,径直朝着厂长的办公室飞奔而去,大伙儿想拦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惊恐的看着他过去的背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忽然觉得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袭我的大脑,真心希望我的预感都是错误的。
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小赵进了厂长办公室不久,厂长的俩个儿子都急匆匆的开着各自的车从外面赶了回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伤者终于被送走了,这让处在焦急中的大伙儿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不安的心似乎也平静了好多,这一天直到下班的时候都没有看见小赵,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从此大伙儿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小赵,大伙儿众说纷纭,什么样的猜测都有。小赵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杳无音讯。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已经被人们所遗忘,渐渐的烟消云散直至淡忘。可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无法打开的谜团。
一个月又过去了,大伙儿就和平常一样照常上班,照常吃饭,照常睡觉。日子平淡的出奇。可心里都有一个期盼,那就是希望早日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工资。
吃过午饭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大伙儿都会利用这个时间各自躺在各自的床铺上小憩一会儿。在这个宿舍里,满满的拥挤着六张架子床,总共住着十二个工友。以前的这个时候,整个儿屋子里总是烟雾缭绕,呛得不回抽烟的人有时鼻涕眼泪又是咳嗽的,大伙儿却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然而今天在这个屋子里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闻到过香烟的问道了,究其原因那就是大伙儿已经是身无分文早就囊中羞涩了,即使有个别的人身上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积蓄,却都因为上次的负伤事件之后,厂长就明文规定任何时间任何人都不能走出大门,违者一律开除,更别说以前所欠的工资了。所以大伙儿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也有好几个烟瘾大的,实在难忍的时候就翻下床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寻找着犄角旮旯里幸存下来的烟蒂,然后又会失落的坐在床头骂爹骂娘的。
就在大伙儿万般寂寥的时候,从门口传来看门老头儿的声音,说是有一封胖师傅的来信。胖师傅闻声一骨碌从床上翻了下来,临出门的时候鞋子还没来得及提上,这一下宿舍里的人都按乃不住了,顿时都来了兴趣,都趴在床上焦急的等待着胖师傅的归来,希望胖师傅能过带回来一些和自己无关的好消息。
这封信是小赵从老家写来的,也并不是给胖师傅写的而是给宿舍所有的人的来信,一听到这话大火立即围成一圈儿,争先恐后的拥挤着希望能看到这信中都说了些什么?胖师傅忽然站了起来收起信,看着大伙儿迫不及待的样子说:“好了,大伙儿别急,各自都坐在自己的床上,听我给大伙儿念行吗?”胖师傅的话音一落,大伙儿都各自散去,整个儿宿舍忽然一下子就静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