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残阳如同一个血囊，挂在天边。
腊月二十三，小年，我的生日，我终于在这一天赶回了家----庆文市远郊青龙山山脚下的忠孝村。由于三泉市事件的耽搁，让我晚到家一天。我母亲的生日在腊月二十七，以往的每年，我都会在家陪母亲过生日，可是今年不能了。
从客车上下来，我摸了摸自己的旅行袋，袋子里面的心脏、肝尖、肺叶都还热着。这几样是我专门为看家狗瘸狼准备的。走过不足五米长的桥面，飞鼠溪便被我甩在了身后。进入忠孝村后，第三家便是我的家。低矮的房屋，东倒西歪的院墙，破旧的木门上被人用利器勾画了两只狗。我惨然笑了一下。
瘸狼的叫声从院子里传出来，弟弟白刃打开了院门：“哥，你回来了？”我走进熟识的院落，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你有没有认真读书？有没有好好练武？”“有啊，我得了班中文武双状元呢！”弟弟骄傲地对我说。“那就好。”我说，“娘呢？”“娘在给你炖鸡呢！”我闻了闻院子里的空气：“好香啊！”
“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娘颤巍巍地走出屋子，“忍儿啊，这一年受苦了吧？”“没事的娘，我只是给人做武打替身演员，又不是做保镖。”“忍儿啊，你今年不是要带女朋友回来给娘看的么？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娘，她临时有事，今年来不了。”“啊，是这样啊。”娘的眼神有些失落，但是随即又闪现了光彩，“谁还没有个大事小情的，今年来不了就明年来！”娘笑着对我说，“忍儿啊，锅里的鸡还要再盯一会，你先和弟弟聊啊，娘去炖鸡。”
“哥，你不是说今年要带嫂子一起回来的么？”弟弟似乎听出了我言语中的犹豫和遮掩。“明年再说吧。”我蹲下身子，在院中翻开自己的旅行袋。“铁无义大哥前几天带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来看咱娘，给娘羡慕坏了。”“哦。”“那女人叫……”“小弟，你看哥今年给你买的礼物：最新款的手机！喜不喜欢？”“喜欢！”弟弟叫着，翻开手机盒，拿出了手机。“我给咱娘带回了两张存折，一张十五万，一张二十万。”“哥，你去劫道了？”“别胡说！”我敲了一下弟弟的头，“你没听说三泉市有人中了四十万大奖？！”“哥，中奖人是你啊？！”“交了税，再加上哥一年来的工资，三十五万。”“哥！你太棒了！”我苦笑了一下。
“哥，你的旅行袋里居然还有好吃的？！”白刃提起了三个便当盒。“这三道菜是给瘸狼的。”我说着劈手夺了过来，“瘸狼给咱家看家护院，这是给它的奖励。”我说着，把三个便当盒逐一打开，放到大狗面前。瘸狼逐一闻了一下，随后转身去自己的饭碗旁，吃起了碗中的残羹。
“嘿！还不识好赖！”我说。“哥，别浪费了好东西，还是咱们吃吧。”弟弟说着弯下腰，想把便当盒收起来。我飞起一脚，把三个便当盒踢翻。“弟弟，咱们现在是有钱人了，就别吃连狗都不吃的东西了，行么？！”我紧咬着牙齿，抓着他的肩膀，从齿缝中挤出了这句话。弟弟看着我：“哥，你不是告诉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么？”“是。可我穷怕了，所以我想当一个富人！一个让咱们白家在忠孝村不再任人欺侮的富人!”我咬牙切齿地说。
“呦！这当大哥的怎么刚回来就和弟弟吵架啊？！”邻居冷嘲热讽地从矮墙另一边探过头来。“你闭嘴！”我转过头，盯着矮墙上的脑袋，“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墙上的脑袋两秒钟后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哥，你别生气，你头上的胎记都红了。”我摸了摸右额角，胎记有些发热。
天一下子黑了下来。娘点起蜡烛，把煮好的饺子端上了餐桌。我伸手拿起筷子。“忍儿啊，再过五分钟，鸡就熟了，等五分钟再吃啊。”“好。”虽然饥肠辘辘，但我还是放下了筷子。
警笛声由远而近，在宁静的山区小村显得越发刺耳。
“小弟，哥去下厕所。”我说着走出了屋子。然后，我趁着夜色的掩护，跑过飞鼠溪，跑进了青龙山。
在电话盒的最底层，我留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如果弟弟翻开隔层，他一定会看到：
“娘：
孩儿不孝，不能继续在您老堂前尽孝，请原谅孩儿的不辞而别。孩儿犯下了弥天大错，不得不浪迹天涯以求自保。我今年赚到的钱，都已经存在了那两张存折里，密码是413521，费用足够您和小刃一年的吃穿用度，一年之后，我会再次向存折里汇款的。小刃，哥哥骗了你，哥哥没有中奖，而是做了一年的保镖。你不要把这事情告诉娘，以免娘担心。记得，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承担起照顾娘的重任。医生说，娘不能受刺激，娘的心脏病已经到了晚期的地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娘。记住咱们白家是以忠孝闻名的家族！哥随身的刀留给你，想哥的时候，你就看看这把刀。
兄忍。”
绑架
“白忍，醒醒！”我被人从梦中唤醒，急忙擦去泪水坐起来：“什么事啊金哥？”“老板有事叫你！”“我马上就去！”我迅速地起床穿衣，直奔老板的办公室走去。我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今天是我按照约定领取工资的日子。这一年来，矿工的生活让我积蓄了很多钱。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个人称“鬼哭煤矿”的贵库煤矿，这里工资极高，每天一千元----被警察抓住，是死；在矿上做工，可能也是死。与其被枪毙，不如被砸死或者炸死，这样，家里还能有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白忍啊，”老板坐在皮摇椅上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我，“非常对不起，你申请领取自己一年工资的事情被驳回了。”“老板，怎么会这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你如果想回家，只能另想办法筹钱了。”老板面无表情，“其实我也很同情你，你来咱们这煤矿做矿工，一定是急等用钱，否则不会用性命做赌注。”“老板，我娘的心脏病急需手术费用啊。”“白忍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的申请被驳了回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是董事会开会研究的结果，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数啊。”老板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晚上，金瑞拉着我喝酒。“白忍，你是不是没有拿到预约的工钱？”“金哥，你怎么知道？”“因为我们都已经至少两年没有拿到工资了。”金瑞拿起酒瓶子，给我倒了一杯酒，“我两年前来到这里，一直没有领到工资。那些比我来得早的工人，也有和咱们哥俩相同的遭遇。你说，是不是至少两年没有拿到工资了？”“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煤矿呆下去啊？”“就是因为没有发工资，所以还要继续干下去。”金瑞向我举起杯，“兄弟，我想离开这里。你想不想？”“想，非常想，我娘的心脏病急需钱做手术费。”“那咱俩就把老板绑了，拿回属于自己的钱！”“金哥，绑架可是犯法的事情！”“绑架犯法？我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钱，这有错么？！”金瑞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兄弟，绑架犯法，杀人犯不犯法？！”“当然。”我的手有些抖。“那你听说三泉市的杀人案了么？”“略有耳闻。”我的脚开始不停地踩着拍子。“死者已经定下了身份，女的叫洛阳雪，男的叫铁无义。凶手的变态行为令人发指啊！”金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这个案子，破了么？”我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自己。“据警方公布的消息称，已经锁定凶手，正在全力追捕，不光在路边贴上了通缉告示，还在网上发了通缉令：如遇反抗拒捕，可当即就地正法！而对抓捕凶手有功劳的线索举报人，最高可获得五万元奖励。”
“哥，娘的病越来越重了。娘现在每天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等你回家。娘已经昏倒三次了，医生说，如果再不手术，娘就会因心脏骤停而……”看着弟弟发来的消息，我痛苦不堪：已经错过了一次，我不能再犯第二次错！可是，如果没有钱来治病，娘就会死！我举起酒杯，和金瑞撞了一下：“绑架又不是杀人，干了！”
第二天，我们绑了老板。然后，给老板的妻子打了电话。我们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工钱。
在一个废弃的林间木屋里，老板被背缚着双手，蒙着眼睛，丢在角落。“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老板听着我走进屋子里的脚步声，惊恐地问。我把手里的方便袋放在他面前，逐一拿出了白酒、花生、火腿、烧鸡、牛肉干等下酒菜。随后我解开了他的蒙眼布。适应了一会，老板终于看到了我的脸：“白忍？！”随后，他看到了我手中的尖刀，“你要杀我？”“我不杀你。”我说，“杀人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干过。”“你杀过人？”“三泉市的命案，就是我做的。”“你……？”“对。是我。”我说，“我是个通缉犯，网上都有海捕公文：如遇嫌疑犯反抗拒捕，可立即就地正法！”“那死的那两个人？”“死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结义兄弟，一个是我的女朋友。”我坐到他的对面，“如果你有兴趣，我给你说说这杀人的过程。”我没有管他有没有兴趣，自顾自地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开始说。
杀人
一年前，我把自己做了一年保镖所赚下的所有工钱在银行兑换成两张存折后，坐上了去往三泉市的长途客车。我很高兴，因为这一年下来，我不光把母亲的药费和弟弟的学费赚足了，而且已经攒够了为洛阳雪准备的购房款，我终于可以和相恋三年的女友走进婚姻殿堂了。
洛阳雪在三泉市郊区租了一间房子，那是她的临时居所。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要和她的房东言明，把那套房子买下来。我还记得上次送她回到家，我抱着她倒在床上时她和我的对话：‘忍，我不想这么快。’‘可我们已经相恋两年多了。’‘如果你能在一年之后把这间房子买下来，我就和你结婚，但是在结婚之前，我不想我们……你懂的。’‘你等我一年。’
腊月二十一，我到了三泉市。下了客车之后，我没有丝毫停留，直奔洛阳雪在郊区的住处。她答应过我，今年要陪我回家，给我娘一个惊喜。拿着那张20万元的存折，我也想给她一个惊喜。可当我站在那间出租屋外的时候，却听到了房子里异样的呼吸声。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内的轻纱蚊帐里，两具****的身体猛然停住，转过头看着门口。我走进屋子，随手关上了门。床上被捆住四肢的女人脸上带着三分满足、三分快乐、三分****和一分的惊讶；而在女人身上驰骋的男人则五分享受五分恐怖的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我。
“雪，你看看，这是我这一年来攒下的钱，准备给你买下这间房的钱，20万。我做了一年的保镖，攒够了这房款，你看看啊，你看看啊！”我把那20万的存折递到她的眼前。“白忍，我对她是真心的。”男人嘴角抽动。“兄弟妻，不可欺。”我转过身，“义哥，你对得起我么？”“白忍，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是么？！”我用足了力道飞起一脚，把铁无义从床上踹下去。他的头撞在衣柜的棱角上，昏了过去……
当我走出那间房子的时候，我的世界清净了。我决定把买房子的钱也留给我的家人。
“你就是三泉市的杀人犯白额虎白忍？”老板盯着我。“你知道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了新闻。”“新闻？”“对。警方公布说，凶手的手段令人发指，从两具尸体上的伤口还能看出凶手的穷凶极恶和极度残忍残忍。”“是啊，我先割掉了她的两个****，然后用切苹果的工具把她的两个乳房都均匀的分成了八份，随后剖开了她的肚子，最后用刀割断了她的喉咙。对于我的结义兄弟，我割掉了他的雄性标志，然后也剖开了他的肚子，割断了他的喉咙。随后，我摘出了他们的心、肝、肺，切成薄片，用锅炒熟，带回家喂我的狗。”我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酒，“你猜怎么样？我的狗居然都不吃啊！哈哈哈哈！”我原本就视线模糊的眼睛随着笑声又泛起一层涟漪。“你在墙上留下了‘白额虎白忍’五个字。”“嗯，白额虎是我的绰号，我不想连累其他无辜的人。”说着，我指了指自己右额角上的白色胎记。“白忍，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放了你。”我用尖刀挑开了他的绑绳。
善事
“白忍，你除了杀人，就没做过一点善事么？”老板活动了一下双手，拿起地板上的酒瓶，也喝了一口酒，随后抓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善事？也做过啊，就绑你之前的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和金瑞趁着夜色，来到了镇上。买了一捆长绳，两把尖刀，一块黑布。往回走的时候，路边的一栋楼突然发生了爆炸，随即燃起熊熊大火。金瑞拽着我赶过去，带着猎奇的心理，幸灾乐祸地看着火场。人们越聚越多，我听到人们谈论着：“醇香居失火了！快打119!”饭店里用餐的人被一个接一个的救出来，可是火势也越来越大。我看到三楼窗口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哭喊着。
金瑞拉着我准备离开。我推开了他的手，转身挤过人群，沿着雨水管道攀爬。接近三楼的时候，我一个纵身，撞碎了玻璃，进入了三楼。我接近了那个小孩子，把他抱在怀里，随后沿着雨水管道爬下来。把他放到地面上之后，我再次爬上雨水管道。再次进入三楼的火海里，我四下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另一个已经晕过去的男孩。我抱着他，从三楼直接跳下，落在了楼下消防队铺设的安全气囊上。
看着那对夫妇抱着孩子痛哭，我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一口气，拉着金瑞悄悄离开。“你为什么去救人啊？现在咱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金瑞抱怨着。“金哥，刚才那孩子叫的是‘哥哥’。”“叫什么你也不该去惹事啊！”“我有个弟弟。”我说，“我已经一年没有见到他了。”“那你是突发善心？”“不是。我救他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想要哥哥帮助他，可我把他救出来之后，我才明白，他是想救他的哥哥。所以，我才会第二次返回火场。他哥哥已经被呛晕了。”
“爬上雨水管道的那一刻，你不是通缉犯。”“哦？那我是什么？”“你是个英雄。”老板说，“也是个哥哥。”我突然鼻子一酸，两颗清泪顺着视线模糊的眼睛流了出来。
“老板，你看看这个。”我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哥，娘的病越来越重了。娘现在每天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拄着拐杖站在咱院门口，等你回家。娘已经昏倒三次了，医生说，如果再不手术，娘就会因心脏骤停而……”“老板，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拿到属于我的钱？是不是只能出此下策？我只想回家，只想再看一眼我娘，只想在她老人家面前再尽一次孝啊！”“你的心情，我理解。”老板说，“你放心，等我回去，我就把所有拖欠的工钱都支付出去。否则，你就杀了我。”
化装成乞丐取钱的金瑞终于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属于我们的工钱。“这就是你老婆给我们的钱。”他把一个书包从肩头上卸下，扔在地上，“白忍，你居然给他摘了面罩、松了绑，还和他一起喝酒？！妈的！”我拿起书包，打开来。书包里是两卷卫生纸。“这个婊子！”老板骂着，“我非休了她不可！”
“屋子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妈的！你老婆报案了！我被钓鱼了！”金瑞拿起刀，“白忍，我去拖住他们，你抓紧时间走！”“这祸是咱们一起闯的，我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也拿起刀。“兄弟，我被抓，只是有期徒刑；而你被抓，就是死刑了！”“你……？”“我知道，你就是敢在三泉市作案现场留名的白额虎。”金瑞笑着，“我最敬佩的就是汉子，你就是汉子！”“何必大动干戈？”老板站起来，“我去和警察说，我没被绑架不就完了？！”“那你怎么解释这些东西？！”金瑞指着尖刀、绳索和黑布问。“我可以说，只是为了试探我妻子对我的关心程度，特意弄出来的假象，为了逼真么。况且，哪个人质会和绑架者对饮？！”老板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银行卡塞在我手里：“白忍，这卡里有40万元，作为你的工钱和你改变我人生的酬劳，密码是123123。”说完，他拉着金瑞出了门，我从后窗翻出了木屋，擦了一把眼睛里涌出来的水，消失在夜色掩护下的贵库煤矿。
回家
在旷野里露宿了一夜之后，我走在清冷的街道上。路边电线杆上的两张纸吸引了我的眼球。第一张是通缉令：“白忍，男，28岁，墨麒麟省庆文市人，身体偏瘦，身高172厘米，右额角处有一块白色胎记。三泉市‘小年’恶性杀人案案犯，现在逃。各地机关请协助缉拿，如遇案犯拒捕，可立即就地正法！如有人发现其踪迹，请及时报告当地公安局，线索举报人奖励五万元。举报电话：53573375。”第二张是寻人启事：“寻恩人，醇香居火灾现场救人英雄，于三楼救得双胞胎男孩乔璋、乔琦。恩人短发，右额角处有一块白色胎记，身体削瘦，约170厘米。望有知情人告知其下落，必有重谢。联系电话13796709055。”
我颤抖着拨了那个电话。“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恩公啊，我乔文俊无以为报，愿为您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谢谢你的好意。我救孩子时候什么都没想，我也什么都不图。况且，我是个被通缉的杀人犯，我和你联系就已经给你带来麻烦，让我很过意不去了。我要回家了，有缘再见。”随后我挂断了电话。
经过了五天的逃难，我终于在腊月二十五赶到了庆文市。虽然过了小年，但是还没有错过母亲的生日。我在一家旅馆住了下来，我要在母亲生日当天回到家里，我要给母亲一个惊喜。
腊月二十六，我去蛋糕店订了一个最大的蛋糕。订下蛋糕的同时，我用一万元租了一个女蛋糕师，我只求她能够第二天把蛋糕送到忠孝村的白家，同时冒充一下我的女朋友----我答应娘今年带女朋友回家的。去年，我没能陪母亲一起过生日，今年我一定要加倍补偿！
回旅馆的路上，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偷。一个老汉在他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我挡住了小偷的去路。“别挡道！”他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尖刀向我冲来。“哈！”我暴喝一声，一拳把小偷手中的刀打落在地，随后飞起一脚，把他踢进了路边的垃圾箱。老人拿着失而复得的钱包，对我不停道谢。“不用谢，老伯，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我怀着愉快的心情继续向旅馆走去。
信息的提示音响了，是金瑞发来的消息：“兄弟，老板还了我们所有人的欠款，和老婆离了婚，还和我拜了把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祝你好运，祝咱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笑了一下。弟弟的信息又发来了。“哥，娘想见你。娘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娘，孩儿明天就回家，给您惊喜！”我看着信息，喃喃自语。
“白忍！”一声高叫响自我的头顶。我抬头望去，却看见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离我不到二十米的三楼窗口显现。我本能地转身就跑。“啪！”一声枪响！我歪了一下头，子弹贴着我的腮边擦过。“妈的！旅馆老板报案了！”我一边骂着一边推翻了一个和我同向的摩托车，抢过了摩托，飞奔而去。“全体追击！别让白忍跑了！”我听到一声高喊。“警察看来是得了命令，要带我的尸体回去啊!”这样想着，我冲进了小胡同，三拐两绕，摩托车跑上了去青龙山的小路。“只要进了青龙山，你们就不能抓住我了。”我想着，加紧轰了几下油门。转过头看，警察们在我身后，开着警车呈扇形包抄过来。
我终于穿过了青龙山，远远地看见了我出生的地方----忠孝村。一颗子弹打穿了摩托车的后轮胎，我不得不扔下摩托，拔腿向前跑去。身后的警车呼啸着越来越近，我的双腿却软绵绵地不听使唤，我咬紧了牙向村子冲去。
我好像看到了我娘，她拄着拐杖，在弟弟的搀扶下来到了村口；我似乎听到了我娘的声音：“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我仿佛看到我娘那浑浊的眼里流出的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前襟；我几乎闻到了炖鸡的香味，那只鸡在我家的锅里整整炖了一年……
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了，我感到胸腔里的肺叶扩张到了极限，却不能满足我所需要的氧气；我感到额角越来越热，索性甩脱了身上的棉衣，只穿着衬衫在寒风中奔驰。我感到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我感到我的脚已经踏上了飞鼠溪上的桥梁。
一声枪响！我感到一个硬物洞穿过了我的脖子。还有二十多米就到村口了！可这二十多米怎么这么长啊？村前的飞鼠溪啊，我儿时嬉戏的场所，那飞鼠溪不过五米宽，可现在我怎么感觉这五米的距离无尽的长？脖子上喷涌而出的红色液体渗透了我的衣服，我感到自己双膝一软，随即四肢着地，我看到我娘拄着拐杖向我走来……
“本报简讯：历时一年多的追捕，庆文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福禄寿率队员终将三泉市‘小年’恶性杀人案案犯白忍包围在忠孝村。白忍因拒捕，在警方鸣枪示警无效的情况下，被当场击毙。本报记者柳棋郎报道。”
白刃折起《墨麒麟日报》，紧咬牙关。他在殡仪馆领回了哥哥的骨灰。白刃紧紧地抱着骨灰盒，泪水滚滚而落：“哥，我带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