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贵之所以没有在来京城的路上去想办法识别古董剑的身份,是因为在那个年代从西北到京城沿途都较为荒凉,如果找人鉴定,哪怕只是验证字迹都可能招致外人的注意,容易引起杀身之祸,而到了京城则不同,这里天南地北的过客加上本地人,上百万的人口流量令他可以像细沙融入大海一样无人关注,也令他可以不受打搅的干自己的事。
童贵来到古玩街,街口处一个老年乞丐正跪在地上祈求路人施舍,脚边放着个破糖瓷碗,童贵从街口望去,整条街过往的行人和游客并不多,于是顺势混在其中穿行古董街,一路上童贵的眼睛不时朝两边店铺快速偷瞄,在街心深处看到一家店铺里一个老夫子般气质的店家在独守店铺,且在清闲的看着古卷,童贵看着自己确定的目标没有异常,心里微微放心,随后径直穿过古董街。
其实在头日入驻“昆月客栈”前童贵就来此探过路,通过在古董街周边打听,童贵物色了这位外表如老夫子一般的古董商,此人人称麻老板,是这条街颇有诚信的收货行家,虽说也有冷傲和欺生的名声,但鲜有黑心越货的行迹,为安全起见,童贵决意在此间古董店试着出货。
十分钟后童贵又出现在附近一条卖衣服布料的街上,他在一家布料店内花一小块碎银子买了一截上好的绸缎,折成小块后塞进衣服里。
准备妥当后童贵抖擞精神的折回到古董街入口,刚要迈步间忽然感觉有人往他脚边丢东西,童贵一看竟是几枚铜板,再一抬头,看到是一位三十出头带着孩子的妇女,对方冲着童贵直努嘴,示意地上的铜板是给他的,那位妇女一脸善意但不敢靠近,童贵明白后满脸臊红,因为对方竟然将自己当做了叫花子,从来都自认高贵的童贵当然不能吃这个亏,于是立马捡起地上铜板要给妇女塞回去。
然而妇女却好似嫌他脏而后退躲避,童贵更为不满了。
童贵“喂,大姐你误会了,饿不是叫花子,这个你拿走——”
然而那妇女却好似会错意“你不会嫌少吧,只能给这些了,拿着哈。”
看到对方如此羞辱自己,童贵一下火了,于是为了发泄而在尾句后加几个方言词来表达自己的怨气“说了不要就不要,你这位大姐咋这骚青(热情过分),你最好给饿列远点(一边去)。”
哪知对方一听腾地一下也怒了,竟然也用同样的方言回应“你这娃咋麻靡儿(不讲理),饿好心帮你,你咋那马卡(差劲),看你那样子,扑西来海(邋遢),饿是怕你丢饿陕府人的脸才帮你!”
童贵一听傻眼了,原来对方竟然是老乡,而且一根筋认准自己的乞丐身份,童贵没了退路,只好跺跺脚一狠心,从口袋里掏出剩余的碎银子,连同妇女给的铜板一起塞进边上街口处老乞丐的糖瓷碗里。
童贵“看到没,饿不是叫花子,真不是,饿比你还大方,饿绝不是叫花子。”
那名妇女这才慢慢明白童贵的意思,于是嘴角报以歉意的陪笑。
而那名老乞丐看到糖瓷碗的碎银子先是一愣,随后反应奇快,一把将碗里的碎银子和铜板捞起,然后一轱辘跳将起来,连破糖瓷碗也不要了,撒开脚丫子就往远处跑,直跑出数十米拐弯后都不带歇气,显然是怕童贵半路后悔将碎银子要回去,童贵那个气啊,后悔自己装逼要面的把全部家当就这么挥霍了,而那位妇女显然明白闯了祸,赶紧拉着孩子走了,童贵立时有了老乡遇老乡害得挨三刀的现时体验,不过童贵并未过多怪罪那位妇女,而是琢磨着为何自己会被人当做乞丐。
童贵暂时放弃了直入古董街的打算,而是转过街角来到另一家裁缝店前,在店外摆着的镜子里查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连体衣灯笼裤连裤靴,腰间翻毛发旧的牛皮套子,本来就土得掉渣,再经过一个多月的旅途折腾,好似被埋在坟里三年后才被挖出来,这样的形象去跟人完成古董交易,鬼都不相信能成功,童贵开始打心底感激那位老乡妇女了。
不过童贵已经没有银两去变换行头了,于是就地取材,眼睛在裁缝铺里搜寻着,想找点什么,但老板一脸警惕的监视着他,童贵只好若无其事的假装欣赏店里的衣服,终于,眼角瞥见了角落里的一个拖布,于是慢慢移了过去,趁老板不注意,从腰间牛皮套里取出小撇刀,手放在后背对着从拖布上割了几条碎片下来。
童贵又来到另一家书画店,进门就大大咧咧问话“老先生,那边裁缝铺想做招牌,但为了效果要在布上写字,看你能不能写上?”
书画店老先生很是自信“这有何难,叫他拿布过来。”
童贵立马递上那几块麻将牌大小的拖布片“那,老板说先在这上面试一下,行的话就过来跟你谈价钱,怎么样,这么小的布片能写上字吗?”
老先生胸有成竹的接过碎布片“别说是这,就是头发丝上我都能写部《三国演义》。”
喜欢吹牛皮的人都容易被搞定,童贵赶紧行动帮着磨墨,老先生得意的提起笔来展示着十足的式样。
老先生“那——写什么字啊?”
童贵摆好三块拖布片“就写三个,每个上面写一个字。”
老先生“哪几个字呢?”
童贵“第一个写‘宋’,第二个写‘唐’,第三个写‘汉’。”
老先生“什么书法?”
童贵催促“你个老先生咋那幕囊(行动迟缓),咋时尚咋来呗!”
老先生想了想,终于下笔“那就来三种书法,第一个写行书。”老先生在第一块布条上写下‘宋’字。
老先生重又提笔“第二个写楷书。”于是在第二块布条上写下‘唐’字。
“第三个写魏碑。”老先生在第三块布条上写下‘汉’字。
童贵故作懂行的抓起三块布条“嗯,看起来不错,等着裁缝店老板待会来跟你谈价。”童贵说完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