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青参加虫王节比武的同时,他的红螺寺发小成锡鸿也正远在西洋观看更为血腥的一场角力。
夕阳之下的罗马角斗场正呈现着一片残暴的景象,场地中间,一只狮子脚上系着铁链,另一头则拴在石柱之上,狮子的四周围着六名赤膊武士,武士们手中举着短剑,正在与暴怒的狮子血腥缠斗。
看台上则是一派剧场景象,露天的豪华看台处,身着燕尾服的意大利官员和扎着长辫的大清官员分坐两侧,分中西两派风格一起欣赏着这残阳如血般的角斗场面。一干大清官员中,一名身着五品白鹇补服的年轻官吏极为打眼,此人眉宇坚毅,正是在那比萨斜塔被人试图以明火害死的白衣青年成锡鸿。
意大利官员坐席这边以一位侯爵为首,身后是穿着各种欧式礼服的随行官员,而大清一方坐席上则坐着硕亲王、荣亲王与和郡王,看准时机的硕亲王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份清单。
硕亲王“这是我等出访前草拟的清单,请侯爵过目。”
有意大利官员过来取过清单拿去交给意大利侯爵,意大利侯爵也不伸手接,而是瞟着上面的文字懒洋洋的念着“1888式毛瑟步枪三万支,毛瑟马枪一万五千支,温彻斯特来复枪五千支,280口径克虏伯巨炮一百门,嗯,大清国对于枪火武器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了。”
硕亲王“侯爵大人见笑了,为表诚意,我方许诺的三船瓷器和上等丝绸已同期抵达贵国港口城市威尼斯。”
此时那名意大利侯爵的脸上闪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听说中国有句俗语,叫‘好菜别让猪拱了’,我想弄清的一点是——这些个先进火器落到你们大清士兵手里,算不算跟错了主人?”此语一出,大清三位亲王不由得一怔。
此时下面场地里的角斗进入高潮,六名欧洲勇士正合力将狮子逼入绝境,六把短剑分几个方向,一下下刺进狮子的身体里,绝望的狮子无力的躺在血泊里悲嚎着,随后六名角斗士齐齐转向看台,一边用剑面击打胸部,一边冲着半空激昂的咆哮。
意大利侯爵见此情形,更是如打了鸡血一般得意“各位看到没,我罗马的勇士都是战神玛尔斯的后代,他们勇猛顽强是力量的象征,而据我所知你们大清十二个武士都对付不了一只长得像野牛一样的东西,我们意大利的谚语是,Nonètuttooroquellocheluccica,不是所有的金子都能发光,再好的武器落到懦夫手里,跟废铜烂铁没有两样。”
硕亲王、和郡王、荣亲王听着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侯爵见到大清王爷们窘状,逾发的嚣张。
意大利侯爵“对了,听说你们的国民推崇什么十二生肖,用十二种动物来代表不同年龄的人,好像里面只有一个老虎和一个龙有些战斗力,而其他什么猪啊鸡啊马啊,打起仗来通通都是待宰羔羊,既然生性如此,又何必跟我们欧洲先进民族攀比,也去倒腾什么新式火器,我看你们还是学前人一样,念经拜佛做做奴隶、顺民算了,不是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们那要出了什么豺狼猛兽,花些银子请我们罗马勇士去帮你们解决就行了。”
意大利侯爵的咄咄逼人令得一干大清官员全都羞臊了脸,而正在此时,王爷们身后一排官员中最边上的青年成锡鸿冒了出来“侯爵此言差矣,我大清盘山出现的山兽岂是你这角斗场里的笼中之物所能相比,狮子虽是猛兽,但却处在你们圈养之中,野性和战力早已抹去大半,与马戏团里的狮子并无二致,另外与你们武士搏斗的狮子身上还拴着铁链,形同受制,所谓的角斗场其实就是屠宰场,六名武士战胜一只被捆了双脚的狮子,实在没什么可夸耀之处。”
一时间场上气氛瞬间扭转,所有人注意力都到了这年轻小吏身上。
成锡鸿“——而我大清的那只山兽则不同,虽貌似野牛,但体格比大象还巨大,自现身以来,不止伤害百姓,已先后令当地十几只灰熊、老虎成为它的盘中餐,足见其是超常的凶猛,另外这只怪兽还占据着险峰奇谷,我大清武士须攀上悬崖才能接近于它,我在明,它在暗,对付这只山兽,我大清武士面对的难度比你们这角斗场何止大过十倍百倍,如若侯爵大人不信,大可派出你们这角斗场的武士去我大清对付山兽,不过只怕得先立好遗嘱,一切后果自行承担,我大清只负责帮你们运送尸体回来。”
成锡鸿的话立刻震惊四座,于是大家正眼观瞧,只见他双眉带秀,目如秋水,鼻如玉柱,口似丹珠,嘴角微微有点下垂,不但显出刚毅之威,还带着沉稳之态,欣赏之余大清各官员皆暗暗称赞,但那边意大利侯爵却已面红耳赤。
意大利侯爵“你是何人,竟敢胡言乱语。”
成锡鸿“在下大清国驻意大利副使成锡鸿,刚才所言并非有意冒犯,实乃对侯爵关于大清武士皆为懦夫之言论进行辩护而已,之前侯爵大人说我民族生性儒弱,那是你不了解我十二生肖的深意,我大清由数十个民族组成,在我们民族属性中有羊的和顺马的恭敬,也有虎的凶狠龙的暴虐,这其中的含义是——如果外民族对我们友善,我们以礼相待;如果要觉着好欺负,我们就以龙虎相斗。”
成锡鸿这又一席话令在场的所有洋人都震惊了,现场一片寂静,隔了半晌,意大利侯爵才喃喃开口“说的好,说的太漂亮了,怪不得大清出不了勇士,原来你们中国人嘴上功夫实在了得,不过每个人都要为他的言语付出代价。”意大利侯爵说完恶狠狠的提笔将清单上克虏伯巨炮的一栏划去,然后起身欲走,硕亲王急忙起身。
硕亲王“侯爵大人留步,那克虏伯巨炮是我与贵国公使在数月前就商定好的,怎可临时变卦。”
意大利侯爵冷笑“那就只能怪你们的这位成锡鸿副使,既然凭三寸不烂之舌能轰出如此威猛的火力,那还要大炮作甚,另外我还要告诉几位王爷我们意大利的另一个谚语,Imendicantinonhannodirittoascelta,作为乞丐是没有资格挑肥拣瘦的。”
意大利侯爵说完狠狠的瞪了成锡鸿一眼,然后拂袖而去,三位亲王一见顿时傻眼,望着那份被划去克虏伯巨炮的枪火清单,只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