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荒凉的院子中，清蓉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去找便宜老爹讨人，她刚拿定主意准备转身前去的时候，老王就带着六个一样打扮的小姑娘上门了。
“这是……”
“二小姐，这是老爷上个月刚从府外买来的婢女，老爷说让您挑两个顶替原来的贴身婢女。”
“哦，我正想去找爹讨要呢，没想到他老人家速度比我还快。”
“是，知女莫若父。”老王笑的一脸忠厚。
“咳咳”，清蓉险些呛到，“是，‘知女莫若父’”，那也得我是他女儿才行啊。
六个水嫩嫩的小姑娘一字排开，都不过十六七岁，比清蓉略大。
在清蓉看来配备婢女不过是身份所需，和挑下属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忠诚，不然两人朝夕相处，想要背着婢女做点什么事太不容易了。她细细观察这六个人的神态动作，可惜她们都是微垂着头一动不动，没有什么不同。
老王转过头来对着六个婢女的时候颇为严肃的道：“你们抬起头来给二小姐看看。”
六个人这次的行动有了区别，她们先后不一的抬起头来，但有人仍是垂着眼盯着鞋面，好像鞋上有朵花似地。
清蓉注意到最右面那个最为高挑的姑娘反应最快，她落落大方的站在那目视前方，显得也比其他人更大气。
清蓉走到那姑娘面前，盯着她的圆圆地眼睛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些熟悉，是在哪见过呢？
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清蓉决定先把她留下来。她面带笑容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目光澄澈的地与她对视：“回二小姐的话，奴婢名唤九十九。”她的嗓音低低地略有些沙哑。
清蓉没注意她比常人略低的嗓音，只是奇怪这是什么名字？清蓉又侧过头去问了其他几个人，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九十四到九十八。
老王适时地给清蓉解释，丞相府的下人们都是以数字为名，数字代表着他们进府的顺序。先前的小六就属于最早跟随林冉的一批人。
清蓉对这种记名方式颇不习惯，她绕了一下舌头，说出最终决定，“把九十九留下，其余人就麻烦您带回去了。”
老王看了看九十九，又看看清蓉，问道：“二小姐，您只选一个？”
“嗯，一个足够了。”
“是，您还需要打扫的丫头吗？”
“不需要了”清蓉笑得有些勉强，“有九十九足矣。”人多了她也不习惯。
被唤为九十九的姑娘安安静静站在那，大大地眼睛中闪现着某种莫名的神采，她悄悄看着清蓉，脸上却不动声色。
清蓉送走了老王小六等人后，苦着脸转过身来，“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了。”她全然没把九十九当做婢女，说起话来就像是对朋友那样，甚至还用了“我们”这样不分尊卑的称呼。
奇怪的是九十九却没表现出丝毫受宠若惊，反应甚是平淡。
清蓉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蹦了几下，带起一片飞尘，她拿手掩住口鼻，声音闷闷的：“你进府前叫什么？”
九十九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灰尘，“回二小姐的话，奴婢进府前名唤小岩。”
清蓉以为是“妍”字，也没有多加注意，还顺口夸道：“嗯，好名字，名副其实。”
九十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得近乎听不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名字。”
清蓉没听清，条件反射般的问道：“你说什么？”
九十九低声回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没有说话。”
明明听到了的，清蓉怀疑的摸了摸耳朵，难道出现幻听了？
阳光下，她的血珊瑚耳坠戴在在粉嫩的耳垂上，就像是肉里沁出来的一滴血珠，红的妖艳而美丽。
九十九淡淡地看了那耳坠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到清蓉脸上。
清蓉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落叶，随后她拍拍脸颊打起精神来对九十九道：“好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住得舒服点。”她拿出以前在家大扫除的架势，将宽松的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白嫩纤细的胳膊；又把散落的长发拢成一束，拿发带绑起，整个人瞬间利落了不少。
九十九低声答应着，先一步离开去找打扫所需的工具。
一个时辰后，忆心院一眼望去仍是那副荒凉模样，但如果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许多细节上的不同。
清蓉拿出手帕抹去额间的汗水，笑的一脸满足。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外表上看不出多大变化，自己还能过得舒心，再好不过了。
九十九也在笑，不过她的笑容很浅，浅到只是嘴角些微上扬，标准的笑不露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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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公事繁忙，一直忙到天都快黑了才将堆积的事情处理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皇帝一个口谕给招到宫里去，临走前给清蓉留口信让她自己在房间用饭，不必和林甫田照面。
清蓉也乐得轻松，窝在小楼里把晚饭解决掉。
晚饭过后，清蓉先在屋里坐了一会，桌上点了蜡烛，可昏黄的灯光下既不能看书也不能写字，又没人陪她下棋，实在是闲的无聊。
算算时间大概相当于现代的晚间七点，这么早躺下也睡不着，清蓉索性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打算在府里来个饭后散步，也算是强身健体。
秋风凉爽，月色浅浅。
九十九擎一盏提灯给清蓉带路，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府里散步，走过石桥，穿过花园，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
忽然九十九弯下腰去捂着肚子痛苦道：“二小姐，奴婢肚子痛，能不能……”
清蓉举目四望，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房子，她也有些着急，“怎么好端端的会肚子痛呢？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九十九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地，“不用不用，奴婢只是想去……”
“好，你快去吧，我过一会就回去。”
“是。”不待清蓉把话说完，九十九将提灯往她手里一塞，人已经一溜小跑着奔西边而去了。
清蓉提着灯继续向东逛，丞相府的夜景比白天还要漂亮。
不知又走了有多久，清蓉有些累了，她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腿，想要返回自己的院子，却悲催的发现，四下望去，来时的路是哪条她已经记不得了。
一阵夹带着甜甜桃香的小风吹过，清蓉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略缓了缓心头的恐慌，既然有桃子的香味，那想必附近应该有人吧。
循着桃香向前走，穿过一片无人的小树林，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成片的桃树不规则的分布着，成熟饱满的桃子在月色下泛着诱人的银白色光芒。
桃林的尽头有微弱的灯光，在朦胧的夜里平添一份人气与温暖。
清蓉轻轻松了口气，她打起精神，提着快要燃尽的提灯向那微弱灯光的散发地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