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翅话中的意思白炎明白,无非是想激他去会会那位翼卫军高手。年轻人血气方刚,一般而言,你越是告诉他不要做什么事儿,他越会打着别地去做。而白炎近来又颇受长公主和敬帝青睐,一旦与翼卫军发生冲突,捡便宜的必然会是天翅的这些禁卫。不过白炎并非好勇斗狠之人,让他主动去寻人麻烦,天翅的如意算盘倒是打不响了。
“帝都是帝宫所在,翼卫军有高手巡查,更可确保帝都安定。我禁卫军与翼卫军本是一家,白炎自然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多谢统领大人提醒。”白炎看着天翅一脸微笑,“更何况,统领大人可是咱们禁卫军中第一高手,万一白炎遇到什么事情,抬出统领大人的名号,应该不会有人不给面子的吧?”
“呵呵,白炎兄弟说笑了。这帝都之内是天子脚下,我禁卫军是敬帝陛下的执法卫队,岂会有人不开眼前来招惹!”天翅打了个哈哈绕开话题,心中对白炎不免高看了几分。
幽莲曾是宫中丫鬟,比天星大不了几岁,天星年幼时便与她感情极好,后来帝宫失火,她为天翅的师父所救,并被其收为义女,学了一手高明的暗器功夫。后来虽然成了禁卫军副统领,与天星的关系却是依旧。二人许多日子未见,此时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倒是把梁智冷落在了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极为尴尬。
白炎此次前来主要目的便是为了九龙塔结构图,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就不愿留在这里与天翅说些不痛不痒的套话,见天星没有走的意思,便找了个借口出了禁卫府。原本,白炎是想着直接回帝宫研究下刚得到的图纸,不过既然天星还在禁卫府,他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回去,虽然很多时候不愿理会,他倒不是真的一点规矩不懂。
出了禁卫府没多远便是酒楼、茶馆,当然,那生意最红火的青楼直接被白炎忽略过去。信步走进一间小茶馆,要了两碟儿点心,白炎开始静静地品起茶来。
此处位置极好,坐在茶馆里,抬头就能看见禁卫府的大门。可是这茶馆的生意并不好,相较之下,倒是位置略偏些的青楼生意最红火。其次便是酒楼。这也难怪,当兵的生活枯燥,饮酒吃肉,赌博搂女人,是他们最喜欢的放松方式。
“老板,续壶茶。”一个略显苍老却极为洪亮的声音打断白炎的思绪,抬眼望去,原来是坐在角落处的一位老者。其实说他是老者也不太合适,至少看起来,他虽然有五六十岁,头发胡子均已大半花白,身材却极为魁梧,衣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臂肌肉虬结,双眼之中隐隐透着精光,中气十足,呼吸平稳悠长,比大多数壮年还要精壮。
这样的一个人,要是穿一身盔甲坐在军营中,定是像极了一员猛将。或者抱着酒坛吆五喝六,也给人一种豪迈。可他偏偏穿着一身粗布长衫,坐在茶馆里喝茶,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大应景。虽然没人规定文雅人就不能长得粗豪点,可白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子,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还想请我老头子喝茶不成?”
白炎心中不由一惊,这茶馆里只有三两个人,他的话自然是说给自己听的。想不到,这老人家感觉竟然如此敏锐,自己只不过略瞟了他两下,就已经发觉。“一壶茶钱,我还付得起,老人家尽管喝便是。”白炎对老者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转向窗外。大多数高手都有些古怪脾气,何况又是一个上了点岁数的老人,白炎并不愿去计较。
可有些事,并不是你不计较就可以的,老者听了白炎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微笑,然后拧起了眉毛,端着茶壶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小子,你不会以为我是付不起茶钱吧?”
“付不付得起茶钱是你的事,我没必要去操心。请你喝茶是我的事,我请我的,领不领情在你。”白炎抬头看了老者一眼,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放在嘴边却并不喝下,闭着眼睛闻了一会儿,然后才抿了一口。“由外而内,能将硬功修炼到这般境界的人,天下间屈指可数。只是老人家岁数略微大了点,年轻时心经又有所损伤,练功时切不可躁进,更要戒酒、戒色、戒辛辣。否则心经淤阻,必会形成内伤。若真能做到平心静气,将养数年或可痊愈,如果还是火爆脾气,怕不久便会有性命之危。”白炎倒并非故意吓唬这人,而是看出这老者虽然身体壮硕,却双颊潮红,嘴唇隐隐透着一丝紫灰,实在已是病得不轻,若非有着不弱的内力支撑,怕是早已卧床不起了。
“你是郎中?”听了白炎的话,老者出奇地没有发怒,而是惊疑地看着他,“你认识我?还是故意唬我?一顿茶钱而已,你犯得着么?”
“病在你身上,是与不是你比我清楚。都说忠言逆耳,我自说我的,听与不听在你。”白炎将杯中茶饮尽,丢下一枚银币,“老板,结账,连这老先生的一起算了,剩下的钱不用找了。”帝都是繁华所在,尽管他出来不是为了散心,却也不想给自己添堵,见老者一副纠缠不清的样子,当下便转身出了茶馆。
“小兄弟别急着走啊!哎,你等我一下!”老者似乎对白炎极有兴趣,急匆匆追上他,“小兄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刚刚又看出了老夫的宿疾,定然不是普通人,不知怎么称呼?”
“白炎。”
“白炎,好名字!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白炎瞥了老者一眼,打断他的话,“方法我已告诉你了,老人家似乎也没有再跟着我的必要。抱歉,我还有事要办。”对老者拱了拱手,白炎再次改变路线,竟然是向着禁卫府走了过去。
“新来的禁卫军副统领么?想不到,这小子真有些本事。”老者没有继续跟过来,看着白炎远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只是听我说了几句话,看了我两眼,便能将老夫的宿疾说得分毫不差,如果不是提前调查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只是,如果他才是那人的传人,军中那位又是谁呢?难道说,几位老兄弟都看走了眼不成?不行,还是得找大哥商量下。”
白炎并没有进禁卫府,只是让一名禁卫通报天星一下,就说自己先回帝宫了。他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已经被那夹缠不清的老者弄得有些不快。可静下心来细想,白炎也不由有些奇怪。那老者并没怎么样过分,如果换了其他人的话,他绝不会如此烦躁,可明明与那老者只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却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甩甩头抛开纷乱的思绪,白炎将怀中锦盒取出,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研究起九龙塔的结构图。
十几年前,九龙塔曾经被大火烧过一次,多有损坏,后来敬帝登基后重新进行了修葺,在其内布置了不少暗器机关。这九龙塔的结构图纸并不全,虽然对大部分机关暗室都做了详细标注,可也有少部分只是简单标注,上面用朱砂笔写了个“禁”字,显然,那里是他们这些帝宫侍卫也不得进入的禁区。不过看这结构图纸的详尽程度,想来也不是一般侍卫能够观看,料来是他们这些侍卫统领才能看到的,除了皇室之外所能见到的最详尽图纸了。
白炎并不清楚,就连其余两位侍卫副统领所掌握的图纸也没这么详细,这份图纸,一直掌握在身为侍卫正统领的天翅手中。只是天翅对白炎估计错误,以为凭他和天星的关系,怕是九龙塔的结构总图都已全部知悉,因此才将这份自己所掌握的最详尽图纸交与白炎,既想通过这份图纸向白炎示好,又可以避免白炎看了不详尽的图纸后贸贸然去巡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到时候以天星、敬帝对他的宠爱,说不定那罪责便会落在身为统领的天翅身上。却根本没想到,白炎压根儿就没见过九龙塔的结构总图,天星从没把他真当作侍卫副统领去看待,也没想过让他和其他侍卫一样去履行什么巡视的职责。天星只是希望给他一个身份,让他能够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白炎不愧是白炎,这么快便将九龙塔的结构图纸弄到了手!”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白炎身后响起,同时,白炎嗅到一抹熟悉的香气。
“雪妃不愧是雪妃,这大白天的就敢往我这统领府中跑,你就不怕传到敬帝陛下耳朵里?”白炎叹了口气,将图纸放在桌子上,回头望着深雪。
“白天不来难道晚上来?难道你还真想给敬帝戴上一顶绿帽子?”深雪瞪大眼睛看着白炎,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起来很是诱人,而更诱人的,是她接下来的话,“其实,如果你真那么想的话,我倒不反对。怎么看,你也比他年轻英俊,算得上是英雄出少年。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做的。”
“得,深雪你还是放过我吧,你的那点不入流的媚功对我没什么作用,不过不得不说,以你的容貌,哪怕不用媚功,也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白炎苦笑,“结构图是拿到了,虽然不全,却也比较详尽。回头我抄一份给你。这原图我还要还给天翅统领。说起来倒不是怕你来找我被别人看见,以敬帝陛下的脾气,那些侍卫宫女就算看到也不敢乱说。只是算算时间,天星应该快回来了。今天我把她一个人丢在禁卫府,那丫头恐怕一回来就会找我兴师问罪。要是她见到你,平添许多麻烦。”说到这里,白炎突然一顿,继而叹息,急急将图纸折好收起,“算了,她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