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阁其实只是一座塔,一座建于大夏皇朝帝宫之中的宝塔。塔分九层,取九九归真、玄之又玄之意,由大夏皇朝开国皇帝天昭所筹建。天昭本为夏国皇子,与八位结义兄弟历时二十九年,终于平定这片大陆上各个诸侯国,一统天下,建立大夏皇朝。然,二十九年的征战,也令天昭的八位结义兄弟尽皆埋骨沙场,天昭称帝后便开始修建这玄天阁,作为大夏皇朝开国八大功臣的灵祠,同时,敕封这八位功臣帝号,以示天下一统非自己一人之功,实乃九兄弟共同之力。所以大夏皇朝开国时共有九帝。因昭帝殁后亦将灵牌设于玄天阁,故玄天阁又名九龙塔,后成为供奉大夏皇朝历代帝王牌位之灵祠。
民间还有一种说法,言帝宫本为天下龙脉汇聚之所,玄天阁所建之处便是龙脉的龙目所在。昭帝于此设玄天阁,且将包括自己一共九位帝王灵牌供奉其内,便是要凭借九帝多年征战的煞气和帝威镇住龙脉,令大夏皇朝得以与世长存——只要九龙宝塔不为晦浊之物所污,便能永远封印天下龙脉。只是此说太过虚无缥缈,虽流传甚广,却多为茶余饭后偶尔的谈资,并不为人所信。
连普通老百姓都不信的传言,身为惯于创造愚民政策的皇家,更是没人会在意。不仅是不在意,甚至还有人利用玄天阁灵祠的清净,而将此处作为幽会之所。
这个人就是天敬,大夏皇朝著名的武王,当朝皇帝天策的亲弟弟。
幽会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与天敬幽会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如果有宫里人看到的话,便会认出,这女人正是他们平日里极为敬重,深得策帝宠爱的泠妃。可是此刻,他们绝不会想到,那在他们心中宛如仙子般高贵端庄的皇妃,此刻却正在另一个男人的胯下婉转娇吟,尽管那个男人是皇帝的亲弟弟,素以勇武著名的武王天敬。
他们想不到,策帝更想不到!所以当他看到这一幕时,心中尽管又惊又怒,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今天是策帝登基第十年的纪念日,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原本天策正在宫中与群臣欢宴,听着这些年各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他突然觉得天下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实在是应感谢历代先皇。这才暂别宴会,打算来祭拜下先皇们的牌位,感谢祖宗庇护大夏,却没想到在玄天阁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龌龊的声音,定睛望去,竟是自己最信赖的弟弟和自己最宠爱的皇妃在那里苟且。
怎么办?冲进去怒斥他们?或者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可现在群臣正在宫中,到时候这丑事必将传开,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行,此事太损皇家形象,绝对不能声张!我要忍,等过了今日,再好好找他们算账!天策深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愤怒地瞪了一眼兀自在塔内动作的两人,恨恨地跺了跺脚,一甩袍袖转身大步离开。
“怎么,装不下去了么?”天敬看着身下由婉转娇吟变成痛苦呻吟的女人,动作愈发剧烈,语气中却满是嘲讽,“浅泠,别忘了我们当初分别时的誓言,更别忘了你可是我天敬的女人!这些年你竟然一直没有下手,果不其然,你是爱上我那无能的哥哥了。可是,不要以为你躲在皇宫不出去我便拿你没办法,更不要以为没有你就会影响到我的计划!相信我,你对他的爱,只会令他更加痛苦!”
“不,天敬,天策是位好皇帝,而且,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就算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听到天敬的话,浅泠顿时惊恐起来,她太了解天敬的性格了,更清楚以他的性格,这些年会发展出怎样的势力。甚至她毫不怀疑,如果天敬真要去做些什么的话,即便天策也无法阻止,尽管,他是当今皇帝。
“你知道么,你越是紧张他,我就会越恨他!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只要你以后乖乖跟在我身边,那就可以享受到我那无能哥哥给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身体一阵抽搐,天敬停下了动作,轻轻拍了拍女人冰冷的脸,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当然,如果你决定一直跟着他的话,我就只当我深爱的那个浅泠早在五年前被他带进皇宫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不再理会女人的哀求,天敬自顾自穿上衣服,淡淡抛下一句“你自己考虑清楚”的话后,便转身出了玄天阁。一出玄天阁,天敬的目光便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缓缓拾起不远处地上掉落的一块玉珏,脸上的笑意愈发冷厉。
第二日,有雪,傍晚,玄天阁内。
天敬的视线缓缓从周围的人脸上扫过,然后定格于站在不远处的天策,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的神色。“陛下,玄天阁是皇室家祠,泠妃和这些侍卫来此恐有不妥,而且——”天敬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天星年纪虽幼,可毕竟也是皇室血脉,此次祭拜,她怎么没来?”
“小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午跑出去玩雪,结果下午就病了,现在正在房中休息,此次祭拜,她便不用参加了吧。”天策叹了口气,提到天星,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温暖。他们父母去世得早,这小妹基本上便是他带大的,虽然平日里颇为顽皮,但在他心中,她与那方才学会走路的皇子都是他的孩子一样。“本来这祭拜应该也让飘絮皇后来参加的,可羽儿太小,这两日总是哭闹,她脱不开身,便由泠妃代她来了。而本次是朕登基十年的大日子,这拜祭也要稍微隆重些。如今虽天下太平,朕却从未忘记大夏起于戎马,正是当年九帝征战多年,方才有今日百姓的安居乐业,让这些侍卫戎装来此,是出于对列祖列宗的敬重。”
听闻天策如此说,天敬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只是在避过天策目光的瞬间,眼神闪烁了几下。
拜祭的时间并不长,也不算短,在每个灵位前都焚香叩首祈祷一遍之后,夜,已经深了。可无论是天敬还是策帝,抑或是泠妃和一众侍卫,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陛下,夜已深,你不宣布祭拜结束,那是否还有些事情需要做?”天敬望着呈包围之势的众侍卫,看了下不远处的浅泠,又看了看与浅泠和自己都拉开一些距离的天策,神色不变地问。
“天敬,你可知罪?”天策平静地望着天敬,“玄天阁为列祖列宗安息之所,你却在此行苟且之事,是为不孝。身为臣子,却勾引朕的皇妃,是为不忠。泠妃本是你皇嫂,你与她做禽兽之事,是为不义。作为三军统帅,为了排场,回帝都时竟然带了数千兵马,令士兵奔波劳苦,是为不仁。你做出这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你,可知罪!”
“你是皇帝,我是臣子,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吧,按照你的说法,我有罪。”天敬并不辩解,只是淡然地直视天策,“既然陛下说我有罪,那么,陛下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可知道,按照大夏律法,你这是死罪!”天策愤怒地瞪着天敬,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但你毕竟是朕的亲弟弟,要是我杀了你,父皇母后在天之灵怕是也不得安宁。来人,将他拿下,从今以后贬为庶民,永世不得踏入帝都一步!”
天策右手抬起,旋即猛然挥下,示意一众侍卫动手。可那些侍卫却彷如未见般站立不动。“你们还等什么?把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给朕拿下!”天策再次下令,可那些侍卫依旧不动分毫。
“皇兄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些年皇帝当得有意思么?”天敬好整以暇地看着愤怒的天策,“凡事都有个度,作为皇帝,你想节俭,那是你的事情,可你看看,跟着你的这些侍卫一年当差赚的钱还不够养家糊口。看看浅泠,跟着你这么多年,身为大夏皇妃,竟然没几件绸缎衣服。我都替你感到寒酸!你说我对部下不好,可他们跟着你吃青菜豆腐,跟着我饮酒吃肉,究竟谁对部下不好?你是有才学,有抱负,这些年把国家治理得不错,可你几时为身边的人考虑过?他们凭什么要跟着你受苦?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刚愎自用,专扬跋扈!别的不说,当初明明我先遇见的浅泠,我与她情投意合,凭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帝,你喜欢她,就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是我哥哥,可这些年,你为我做过什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当初我带泠妃走的时候,可是她自愿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更没有先来后到之说!”
“是么?你身为皇帝,提出的要求她能拒绝么?敢拒绝么?别说是她,我不是也只能在你面前唯唯诺诺忍气吞声么?”天敬冷哼一声,“要说不仁不义,也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所以,今日之事怪不得我!”说罢,天敬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冷冷一挥手,“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做得干净些!浅泠,如何取舍,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