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逢
沈家的落魄起因自然是皇上的猜忌。可是谁又能怪皇上?谁又敢怪皇上?所以,沈家人就把一切的罪过归结到一个人的身上,一个女人。
夏侯雪!
要不是夏侯雪偷了两把剑,沈家何至于此?
就算皇上要对付沈家,就算皇上有许许多多的方法,可是,沈家未必就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青叶就是这样想的。
他恨夏侯雪,甚至超过了黄落落。
黄落落无情,可是她也是在沈家没落之后才离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很正常。而且,黄落落不曾害沈家。
可是夏侯雪呢?
她偷走问天剑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可是她为什么连那把御赐的赝品也带走?
青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夏侯雪,甚至从来都没有冷落过她,他对她只有怜爱和关心。可是她却这样对他,这样对沈家,害得沈家支离破碎,害得他母亲病死在路上,害得他奶奶一把年纪还要奔波受苦!
青叶相信,再见到夏侯雪,他一定会一剑杀了她!哪怕她的手里是问天!因为,自己已经不再爱她。不会再爱她,更不能再爱她!
可是,当他真的见到夏侯雪的时候,那扬起的剑却落不下去。心里的恨如同阳光下的雪花瞬间瓦解、消散。
“青叶,你瘦了,却真的像个男人了。”夏侯雪站在夕阳的余晖里,身上也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芒。神圣而娇艳。
她的身后跟着个丫鬟,一样的风尘仆仆,一样的风霜满面,一样的略显憔悴却带着欣喜。那是一个青叶很熟悉的人。那是一个据说已经死去的人。那是——绿蛾!
夏侯雪的手里抱着个婴儿。
“这是你的儿子,我是孩子的母亲。难道,你要让我们母子在外面过夜吗?”夏侯雪的声音依旧妩媚,却多了几分苍凉。
青叶舍不得儿子,更舍不得儿子的母亲。
只有在见到夏侯雪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心中炽烈燃烧的,是爱的火焰!哪怕她已经害得沈家够惨,害得自己够惨,哪怕她背叛了自己对她的爱。可是自己依旧爱她,这份爱依旧浓烈如昔,甚至,更加热烈!
4。君子
青叶的心里很矛盾。
他觉得自己首先对不起去世的母亲,其次对不起自己的奶奶,然后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最后,自己也对不起自己。可是,他却没法狠心对不起夏侯雪,对不起自己儿子的母亲。
青叶觉得没有办法,所以带着夏侯雪去见沈老太太。
“给我个解释!”这是沈老太太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就不再说,而是盯着夏侯雪,似乎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面去。青叶出了一身的汗。他在担心。为夏侯雪担心。奶奶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也许应该先听听她的解释的。
“绿蛾不是七刀!”夏侯雪的目光平静而清澈,“我也不是第八刀!”
“我是君子。”夏侯雪的声音很平静。“绿蛾也不叫绿蛾。她是我妹妹小兰。”夏侯雪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我们是君子兰。”
君子兰?君子兰!君、子、兰!!!
青叶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沈老太太更加清楚。
君子兰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高手,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君子兰是江湖中最可怕的高手,因为他从来没有失败过。君子兰是江湖中最受尊敬的高后,因为他有自己的准则。
君子兰的准则是五杀五救。
杀贪杀恶杀佞杀暴杀淫,救忠救廉救善救仁救孝。
君子兰要杀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君子兰要救的人没有一个救不了的。可是没有人知道君子兰是谁。但是所有的江湖中人都尊敬他。他是江湖中正义的化身。
青叶呆住了。沈老太太也呆住了。
救沈家很难。因为想害沈家的是皇上。皇上想害一个人太简单了,他有千千万万的方法。而且,他拥有整个天下,拥有军队,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势。
君子兰就算再自大,再狂傲,可是她们也绝对不敢杀皇上,不敢和整个天下对抗。可是,君子兰依然要救。哪怕想害沈家的是皇上。
自从听闻皇上要把问天宝剑赐予沈家,君子兰就知道沈家要遭殃。所以提前赶到沈家,以策万全。
后,七刀出,君子兰本想出手。不过唐斩来了,君子兰也就放心了。
赝品问天失窃后,何落鱼送给青叶的问天宝剑,也是为君子兰转送的。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是第八刀?为什么要嫁给我?”青叶问出心中疑惑。
“因为第七刀已出,唐斩不在,何人能敌?”夏侯雪看着青叶,满是柔情。
黄落落就是第七刀。七刀的目的不在人,而在问天。而七刀的雇主就是皇上。
所以黄落落很勤快。因为她要找问天。所以黄落落很谦卑,因为她刻意疏远每一个人,以免露出破绽。所以夏侯雪坚决要青叶娶她,因为黄落落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对于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又疼爱的自己的男人就很难下手。
“可是,却是你偷了两把问天离开!”青叶依旧有疑问。
“偷剑的是黄落落。我是被她逼走的。她拿你威胁我,我没有办法。也不能有办法。因为,皇上的计划必须成功,沈家才会保住。”
一切真相大白。
皇上御赐宝剑,又雇人盗走宝剑,于是沈家就有了罪名。皇上再法外开恩,除了心头之患,天下人只会高呼皇上圣明,感念皇上对沈家的好。一举两得!
七刀盗走御赐赝品,完成任务,依旧是响了七刀的招牌。而且顺便偷了问天宝剑,多了一柄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利器。七刀,不愧是七刀!至于沈家的人死不死,已经不再重要,只要皇上的目的达到就好。所以黄落落没有再动手。
“一派胡言!”沈老太太拍案而起。“君子兰成名数十年,你们才多大?难道你们还想再骗我们一次?”
“君子兰不是一个人。”小兰站了出来。“而是我们一个家族!”
夏侯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位君子兰。而这一代,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已经是第四代君子兰。
“何以为凭?”沈老太太依旧紧紧盯着两个女人。
“知道为什么皇上御赐问天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皇帝是要害沈家了么?因为,真正的问天,就在君子兰手里!”
问天其实不是剑。或者说,不仅仅是剑。问天的厉害之处,在于那藏于剑柄里的问天诀。而问天诀,就是每一代君子兰必须修炼的功法。有了问天诀,任何一柄剑都是问天。所以,问天被七刀盗走,君子兰并不在意。
而五杀五救,正是问天诀开宗明义的第一章。
5。花谢花开
小兰走了。君子虽然结婚生子,可是君子兰绝对不会在江湖消失。
江湖依旧是混乱的江湖,朝廷依旧是政治的朝廷。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靠不住的。比如亲情,比如爱情,比如友情。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背叛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可以用金钱和利益衡量的。像皇帝的算计,像七刀的行迹,像黄落落的心机。
这些人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诡诈的,是现实的,是不可靠的。一切都如冬天里那冰冷的夜,哪怕有雪,哪怕洁白安静,可却是冰冷无情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偏偏也有很多东西是很可靠的。比如亲情,比如爱情,比如友情。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似乎很傻很呆的人在坚持在执着。像君子兰,像何落鱼,像小翠。
他们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也许平凡,也许庸碌,可是却是黑暗中一支小小的火把,把夜照亮,让心温暖。火把虽小,可是聚得人多了,那就是太阳。
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可是好人总有好人帮。恶人也不一定有恶报,但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善与恶,是与非,并不一定有多清楚的界限。有时候,只需要多坚持一下,你所处的阵营就会截然不同。而这个世界需要的,也只是你那一点点的坚持。就像天堂和地狱,其实,也只是许多个一念之间偏差而已。
日子虽然清苦,可是沈青叶觉得很开心,沈老太太觉得很踏实,夏侯雪觉得很幸福,小翠觉得很满足。
沈家,在环境最恶劣的时候,就像一粒顽强的种子,紧紧抓住那一点点的土壤,生长起来。
花谢花开,一年年就这么过去了。而沈青叶的儿子,也终于开始了习文练武。他的功夫,是沈老太太和夏侯雪亲传的唐门暗器与问天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