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医院宽阔的院子,在那蒙蒙的细雨中,他老妈叹了口气,沉思着,断续地说:“才……才……几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完全……没有……想到啊……唉……!”
那一声低语般深长的叹息,那种两个人之间的轻声交谈,那种话语中透露出的人生无边的荒凉,真让小边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他妈因为语言的困难,反而更衬托出思维的清晰,更显得那种情感与人生的深沉和感慨了,同时把他们的悲痛也渲染得更深了。
在这细雨中,母子俩无声地行走着,他老妈抬头四望着,好象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看看这个悲痛如同雨幕般笼罩的世界,然后就将走向属于她的黑暗国一般。
“上教堂看看吗?”在那无边的悲痛中,小边这样问。
他老妈点点头。
然后二人便朝教堂走去。
出了医院后门小边就朝右走,他老妈把他朝左一拉,原来教堂就在医院的左后方,小边没弄清楚。
小边扶着他妈走进圭都市基都教堂,今天不是星期日,教堂里安静得很,一个人也没看见,但门却是开着的。
小边扶着他妈上了台阶,进了教堂大门,穿过走廊,一直走进教堂的深处,还是一个人没有,里面那座宣经讲道的礼拜堂的大门却是锁着的。
他妈就示意小边扶她在墙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了,同时他妈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走得很累了。
“你……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人……”他妈手指着,嘴里断续地吩咐他。
小边朝前看了几眼,说没人,完了他就回到了他老妈的身边。在这片陌生的环境中,他畏缩得很,哪儿也不想去,哪儿也不敢去。
哪知他妈又把他推搡了一把,意思是让他进去看看。
小边觉得有点尴尬,他不想进去看,但他妈推他的力道很大,小边也只好朝前走几步,这里空间有限,确实也看不见人,只有厨房里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活动,显然那人在做午饭。
小边退了回来,说:“没有人。”
他妈不理他,小边只好尴尬地转到一边,无事可做,他只好去看那些墙上贴的纸张,上面有一些经费公开,有一些基都教的宣传画。
小边没看多会儿,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妇女,小边便迎上去说:“我妈生病了,她想来教堂看看。”
那妇女看看他老妈,说:“哦,有病了,主会保佑你的,主会帮你驱走魔鬼傻蛋的,病就会好起来的,来教堂来对啦!”
小边介绍说:“我老妈以前每个星期天都来教堂做礼拜的。”
那妇女哦了一声,说:“是想看看里面吧?”她便走过去把大门的锁打开,然后推开了大门。
小边说了声谢谢,便扶着他老妈慢慢走进去。
里面空空的好象一个会堂,一排排的木制条椅,看上去也是新置不久,讲台上一些宗教的布置,花花绿绿的象个小舞台。
小边扶着他老妈在里面转了一圈,那凝重悲伤的气氛,很有点最后告别的味道。
或许,真的就是人生最后的告别了。
他母亲或许是在最后的时刻寻求着人生的完整,信仰的完整吧!
转完了他们走了出来,那位妇女也从厨房中出来了,似乎在看他们母子俩在做些什么,现在见他们出来了也就放了心,嘴里说:“好,多向主祈祷,魔鬼傻蛋就会被赶走,病就好了!”
小边想扶着他老妈快点离开这里,他老妈却逡巡不走,那妇女似乎知道他老妈的意思,转身朝一条小走道走去,把里面的一间门打开了。
小边扶着他老妈走进去,里面就放着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空空的,阴暗得很,看来是教堂牧师办公的地方,牧师并不在场,他妈在里面看了一圈,就让小边扶着走出来了。
那妇女跟在他们身后说了许多依靠主的话,小边便扶着他老妈离了教堂回到了医院。
回到病房,曹姐吃过饭来了,她很能说话聊天,讲着过去生活中苦中作乐的好笑的事,看上去她比他老妈也小不了几岁,都是过去时代走过来的人,因此聊些旧时代的事很能引起他老妈的共鸣,有些俏皮话让躺在床上的他老妈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小边见他老妈笑了,他的心就松缓得更多了,甚至在幻想着他老妈正在好起来呢!
到了下午二点左右,小边就离开医院又赶回宜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