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才从圭都赶回来,今天早上小边又要赶回圭都去。
他很早就又出发,他要尽快赶回圭都去,因为他心中实在太悲痛,过了一夜,他依然觉得这种悲痛,象潮水般满涨在他心口,又象一座小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他看过的一部美国片《势不两立》,那里面主人公讲过的一句话,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人迷路后往往是因为羞愧而死的!”
此刻,他就想起了这一句话,他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他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是啊,人们从来不愿多读书,不愿多想想办法,他们也不立即采取行动,他们遇事后,往往是站在原地,任由事态发展,间或尝试一下,失败后就又不知所措,他们往往是因为羞愧而死的呀!
小边想到这一层,就感觉到一种深层次的悲哀和悲痛,他想到他的一生就是这样失败的!为了克服这种压在心头的悲痛与羞愧,他必须尽快让自己回到他老妈的身边,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他想起他老妈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圭都中医院的病床上,虽然有人相伴,但他知道他老妈的孤独!
因此他急匆匆地出发,坐了一程公交车,步行几分钟,走到沿江大道,他想就在路边搭上一辆去圭都的客车。
可是他等错了地方,圭都车并不从这里经过,他白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一辆客车来。
小边心中急得象火烧一样,他又埋怨自己平时做事是如此地不精细不周到,竟然连去圭都的客车的具体行驶路线也没有搞清楚过!
小边只好继续朝南走,走了约半小时,终于到了昨天搭到客车的地方,在那里,他终于等来了一辆客车,然后驶向了圭都。
小边算了一下,自己在路边足足耽误了两个小时!
小边回到圭都中医院,看见了他老妈,他心中多少减轻了一些悲痛。
他老妈的情绪没有昨天那么伤感,看上去竟还好,这让小边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他让曹姐回去吃饭,由他来照顾,曹姐巴不得,客套了几句便回去了。
小边一边看着他老妈打吊针,一边与小亚通了电话,告诉他他又回来了,小亚有些惊讶和疑惑,他让小边中午就到医院食堂里买点吃的,小边说好。
小边放下电话就想带他老妈到医院外面的馆子里去吃一顿,顺便也让他老妈走动走动,活动一下身心。
他俯下身,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老妈:“妈,等会儿打完了针,我带你去下馆子吧!我们到外面去喝西红柿鸡蛋汤好不好?”
他老妈马上高兴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好……好!”
看见他老妈的情绪这么快就被他点亮了,小边就高兴起来,觉得他老妈已开始恢复了,他的心就更加松缓了一些。
打完了针,小边扶着他老妈起了床,他高兴地发现她还能走,只不过没有以前走得爽利了。
要知道,十八号她还能独自回家呢!
小边扶着他老妈慢慢地下了住院部大楼,朝医院外走去。
天空有些细小的雨,看得见又象看不见,摸得着又象摸不着,起初小边还打着伞,后来便干脆不打了,他将伞收了起来,由它去。
两人走到医院外面的街道上,这是一条人流拥挤的老街,各种各样做生意的人占据了两边半个街道,在靠近医院的沿街一面就有好几家小餐馆,虽然门面狭小杂乱,但这附近也就这几家馆子,小边前几天也在这儿吃过的。
他便带着他老妈朝其中的一个馆子走去,他发现,那些站在门前招客的餐馆老板们对他与他老妈却并没有开口打招呼,竟象视而不见一般。
小边只好自己主动朝一家小餐馆走去,小餐馆门前的女老板望着他们,脸色冷漠,还是没有打招乎。
小边以为人家忘记了,只好自己朝餐馆里面走,这时,他回过头,发现他老妈在他身后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跟着他朝里走。
小边惊讶地回过身站住,看见他老妈正冷静地打量着周围,她那一双已看不太清楚的眼睛,好象在体察着周围的一种看不见的空气,体察着那种世态炎凉的气息的流动。
起初,小边对这些空气就看不出来,但是,在他看了他的老妈后,他也跟着看了看周围,他看出来了,至少,他是体味出来了。
他不由暗暗钦佩他老妈的细致与阅历广泛,所以,当看到他老妈有些迟疑时,他的心头就冒出一阵酸楚。
小边想强行将他老妈拉进餐馆的时候,这才发现,他老妈的脸色看上去真黑呀!在秋日细雨的映照下,在街上黄叶飘落的背景中,他老妈的脸色竟那般灰暗虚弱,好象黑夜竟那般过早地降临到她的身上了,又好象秋草过早地在秋风中枯黄了!
他这才明白为何人家餐馆的老板不愿意对他们这两个食客打招呼了,他们是怕他老妈会倒在他们的店子里吧!那样的事肯定有过,那样肯定麻烦多多!所以这些餐馆老板们都明智地闭紧嘴,对他们的到来视若未见。
小边想到这里,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小心翼翼地征询了他老妈的意见:“妈,我们就在这家餐馆里吃吧?”
他老妈依然迟疑着,看样子是不想吃了,因为餐馆女老板迟疑着,始终没吭声。
小边不管这些,强拉着他老妈的手朝餐馆里走去,他老妈也就跟着他走了进去,小边找了靠里面的一张小餐桌坐下了。
这时,餐馆女老板这才走过来,用一种不一样的音调问:“你们想吃点什么呢?”
小边想问他老妈想吃点什么,可是他老妈却什么都没回答,好象一切还没有真正地看清楚,没有真正地明白过来,又或者在等待老板对她真正的欢迎,非如此她不会开口一般。
他老妈显得矜持。
小边只好回答说:“那就来一荤一素再加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吧!”
“来什么荤菜呢?”小边想看看菜单,女老板说:“我看你们就来一盘炒肉丝好不好?”
小边担心人家没有什么别的荤菜,加上他已经体察出别人对他们并不欢迎,于是他便随和地说那好吧!
菜很快上来了,炒肉丝一大盘,可是一点儿也不可口,小边感觉好象是别人剩菜的大杂烩,因此没有动几筷子,也没有给他老妈夹,但如果不吃好象又是一种浪费,对他的饮食道德来说是相违背的,因此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小边吃了几筷子肉丝,对于那盘炒白菜,小边和他老妈倒是一气把它们吃完了。
还有那碗西红柿鸡蛋汤,小边着力打捞了一阵,把其中的鸡蛋和西红柿捞上来往他老妈的碗里送。
他老妈吃得很努力,她用一只左手努力的把碗里的饭菜往嘴上送,加上嘴里歪歪扭扭的假牙,看上去他老妈吃得真不容易。
右手不能动了才几天,他老妈就努力用左手开始吃饭了,可见他老妈的自尊自强之心,她不是一个一般的人呀。
小边感叹着,哀叹着他老妈的命运。
吃完了付了钱,两人朝医院里走,这顿饭吃得不是很尽兴,也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