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人,七公主殿下凤驾一天后将到达广陵,前方护驾的骁骑营副统领李威大人派人来报,尽快确定凤驾下榻地点,广陵城内外需上下戒严,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姜少康皱起眉头,诸事不顺,现在又添一桩,当真是雪上加霜,广陵城内城门已封,瘟疫横行,百姓原本就人心惶惶,公主殿下凤驾还要驾临,一是健康问题没办法保证,传闻七公主原本就体弱,从娘胎里带来的病,广陵城内瘟疫已起,只是防范公主病重,不在他这里病发就算好的了,万一感染瘟疫,这广陵上上下下怕是都要遭了秧了。
二是公主殿下是先皇后嫡女,她的亲生哥哥凤辰墨可是少年将军,年仅十六威名便震慑西陵,现在被封“睿王”,眼看着皇上越来越重视睿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睿王肯定是日后的皇太子,仅凭睿王亲妹和皇室公主,都得让广陵拿出十二分的态度来接待。
三是朝中形势大变,仅有皇上站在睿王这边,大皇子端王殿下表面大度,实则阴险毒辣,专横自负,还有以楚相为首的大臣们站在他身后,三皇子凤辰浚多疑易怒、武断浮躁、喜好奢靡,但是后宫全在柳后控制之下,三派相争越发明显。听说七公主离开云芜山地界后,到现在已经遭遇了四波刺杀,广陵城并非铜城铁壁,是不是真能保护七公主安全?
仅这三条,已经足够他姜少康喝这一壶,如果七公主安然无恙,那也落不着好,如果出了意外,广陵城真是灭顶之灾啊!
姜少康走到书桌前,提笔书写了一封信,喊道,“来人呐!”
下属进来,“大人。”
“立即派人快马加鞭速速交给李威大人,呈予七公主亲启。”
“是。”
……
距离广陵城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顶豪华轿子位于中央,长宽一丈有余,四角凤凰展翅,轿身精雕细刻金色腾龙,栩栩如生,两侧窗户和骄帘均由金丝银线勾勒,若隐若现,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轿子里究竟是怎么的奢华。
轿子前后各跟着二十名蓝色宫装的宫女,宫女前后则是是两排禁卫军护驾,后侧跟一小骄,中间两匹骏马上,骁骑营副统领李威和江广提督沈万里策马而行,整个队伍行程十分缓慢,李威一脸依旧一脸严肃的仔细查看着四周。
一深蓝色精美宫装,梳着随云髻,由两侧宫女拉开骄帘,站在銮车上,对身侧宫女说道,“速去通知李将军,公主殿下不太舒服。”
“是,姑姑。”宫女弯腰垂身,然后立刻向前走去,远远的看见李威将军勒马停步,轿上宫女弯腰点头,返回轿内。
李威皱着眉喊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息。”
江广提督沈万里也颇有些不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同样有些郁色的将士们,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歇半个时辰,从云芜山骑马前行到广陵仅仅需要十天,可是七公主的凤驾竟然用了十五天,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到达广陵城。
“李将军,公主殿下这行程……皇上可是在等着呢。”
“自然有该着急的人着急。沈大人放心,依照皇上目前对睿王殿下和七公主殿下的宠爱程度,自然是以七公主的健康为第一位。”李威斟酌着说道。
两人往后看去,最后小轿里出来一个公公,扶着小太监的手擦着汗往前跑,走到銮轿一侧,“浅草姑姑,咱们这行程着实慢了些,能不能稍微快一点,圣上可是在京都巴巴的盼着见到公主殿下呢。”
浅草从里侧走出来,一副沉稳大气,“吴公公稍安勿躁,这一路公公也看着呢,公主殿下身体不好,如果公主殿下旧病复发,陛下才是会真的怪罪公公呢。”
吴公公叹着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姑姑,恕咱家多嘴了,公主殿下万福金安自然是皇上期望的。”
浅草点点头,福了福身,走进轿内,另外一名散着秀发的女子伸着胳膊靠在轿边,明媚的大眼睛里透着狡黠与顽皮,嘟着嘴打着哈欠,“浅草,主子交给咱们这任务真不是人干的,我都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儿十几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浅草一举一动倒像个大家闺秀,平稳的坐下来,浅笑着说道,“谁让你平时太过好动顽劣,正好乘着这个机会磨磨你的性子。”
“怎么说都是为了我好,行行行,等我见了主子不告你的状,把你扔到西陵去打理商铺。”宿雨眨眨眼哼道。
浅草耸耸肩不再说话,主子压根不会相信,宿雨看浅草不搭理她,于是嘟囔道,“沈西和云裳跟着二公子,莫北和莫南在班师大军里守着假的睿王,风铃和沈东镇守天下第一庄,查询主子踪迹,我们最无趣了。”
浅草听到宿雨的话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这里不是天下第一庄,你现在假扮的是公主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你呀,就是太过严肃死板,像沈西,我才不……”
“微臣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殿下金安。”
宿雨嘴张开,赶紧用金丝软被盖上头,浅草瞪了她一眼,这才揭开轿帘,“李将军,公主殿下正在休息。”
“公主殿下恕罪,微臣有要事启奏。”李威一板一眼,谈不上十分恭敬,但是依旧保持着臣下的敬意。
许久没有听到轿内传来声响,浅草说道,“李将军,不知可否由我转告,公主殿下身体柔弱,刚刚休息。”
李将军犹豫了一下,呈上一封信,“广陵太守姜少康命人送信而来,广陵城突发瘟疫,城门紧闭,恐疾病侵犯殿下凤体,是否进城请公主做决定。”
浅草皱眉,瘟疫?“可有奏明圣上?医官们可有解决治病良方?”
“已快马加鞭将奏章送往京城,神医锦墨公子正在城内寻找治瘟良策。”
“你说什么?锦墨公子?”浅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和略微的不易觉察的喜悦。
李威拱手,“是神医锦墨。”
“将军稍等,奴婢立刻禀报公主殿下。”浅草说完转身回到轿内,跪下,朗声说道,“公主殿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外面的李威只听到微弱的好似听不见的虚弱的声音,“说吧。”接着听到那个一路上负责传话的女官浅草说道,“殿下,前方广陵城内突发瘟疫,广陵太守派人请示公主是否进城?另神医锦墨公子正在城内救治百姓。”
轿内宿雨微微起身,大大的眼睛里透漏着欣喜,无声的争嘴问道,“二公子在广陵?”
浅草含笑点头,宿雨立刻点头如捣蒜,摆摆手,示意她赶快走,浅草无奈的摇摇头,当真像个孩童,然后走出轿子,“李将军,公主吩咐启程进城,身为皇室公主,自当与百姓同甘共苦。”
李将军虽然心里不太赞同七公主的决定,因为七公主自身毕竟是病人,现在又要去瘟疫区,怎么看这都不是她该做的事情,已自顾不暇,又何须凑热闹?对,在他看来,七公主就是去凑热闹,而且会给广陵城平添很多麻烦,完全可以在最近的镇子里暂时休息,等到疫情已过,再启程回京可确保安全。但是他是臣,只能服从,“是,谨遵公主殿下吩咐,微臣告退。”
等到李威走过来,江北总督沈万里问道,“怎么样?公主殿下怎么说?”
李威翻身上马,“公主殿下执意要进广陵城。”对身后的将士吩咐道,“广陵城内发生瘟疫,公主殿下决定与广陵百姓同甘共苦,身为臣子,我们更应该拧成一股绳,为广陵百姓尽自己一份力。”
“呼哈!呼哈!”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我们竟然一直在锦州城,阁主好智慧。”凤斓曦看着埋在路旁的石壁,旁边长满了青绿的杂草,石壁被风吹得风化了许多,甚至少了一个角,凤斓曦伸出手摸索着上面的碎石,手一捏,便碎了,石壁上写着:锦州城界。四个大字倒是凌厉有度,可惜被风化的失去了几分硬气。
四周一片空旷,凤斓曦一身白衣男装,玉簪束发,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少年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透露着轻松的笑意与自嘲。身边一身黑衣高挑身材的男子,衣服是上好的黑色冰锦丝绸,绣着暗黑色的有些繁复的云纹,同样暗黑色的滚边,一根黑色的丝带系着几缕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在夕阳的微风中墨发飞扬,银色鹰啸面具泛着金色的光芒,面具下的脸带着一丝柔和看着眼前白衣的凤斓曦。
看到冷无颜不说话,凤斓曦抬步向前走去,出了锦州就到了隶属临沭城的一个小城镇,镇子不大,远离边关战火的百姓们生活的很安详,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自给自足。傍晚的街道上,小贩们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胭脂水粉、布匹首饰、水果蔬菜……店铺也还开着门,有的伙计倚在门口打哈欠,店里偶尔有一两个客人,屋檐上的麻雀吱吱的叫着,穿插着糖葫芦的叫卖声,还能看见街头奔跑的孩子。
凤斓曦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东西,这些对于从小身在皇宫高墙之内,长于苍茫高山之上,初成军营之内、战场之上的她来说,都是新奇的。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压根没理会身后如冰山般的冷无颜,两人看起来更像是春游迷路于此的大家公子,小贩们乐的向尽力掩饰好奇之色的凤斓曦推荐东西。
“小公子,你看这布匹的颜色多好,正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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