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菁吸了口气,大声道:“夏主播,不好了,夏警官在外面走廊受伤流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夏青听到她的话,顿时惊慌地站起来,离她最近的邓宇施赶紧扶了一把。
那一瞬间,姚菁菁似乎有种错觉,觉得夏青的眼神不像往常那般没有焦点的空洞茫然,而是像正常人一样,充满了紧张和焦虑。
邓宇施扶着夏青匆匆出去,霍子非反倒跟在后面。姚菁菁站在会议室门口,霍子非走到她身旁,脚步停了停,转过头,墨黑的眸子如一口不见底的深潭:“你把夏鸥怎么了?”
“怎么,心疼你小舅子了?他是警察,我哪敢把他怎样,不过是吃了他的花,花了他的脸!”姚菁菁扬起下巴,挺起胸膛,越过霍子非走到前面去了。
此时被花了脸的夏鸥正没事人一样,双手插在裤袋里,倚在律所前台的桌边,正一脸笑地和前台小妹聊着什么。
“哎呀,夏警官,你的脸!”跟出来看热闹的吴迪指着他脸上的那道血痕,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小鸥,你怎么了?”夏青伸出手向对面胡乱摸去,声音里满是焦急。
“姐,我没事。要是已经谈完了咱们就回去吧。”夏鸥扶住夏青,眼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姚菁菁。
“慢走,不送了哈!”姚菁菁笑眯眯地冲夏鸥挥挥手,冷不防身后霍子非沉声道:“姚菁菁,到我办公室来!”
霍子非极少把生气的情绪表露出来,如今脸却黑得能滴出墨来。众人以目送犯人上刑场的沉重目光注视着姚菁菁进了霍子非的办公室。
敢惹霍大律师的人,除了还没出世的,就只有姚菁菁了。
门缓缓关上,姚菁菁也感觉到了沉重的低气压,但她不打算服软,是可忍,孰不可忍!
霍子非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食指在她唇角擦了擦。指尖一抹嫣红,是玫瑰花汁。
“姚菁菁,是我没给你吃饱饭吗?还是我让你觉得吃不饱?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去吃别人的?”他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用带着玫瑰花汁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姚菁菁大惊,推开他向后跳了一步,低呼道:“你疯了?这是在办公室!”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办公室?”霍子非挑眉。
这回轮到姚菁菁呆立无语了。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回家再说。但是——”霍子非话锋一转,收敛了神情,像个老师一样语重心长,“我希望你以后在工作场所待人接物时,尽量不要带入个人情绪。”
姚菁菁愣了一下,胸口起伏着:“这不公平,凭什么我是你一个人的,而你,是很多人的?再说,我现在不是你的特助了,我有保留意见的权利!”说完,她转身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下班的时候霍子非比姚菁菁晚走,但因为吴迪开车送他,反倒是先到家。刚开了门,姚菁菁就从他身后挤进来,急急忙忙进了洗手间,好一会儿才捂着小腹,脸色有些苍白地出来。
“怎么了,肚子疼?”霍子非上前扶住她。
姚菁菁不理他,甩开他的手,无力地瘫坐到沙发上。
霍子非一算日子,恍悟,连忙去厨房煮了一碗红糖姜水,放在托盘上,单手端给她。
姚菁菁先是一愣,然后记起今天的日子,顿时一脸黑线。她很想说他一直都搞错了,她只是闹肚子不是生理痛。但她是抱了要跟他冷战的决心的,所以只好什么都不说,咬牙把滚烫的红糖水喝了。
真辣!他到底是放了多少生姜?姚菁菁空空的肠胃受不了刺激,不一会儿又忍不住跑去厕所了。
霍子非犹自不觉,见她摇摇晃晃地出来,把她按到床上躺好,还塞给她一个热水袋。
报应啊!姚菁菁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她不就吃了夏鸥一朵玫瑰花吗,怎么就跟食物中毒似的腹痛难忍?那小子的花上即便没毒药,也肯定涂满了农药和保鲜剂什么的。
霍子非无比贴心地给她煮了红糖小米粥,姚菁菁有苦难言,无奈地享受着坐月子般的待遇。本来她还想着搬回楼上的小房间睡,现在吃人嘴短,尤其是霍子非素来那么高傲冷淡的人,这么小心地伺候着她小小的不舒服,她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没骨气地装死了。
“睡着了?”霍子非侧躺在她身旁,打着石膏的左臂在上,右臂从她身下探过去,小心地搂着她,那种不带任何情欲的温柔搂抱。
姚菁菁一动不动。
“谁能没有过去呢?”霍子非叹了口气,把脸颊贴到她的颈侧,“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许你觉得不公平,但我可以保证,你,是我的最后一个女人。”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良久,姚菁菁低低“嗯”了一声。
“这才乖,睡吧。”霍子非满意地在她颈边轻轻一吻,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姚菁菁闭着眼睛,悲哀地想,她真是没出息,就这么被他三两下就收服了。也许是平时被虐待惯了,她对他的温柔体贴,真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其实她也冤枉霍子非了,霍子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夏青的手绢和什么青莲,更没想到她能联想到那么多。当时他只觉得姚菁菁耍小聪明小计较,故意泼了夏青一手水,大家都没计较,她还不依不饶地闹腾,实在有些不知轻重,在律所他有责任点拨点拨她,当然,回家更有义务放低姿态好好哄哄她,毕竟,他是她的男人,而她,不过是小孩心性罢了。
霍子非安心地睡了,姚菁菁却睡不踏实,半夜又起来跑了趟厕所,一折腾,就完全清醒了。
她趴在床上,借着墙角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仔细看着那酣睡的脸庞。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一旦闭上,就只剩下安宁无害,像个孩子般恬静。
她伸出手指,虚虚描摹那光影下的轮廓,舒展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曲线完美的下颌……
其实她不是小心眼吃飞醋,霍子非说得对,谁没有过去呢?她只是害怕,害怕有一天,霍子非牵着夏青的手对她说:他其实最爱的是夏青,而她,不过是他为了子高而拒绝夏青的借口罢了。
谁先爱上,谁先输。她这般闹腾,只是,害怕受伤,害怕再一次被抛弃。
姚菁菁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躺了下来。霍子非在睡梦中侧了侧身,下意识地把她搂到怀里。
姚菁菁把头埋到他胸口,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和悠长的呼吸,才略觉心安。
连绵了一星期的阴雨终于结束。天气晴朗,暖阳高照,春节假期将近,每个人都心情愉快起来,姚菁菁也不例外,只是当她看到桌上的那朵玫瑰花时,还是不由皱了皱眉。
夏鸥隔三岔五给她送花,每次只有一朵。她忍不住打电话去质问他是何居心,夏鸥无比委屈地回了一句:“我只是怕你饿着,你不是喜欢吃吗?”
吃你个头!玫瑰不但有刺,还有毒!姚菁菁回家后拉着霍子非把这事说了,霍子非只淡淡道:“他就是逗你呢,不是每个男人的审美观都像我那么特别。”
姚菁菁不满地撇嘴,他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不过当她第二天收到一大捧没署名的玫瑰花时,她确认霍子非那是夸她呢。作为回报,她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等霍子非回家。
霍子非一整天在外面开会,晚上八点多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一进门,姚菁菁就笑眉笑眼地迎上去。谁知霍子非不过抱了抱她,就开始狂打喷嚏。
“是不是我身上沾了花粉?”姚菁菁赶紧退后,离他远远的,“这可不能怪我,花是你送的。”
“送……阿嚏!送花?我?阿嚏!”霍子非用手绢捂着鼻子,不解地看着她。
姚菁菁见他的表情,也疑惑了:“难道那一大捧玫瑰不是你送的?”
霍子非哼了一声,转身拿出一盒东西放到她面前:“这个比较适合你。”
云南特产,玫瑰花饼,养颜美容又好吃。姚菁菁眼前一亮,把整盒抱到胸前,踮起脚在霍子非唇角亲了亲,眉开眼笑:“知我者非你莫属也!”
悬案未决,姚菁菁想出了几个嫌疑人,后来又都在心里一一排除了。转天下班时,当她站在三元大厦门口,看到长长的阶梯下倚车而站的夏鸥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了。
夏鸥会出现,她倒是没有太感意外,让她吃惊的是,那辆车,实在是太破了!车身满是锈迹,漆皮掉得斑斑驳驳,唯一完好的是四个轮子。
“小妖,找你的吧?”身旁的同事捅了捅她的腰,笑得一脸暧昧。
姚菁菁无奈地走下去,冲夏鸥打招呼:“夏警官,换车啦?”
“很拉风吧?一路上回头率可高了!回头重新上遍漆就是崭新的了。”夏鸥笑眯眯地反手拍了拍车身,力道重了些,老旧的北京吉普又簌簌地掉下些渣子来。
姚菁菁嘴角一抽:“不是报废车吧?安全第一啊!”
“你关心我?”夏鸥双眉一扬,回身打开车门,捧出一大捧玫瑰花,往她怀里一塞,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知道你能吃,这回够吃了吗?”
“不要不要!”姚菁菁吓得赶紧把花往回推,生怕再沾上花粉什么的。
谁知夏鸥一把揽住她的肩头,把她连人带花一起圈在了怀里。他手劲极大,姚菁菁竟是一时挣脱不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人吹口哨起哄。姚菁菁涨红了脸,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跺了下去。
“哎哟!”夏鸥吃痛,松开了她。
姚菁菁把花扔回到他怀里,指着他的鼻尖:“下次再敢非礼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真生气啦?”夏鸥挠挠头,一脸的无辜,憨憨地道,“我可是第一次追女孩,当初我师傅教我,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他师傅?他师傅不就是霍子高吗?姚菁菁跺跺脚:“装!你就装吧,本姑娘没空陪你玩!”
夏鸥见她要走,一把拉住她:“哎,我真是好心!霍老大水太深,你现在换船还来得及……啊!”
姚菁菁一击得中,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转身走了。
夏鸥弯腰捂着下身,疼得倒抽气:“我真是好心……你个恩将仇报的……”
姚菁菁回到家,进门前先把外套脱了。吃晚饭时,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事告诉霍子非,因为不少同事都看见夏鸥抱她了,明天还不知传成什么样。
霍子非认真地看了看她,然后埋头吃了两口饭,才不紧不慢地道:“夏鸥的拳脚功夫跟子高学的,以后躲远点,千万别再跟他动手了。”
这完全不是重点吧?姚菁菁咬着筷子头,不觉有点失落。
霍子非又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把一大块排骨夹到她碗里,颇有一种自家姑娘养大了就是招狼的酸酸的感觉。
隔天姚菁菁在茶水间遇到财务部的李大姐,李大姐热心地问她:“小妖,你和夏警官进展得挺快嘛,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我和夏鸥?不是不是!”姚菁菁连忙否认。
“还说不是,脸都红了。”李大姐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
“真没这回事,这里好热呀,我先出去了。”姚菁菁急遑遑逃走,她的脸真的是热红的。
“还不好意思承认,你和夏警官在大门口打情骂俏,大家都看见了……”李大姐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地从后面传来。
呃,打情骂俏?姚菁菁眼前一黑,后悔当时那一脚真该大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