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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汉纪(3)

项羽一向自视甚高,怎能受得了人家这么说他,拿起弓就射了刘邦一箭,刚好射中了胸口。刘邦为了稳定军心,抱着自己的脚大叫:“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偷射我的脚!”然后他忍着疼痛回军中修养去了。张良担心军心动摇,又坚持要求刘邦去慰劳军队,免得楚军得到消息,趁机偷袭。刘邦只好去了,回来后伤势更加严重,只好回成皋养伤。

当时,刘邦派韩信攻打齐国。韩信一路势如破竹,杀了齐王,又斩杀了前来援齐的楚将龙且。项羽更担心了,派人去游说韩信自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被韩信拒绝。眼看军中的粮食越来越少,项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刘邦派人来求项羽放了他一家老小。项羽趁势向刘邦请和,刘邦答应了。于是双方约定,以洪沟为界,刘邦在西,项羽在东,互不侵犯。这就是楚河汉界的由来。

垓下之围

公元前202年12月,项羽被刘邦大军围困在垓下,兵少粮尽,一败再败,只好坚守不出。

汉军大将韩信想出一个办法,让汉军在晚上都唱起楚地之歌。项羽听见后,果然大惊,问身边的人说:“汉军是不是已经把楚国的土地都占领了?如果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楚人在唱歌?”左右都不搭腔。项羽心里难受,觉也睡不着了,起来跟身边的人喝酒。借酒浇愁愁更愁,末路英雄项羽也唱起了歌,歌唱完时自己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般。项羽一哭,下面的人也都跟着哭起来,场面很是凄凉。

项羽对手下人说:“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壮烈,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有不怕死的就跟着我一块冲出去!”于是,项羽骑着他的乌骓马,带着八百多人,趁着天黑,从南边打开一个缺口逃了出去。

天亮以后,汉军才发现项羽跑了,赶紧向刘邦报告。刘邦立刻派大将灌婴率领五千骑兵前去追赶。项羽渡过淮河后清点人数,发现只剩下了一百来人。一众人马逃到阴陵后迷了路,刚好碰见一个种地的老伯,老伯骗项羽往左走,结果项羽陷入一片沼泽地中,被汉军追上。项羽没办法,只好带着兵马往北跑,等到达东城的时候,手下只剩下二十八个人了,而追在后面的汉军有几千人之多。

项羽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愤愤不平地对手下的人说道:“我从起兵到现在,整整八年了,打了七十多场仗,从来没有输过,所以才称雄天下。没想到今天落到这个地步。这是上天不给我活路啊,并不是我有什么过错。今天横竖是个死,就带着你们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我一定要突破重围,斩杀汉将,夺取汉军的旗帜,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好让你们相信我的才能,知道我今天的失败都是老天的意思。”于是,项羽将这二十八个人分成了四队,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围。当时汉军把他们围了好几圈,兵力强大,项羽跨上战马大声喊道:“让我先来杀一个汉将!”命令四队人马一起出击,到山的东面汇合。

项羽自己骑着乌骓马冲向汉军,一路所向披靡,最终还斩下了一个汉将的头颅。当时,郎中骑杨喜也在追杀项羽的队伍中,项羽对着他怒目而视,杨喜吓得从马上摔了下去,往后退了好几里,不敢向前。项羽跟手下的人汇合在了三个地方,汉军不知道项羽到底在哪里,就把人马也分为三队,各个包围。项羽又冲了出去,杀了一个汉军的都尉,还杀了百十来个士兵。等到再聚集起手下人马时,发现只少了两个人。项羽问左右:“我说的话怎么样?”手下的人都拜倒在地,说道:“就像大王刚才所说的那样,确实不是您的错,是上天要灭我大楚。”

项羽带着兵马来到乌江,乌江亭长已经撑好船在江边等着了。乌江亭长对项羽说:“江东之地虽然小,但也有千里之广,几十万的人口,足够称王了。大王您抓紧时间渡江吧!现在只有臣有船,汉军过不去的。”项羽一听到江东这两个字,心里一阵疼痛,仰天大笑道:“是老天爷不让我活,我还过江干什么?我出来的时候,是带着八千江东子弟来的,现在一个人回去,即使父老乡亲可怜我让我做江东之主,我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呢?”于是,项羽把所骑的乌骓马送给了亭长,自己带着手下的人跟赶来的汉军又厮杀了一阵。

项羽一个人就杀了汉军几百号人,自己身上也受了十多处伤。厮杀中,项羽看见了汉骑司马吕马童,问他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吕马童吗?”吕马童一看是项羽,指着他对中郎骑王翳说:“这个人就是项羽!”项羽叹息一声,又说道:“我听说刘邦要花一千金来买我的人头,杀我的人还可以封万户侯,我反正要死了,就送你件大礼吧。”说完自刎而死。大家一看项羽死了,争相去抢他的尸体,为此还死了几十个人。最后杨喜、吕马童、吕胜、杨武、王翳五个人各自抢到一处尸体,这五个人最终都被封侯。

一代枭雄项羽就这么死了,留下后事被后人评说至今。

田横与五百壮士

田横,齐国贵族。秦灭六国后田横跟随两个哥哥田儋、田荣在狄县生活。陈胜吴广起义后,天下群雄并起,田横跟着哥哥一起杀了狄县县令,举起了反秦的大旗。后来,田儋和田荣先后战死。田横改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封自己为齐相,总揽大局。

当时刘邦已经胜利在望了,他手下有个叫郦食其的谋士,对他献策说:“我愿意独自到齐国去,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田横归降。”刘邦同意了。郦食其果然很厉害,真的把齐王和田横都劝服了。田横通知守城的将士等待汉兵的到来,不用再兵戎相见。

当时,韩信奉命攻打齐国。得知双方已经议和的情况下,韩信打算撤兵,这时候他的谋士蒯通劝他说:“汉王给我们的命令是攻打齐国,现在并没有收回成命啊!现在郦食其奉的不过是密令,我们就推说不知道。郦食其不过一介儒生,就凭着一张嘴,一夜之间拿下了齐国七十多座城池;将军您带领这数十万的兵马,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攻取了五十多座城池。如果真让郦食其成功,以后您怎么立足啊?”

韩信听从了蒯通的建议,继续攻打齐国。齐国上上下下都以为议和这件事都板上钉钉了,所以都放弃了备战,结果被韩信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打到了齐国都城临淄。齐王田广和田横都以为是郦食其出卖了自己,下令烹杀了他。齐军节节败退,齐王田广也被杀害。田横自立为齐王,后来又归顺了彭越。

彭越降汉后,田横怕刘邦报复自己,带了五百多个忠义之士逃到了一个小岛上。刘邦知道以后,害怕田横掀起什么风浪,就派使者前去劝降。田横对使者说:“我是个罪人,曾经因为误会错杀了陛下的谋士郦食其。听说郦食其的弟弟郦商现在在朝廷为将,他一定会找我报仇的。请您转告陛下,我田横只想做个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在这荒岛之上了此残生,还请陛下恩准。”

使者回去跟刘邦一说,刘邦立刻给郦商下了一道旨:“朕已经派人去请田横回来。如果有人敢对田横或者他手下的人不利,朕就灭他的族!”接着,刘邦又让使者去接田横。使者劝田横说:“您现在回去,运气好的话可以封个王当当,就是再不济,也能当个侯爵。如果执意不跟我走,恐怕这一岛之人都会因你而死。”田横没有办法,只好带了两个侍从,跟着使者回洛阳见刘邦去了。

在离洛阳三十里的地方,有个叫尸乡的驿站。一行人到达驿站后,田横请求道:“为人臣子的,在面见圣驾之前,应该沐浴以示尊重。”使者觉得有理,就同意了。田横趁机对手下的人说道:“我田横英雄一世,想当初,他刘邦也不过和我平起平坐。现在他当了皇上,让我去侍奉他,这实在是耻辱啊!况且,我曾烹杀了郦食其,就算郦商慑于皇命,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我如果跟他同朝为官,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心里说什么也没法承受。当今皇上召见我,不过就是想见见我的相貌罢了。这个地方距洛阳不过三十里路,我现在自杀的话,你们快点把我的人头送过去,应该还不会改变。”说完就自杀了。两个侍从哭得泪人一般,只能带着田横的人头去见刘邦,以完成他的心愿。

刘邦见了田横的人头,大吃一惊,流着泪说道:“田横兄弟三个,也算白手起家,三个人依次称王,都得到齐人的拥护,可见都是贤德之人啊!”于是下令以王侯之礼厚葬田横,又将田横的两个侍从封为都尉。谁知道这两个侍从却在田横安葬后,各自在墓地旁挖了个坑,自杀而亡。

刘邦听说这件事后,甚为震惊,觉得田横手下之人皆为义士,于是下令派人过去把剩下的五百人全接过来,好替自己办事。使者到达岛上后,先是传达了刘邦的命令,接着告知了田横的死讯,谁知道这五百个人听到田横已经死了的消息后,都泪流不止,接着全部自杀了。

韩信被贬

汉高祖六年,即公元前201年,有人给刘邦上书告发楚王韩信谋反。韩信功勋卓著,大汉朝的大半江山都可以说是他打下来的,刘邦早就对他不放心了。加上韩信胁迫刘邦立他为齐王一事,刘邦心里对他更是忌惮,只是苦于没有理由收拾他。只能靠着近乎无赖的手段,趁着韩信不注意,偷走了兵印,改立他为楚王。

刘邦收到举报后,聚集众臣商议。大伙儿都义愤填膺地说:“皇上您应该立刻发兵攻楚,抓住韩信这小子,把他活埋了!”刘邦听后默不作声,接着又问陈平怎么想。陈平问道:“有人举报韩信谋反这件事,韩信自己知道吗?”刘邦摇摇头说:“不知道。”陈平又问道:“陛下,您的兵力跟韩信的兵力比起来,谁更强?”刘邦说:“我比不上他。”陈平再问:“陛下手下的将军,有谁打仗打得过韩信?”刘邦道:“没有一个。”陈平这才说道:“论兵马,我们比不上他;论将领,我们也比不上他。如果就这样去攻打韩信,韩信就是不想反也得反,而我们能有胜算吗?这件事实在是欠考虑。”

这番话说得刘邦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不甘心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如果韩信真的要造反,难道我就只能坐以待毙?”陈平脑筋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对刘邦说:“古代的君主总是喜欢私下里到各个诸侯国去巡视,然后命令各位诸侯前去面圣。陛下您可以效仿他们,假装出去巡视。等到陈县(今河南淮阳)那个地方后就停下来,下令让各位诸侯王前去拜见。陈县就在楚国的边界,韩信一定不会认为我们敢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拿他开刀,到时候肯定没有防备,拿下他就很容易了。”刘邦听后大喜,立刻让人到各个诸侯国去传信,说自己要出去巡视,让大家到陈县集合。传令的人刚走,刘邦就跟着出发了。

韩信这时候也听到了一点风声,知道刘邦这次出来是冲着自己,但是自己确实没干什么造反的事,去吧,万一被抓起来怎么办?不去吧,不是摆明了要造反吗?就在韩信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劝他说:“大王,皇上现在之所以猜疑你,都是因为钟离昧的关系啊!钟离昧可是项羽的大将,您现在却不顾情况地收留他,这不是明摆着跟皇上对着干吗?”韩信觉得也是,就去跟钟离昧商量。钟离昧听明白韩信的意思后,仰天大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算我瞎了眼!我只说一句话,我死之后,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说完自刎而死。

于是,韩信带着钟离昧的人头去见刘邦了。为了表示诚意,一个手下都没带就过去了。谁知道刘邦连看都没有看钟离昧一眼,见韩信一个人来的,就让埋伏好的大力士出来把他给绑了起来扔到了车上。韩信长叹一声,对着刘邦愤愤地说道:“我以前常听人说,猎人抓到了狡猾的兔子后,就会杀了捕猎的狗煮着吃;天上的鸟被捕光后,那些好弓也要被藏起来不见天日了;敌国被灭以后,功臣就该被清除殆尽了。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现在天下已定,我也该被烹杀了。”刘邦冷笑两声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吗?现在是有人告你谋反,我能不抓你吗?”

为了安抚韩信的手下,平定人心,刘邦下令大赦天下。韩信跟着刘邦回到洛阳以后,刘邦处于种种考虑,赦免了他,改封为淮阴侯。韩信实际上从此也被监视起来。

白登之围

当刘邦和项羽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冒顿单于逐渐在北方强盛起来,收复了被蒙恬夺去的河套地区,拥兵三十万,对中原形成威胁之势。

汉高祖七年的秋天,匈奴军把韩王信围困于马邑。马邑是韩王信封地的都城,情况危急,韩王信多次向匈奴求和。刘邦听说了北方的险情之后,打算派兵前去支援,又听说韩王信多次派人去跟匈奴求和,心里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忠,于是派人去马邑把韩王信责备了一通。韩王信担心刘邦借机杀了自己,在九月份的时候,把马邑献给冒顿,投降了匈奴。匈奴趁机南下夺取了太原,到达了晋阳。

刘邦大怒,御驾亲征去攻打韩王信。双方在铜鞮打了一场遭遇战,结果汉军大胜,还杀了韩王信手下的大将王喜。韩王信逃到了匈奴,勾结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拥立赵国的后裔赵利为王,招集起来被汉军大败的残兵败将,和匈奴密谋一起攻汉。

冒顿先派左、右贤王率领一万多骑兵,和王黄他们一块儿屯兵于广武以南,准备攻打晋阳。刘邦率兵攻打,匈奴大败,汉军乘胜追击,守住了晋阳。当时天气十分寒冷,雨雪交加,汉军大都忍受不了北方的严寒,有些人的手指都被冻掉了。

刘邦打了几次胜仗后,就开始变得轻敌起来。到了晋阳后,探子来报说冒顿现在在代谷,刘邦想出兵攻打。出发前,刘邦派了很多情报员去前方打探消息。冒顿故意把自己的精锐部队藏起来,使刘邦的密探看见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十来拨打探消息的人回去后都跟刘邦说,匈奴军中都是些羸弱之士,不足为虑,应尽快发兵攻打。刘邦还不放心,又派刘敬去打探。还没等刘敬回来,刘邦已经等不及带着全部大军向北进发了,很快越过了句注山。

就在刘邦打算继续前行时,刘敬回来了,他担心地说道:“按照常理来说,两军交战,双方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展示自己的长处,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现在匈奴展现出来的却都是自己的弱点,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臣私下揣测,匈奴一定设下了埋伏等着咱们去钻呢,陛下切不可贸然出兵。”当时汉军已经出发上路,刘邦担心刘敬这席话会动摇军心,气得大骂:“你原本是齐国的败军之将,不过凭着一张嘴才混了个官当当,现在竟敢胡说八道,妄想动摇我大汉的军威,实在是居心叵测!”于是下令把刘敬抓了起来,押送到广武,准备打完仗后再处置。

刘邦拒敌心切,自己带着先头部队出发了。到达平城后,主力部队还没有赶到。冒顿单于趁机带着四十万精兵,把刘邦层层包围在了白登山。刘邦想要带兵突围,但经过几次浴血奋战,都没有成功。七天过去了,汉军中缺乏御寒之资,粮食也快吃完了,而外面的汉军也无法施救,情况十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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