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这片土地上已经人人皆知,有一位先知正在传授着一种奇特的教义。即地球上的所有人(而不仅仅是犹太人),都是仁慈上帝的孩子,全体人类之间,也因此都是兄弟姐妹关系。
在朋友们的陪伴下,耶稣离开迦拿,步行来到加利利海北岸的一座新建不久的小村庄迦百农。
彼得和安得烈两家人就住那里。当耶稣开始他对上帝的真谛和人类的心灵的探索之旅时,两个渔民放下了他们手中的工作,追随起耶稣来。
他们在迦百农待了几周之后,又决定去耶路撒冷。
迦百农这样做出于两个原因。
首先,逾越节就要到了。对所有的犹太良民来说,在圣殿附近度过这个神圣的节日是他们的责任。
其次,它使耶稣有机会了解首都的人对他的看法。
加利利人尽管受到真正的耶路撒冷人的公开蔑视(因为据说他们的祈祷不如在圣殿里做礼拜的那些人虔诚——这是犹大和以色列之间古老竞争的残存物),但实际上,他们却是一些善良的、愿意倾听新思想的人。
或许他们并不总是十分热忱,但他们却能礼貌待人。而另一方面,控制在法利赛人手中的耶路撒冷,却是古老信仰的强大堡垒。在这里,不宽容的态度已经被提升为整个民族的美德,对于持异议者,人们将毫不同情。
耶稣安全地抵达了这座市镇,但在他找到机会解释自己的想法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这迫使他比来时更匆忙地离开了那里。
起初,每当人们想获得神灵的垂青时,总是随时随地地屠杀捉到的同类作为祭品。
后来,随着原始文明形态的出现,人牲被公牛和绵羊替代了。
当耶稣出生的时候,犹太人仍在用动物向耶和华献祭。
富人们会杀死一头母牛,除了将其中能食用的部分送到祭司的厨房里之外,剩下的肉和脂肪就被放在圣殿的祭坛上焚烧。
花不起那么多钱的穷人,就买一只小羊,极度贫穷之人就买两只鸽子,再割断它们的咽喉。人们竟奇怪地相信,这样一种毫无意义的屠戮行为,会使那不久之前才以无限的精心创造出这些美丽牲畜的同一个上帝感到高兴。
既然大多数犹太人生活在国外(因为那些人从不愿意舍弃亚历山大和大马士革的舒适生活——其中有超过50万人住在埃及——而搬到街道又弯曲又黑暗的耶路撒冷来),因此,在手头储备大量的活畜,就变得很必要了。因为那些远道而来的人,是不可能亲自赶着牲口从尼罗河一路走到汲伦溪的。
多年前,圣殿竣工后,作祭品的公牛、绵羊,就被人们带到了圣殿入口处的街道上售卖。此后,为更加方便顾客,牲口贩子又把他们的牛群、羊群,赶进了圣殿的院子里。跟随他们进来的还有货币兑换商,这些人坐在木制的钱柜后面,为人们把巴比伦、科林斯的金银币,兑换成犹太人的货币。
安得烈和彼得
这些善良的商人丝毫没有亵渎神灵的意思。他们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着的是什么。这一非常败坏的风俗是逐渐发展而来的,以至于一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耶稣刚刚从加利利的幽静山谷中来,他考虑的问题远远超越了贸易和物品交换这类事情。眼前公牛的嚎叫和货币兑换商的喧嚷,就像一场渎神的暴行。上帝的居所已经变成了一个嘈杂的市场——这当然是不可饶恕的!
他拿起一条鞭子(四下里放着许多这样的东西),把这些乱民驱逐出圣殿,让那些可怜的牲口急匆匆地跟着它们的主人离去,清除了人们对耶和华圣所的羞辱。
那些总是热切地期望着有些乱子发生的民众们,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冲到了出现暴力场面的地点。
许多人认为耶稣是正确的,把圣殿当作牛棚确实是可耻的。
不过,另一些人却非常愤怒。无疑,至圣所附近或许不该如此喧哗,然而,它关一个来自外省的不为人知的年轻人什么事?加利利,是吗?或者拿撒勒,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他制造麻烦,推翻了摆放着钱财的所有桌子,让可怜的货币兑换商四肢着地地寻找他们散落的硬币。
耶酥赶走货币兑换商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此事。在这些人中,有一个最高公教会的成员,他是一名顽固的老法利赛派,名叫尼哥底母。
他不便与一个刚刚在神圣的处所举止失仪、有损尊严的人公开碰面,但他想知道敢于这样莽撞行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派人邀请耶稣,要他在天黑之时到他的住所来。
耶稣接受了邀请,他和尼哥底母进行了交谈。这个法利赛人由此相信,即便耶稣的做法有些过激,却完全发自真诚。尼哥底母所听到的关于耶稣在加利利的一些行为,更增加了他对耶稣的信任。出于对尼科提麦斯这个年轻的拿撒勒人的喜爱,他建议耶稣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国王的宫殿对任何打破公共和平局面的事情都耳目灵通,牲口贩子和货币兑换商无疑也会煽动人们反对一个行动多于言辞的、精力旺盛的先知。
因此,耶稣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离开了,一行人取道撒玛利亚,返回加利利。
如我们前面所讲述的,撒玛利亚这个贫穷的国度,享有(或更加无法消受)一个非常糟糕、不应承担的“不信神的温床”的名声。
数世纪以前,它曾经是古老的以色列王国的一部分。在那个国家消亡之后,它的居民们被驱逐到了亚述,他们弃荒的农场,落到了从美索不达米亚和小亚细亚来的定居者手里。这些人和残留下来的少量犹太人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即我们所知道的撒玛利坦人。
法利赛人和撒玛利坦人
在真正的犹太人看来,居住在撒玛利亚土地上的人全都卑劣得不值一提。那些我们随意地用来羞辱某些刚进我们国境的陌生人的令人不快的称呼——“意大利佬”、“犹太佬”、“四肢发达的家伙”,该撒利亚都不比顽固的法利赛人称一个来自示剑或示罗的公民为“撒玛利坦人”更具侮辱性。
因此,无论何时,当一个犹太人不得不旅行到大马士革或该撒利亚腓比的时候,他会让驴子以它最快的速度经过撒玛利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当地人有任何接触的。
耶稣的这些善良的朋友们,都是摩西律法的严格遵行者。他们完全和犹太人一样,对“肮脏的撒玛利坦人”持有偏见。
他们需要接受教训。
耶稣不仅顺路逗留了一会儿,事实上,他还以一种非常友好的态度,和撒玛利坦人交谈起来。有一次,他甚至坐在一口井边,向这个属于该蔑视民族的一位妇女,讲解自己的思想。
耶酥和撒玛利坦妇女当他的门徒近前来聆听这次谈话时,他们发现,撒玛利坦人对他们导师的话语的理解,要强于那些因虔诚和宗教狂热而变得妄自尊大的犹太人。
这是他们头一次学到“人类皆兄弟”的原则。这也是耶稣作为一个新信仰先知生涯的开端。
他使用的方法是非比寻常的。
有时,他会给信徒们讲故事。
他很少向信徒们布道。一个词,一个暗示,往往就足以表达他内心深处的思想。
在这点上,像在所有其他事情上一样,耶稣是一个天生的导师。正因为他是一个伟大的导师,他能够理解人们的内心世界,能够帮助许多缺乏自助能力的人。
自古以来,有很多人能在相当程度上对某些疾病患者施加影响。虽然他们不能通过点头医治好骨折和阻止一场瘟疫的蔓延,但就像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的那样,疾病与想象力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我们认为自己身上有疼痛,我们就会真的感受到那种疼痛。而如果有人使我们确信,我们不专业的诊断是错误的,疼痛将会迅速消失。
那些能够以其淳朴、善良之心取得病患者信任的人,往往具备这样的才能。即便他们完全不懂所谓的医学原理,但却能够治愈疾病。
由于耶稣绝对诚实的人格和率真可爱的品性,激发了人们对他的信任和仰赖,这无疑能帮助他医治那些因受假想中的病痛折磨而前来找他的人。
当人们皆知,这个年轻的拿撒勒人(先知,弥赛亚,或者人们以自己盲目的热情所相信他是别的什么人)能够暂时减轻人们的病痛时,住在四面八方的男女老幼,就都赶来请求他恢复他们的健康。
一般的传说总是让故事更加圆满,因此耶稣的第二次穿越加利利之旅,就被描写成一位神奇医生的胜利之旅。
安得烈和彼得首先,在返回迦百农的路上,一个已被当地医生认为不可救治的富人之子,却被耶稣挽救了生命。
下一个是彼得的岳母,这个老人本来正在发高烧,但转眼之间,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还为她的客人们做了一顿饭,把它们端上了自己好客的餐桌。
接下来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病患者:有些人认为自己瘸了,不得不躺在担架上来见耶稣;有些人则认定自己已经饱受多年难以形容的怪病的折磨;还有各种各样神经质的患者,他们常常只需一句安慰话,就能走向康复之路。
瘸子、跛子和瞎子无论这些故事中有几个是真实的(死人很少复活),在加利利那儿,它们必然会引起极大的兴奋和好奇。不久,就有人在耶路撒冷复述这些事了。
不过,法利赛人对此并不完全认同。他们无疑会感激耶稣对他们受苦的同胞所做的事情,但当耶稣拒绝区别地对待本族人和异族人,治愈了一个罗马官员的仆人,一位希腊母亲的女儿,在安息日为一位坚称自己有病的老妇人减轻痛苦,甚至允许那些麻风病人摸他的衣袍时(这些万分绝望的人认为这样做能够缓解自己的病痛),他们就认为他已经走得太远了。
何况,耶稣竟然愿意接收一个受雇于罗马人、驻扎在迦百农向犹太人收取贡款的税吏做门徒,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简直近乎于对蒙受苦难的民族利益的背叛,一些好心人如此这般地告诉耶稣。
耶稣虽然感激这些人的诚意,但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他来说,所有的男人、女人,税吏、政治家、圣者和罪人,全都是一样的人。
他承认并接受他们共同的人性。
耶稣与异邦人一起就餐而且,他在这类事情上的立场应该是无疑的了,因为他带上了全部的门徒,一起去一个令人鄙视的官员家里吃饭,好像坐在这个卑贱的罗马人走狗的餐桌旁,是一件光彩事儿似的。
法利赛人听到这些以后,没有公开发表任何言辞。
但他们彼此商定,一旦耶稣再次冒险进入他们的管辖区域,他们都该做些什么。当耶稣回到耶路撒冷,过他人生中最后一个逾越节时,遭到一群顽固分子无声的恶意抵触。这些人清楚,如果这位奇怪的先知的想法变成了现实,那他们的小世界也就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