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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帅气的班主任

苗苗

刚进大学时,对一切都很好奇。好奇校园里是不是真的走马灯似的每天开着party;好奇宿舍的室友是不是真的亲似姐妹,每天卧谈;也好奇老师是不是真的夹着讲义夹,帅气地来来去去,神秘地不见影踪。所以,当报到处的老师和我说,去2号楼找你们班主任梅然拿宿舍钥匙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窃喜。毕竟我的一个假想很快就要得到印证了。不由在想,会是什么样的老师才能配得起“梅然”这样一个常常存在于小说中的名字呢?

战战兢兢,倒也有些期待地敲开了门,门里站着一个白净瘦高、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我说,请问梅老师在吗?他说,我就是啊!说话的时候,有些局促地微笑着。没有过多交谈,从他的手里接过钥匙,一溜烟跑了。边跑边想,果然是北大,老师都又年轻,又帅气,又有学问。学校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从梅老师开始的。

第一次昌平园全园的升旗仪式,党委书记介绍了所有的班主任。介绍到梅老师的时候,队伍中开始有些骚动,“帅气”、“年轻”的称赞不绝于耳。我们就有了足够的资本昂着头,告诉左邻右舍说,看见了吗?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享受着小女生那一点点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

之后接触的多了,慢慢发现他和想象中的大学老师很不同。

老师应该是侃侃而谈的,梅老师却多少显得有些羞涩。我们班90多人,70个是女孩。系里的老师总会打趣说,梅老师是娘子军里的党代表。一群女生围着他,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梅老师常常被我们抢白得没有话,只是看着我们笑。

老师应该是很难见面的,可梅老师却总是在我们的视线中不断出现。我们的大一是在远离城区的昌平园度过的。园子离本部很远,班车只有每个周末才有,所以,每次出昌平园,几乎都成了令人兴奋的隆重节日。可梅老师一个星期有5天都在昌平陪着我们。任何老师的课前都可能看到梅老师的影子。他总有各种各样的通知,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叮嘱。从学习到生活,事无巨细,他几乎全能替我们考虑到。

仔细想来,能有这么一个班主任,的确是件令人羡慕,也让我们庆幸的事情。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很多不愉快或者不习惯的情绪总会不请自来。不开心的时候,只要你愿意去敲敲梅老师宿舍的门,总能看见他很亲切地笑着等着你。说说生活,说说学习,说开心的事情,也说很多困惑。长辈似的开导和平辈间的自由在这里很自然地融合。

从第一次他给我们上课开始,他总会指导我们读书,也会推荐很多好书给我们。他那间不大的宿舍的一半是个大书架,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我们经常跑去各取所需。那里也是我们不小的宝库。

每次周末回家前,梅老师总会到班里来转转,问问有没有要帮忙借书、还书,或者买东西的。我们好像从来也不知道和他客气,也不会心疼,总是给他沉沉的好几袋书,或者长长的清单,说声“谢谢老师”,“老师再见”,然后看着他大袋小袋地搬上班车。

开学不久,他的宿舍添了个新的电饭锅。问及原因,他说,如果你们哪天不想吃食堂的饭菜了,就可以过来做点东西,改善伙食嘛!从那以后,我们隔三差五地就跑去那里改善一次。梅老师会在旁边洗锅,插电源,帮着做些准备工作。等我们差不多正式开始改善了,他却总有理由消失不见。有一次我们在他那里煮完了粽子,临走时在暖气片上放了几个,第二天碰到他,他笑着对我们说:“嗯,粽子很好吃,谢谢谢谢。”脸上还是他最经典的总是惹我们发笑的可爱的笑容。

如果有人问及大学里最难忘的事,我想我应该会说是2000年的新年吧!那是我第一个在外面过的新年。表面上虽然依然没心没肺地笑闹,心里多少会有些想家。宿舍同学都回家了,只好落草去别的宿舍聊天。

6点多,楼道里一阵喧哗,出门一看,是梅老师,他来和我们一起过新年。我们问,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新年,不用陪师母吗?梅老师有点尴尬地笑笑说:不用,给她买了糖葫芦,一个人在家开心地看电视呢!话音刚落,他就被一大群女生拥进了我们隔壁的宿舍。关着门也可以听到那个屋里的说话声、笑声,热闹得地球都要爆炸。我们想,等她们笑完,也该换我们这边热闹了。没想到,一直到8点多,梅老师还被拽在那个宿舍,没有实现阵地的转移。本来,那天梅老师是有很宏伟的计划的,他要把每个宿舍都探望一圈。

楼下操场上很热闹,很多人围着圈,手拉手唱歌做游戏,看起来满有趣。我们几个也冬冬地往楼下冲,想和他们一起玩。冲到楼梯口,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抬头一看,是端着个大锅的梅老师。他问我们去哪儿啊?我们说,去玩会儿。他点了点头,说,那好吧,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们煮汤圆。我们几个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接着往前跑。“嗯”的时候,突然想起在家的时候,叮嘱我出去玩要记得回来吃饭的妈妈——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联想有些欠合理。

也不知道在操场上玩了多久,一起下来的女孩突然说,快回去吧!梅老师还等着我们呢!和大家解释说,我们班主任等我们回去团圆呢!也不管大家对我们的退出是否满意,又发疯似的往回跑。一边跑,心里有点不安,生怕梅老师等得太久,等得不耐烦,回去了。

跑回宿舍,看见梅老师还坐着和大家说话。看到我们,他很开心地笑了,站起来说:“都回来了吧?那我给你们煮汤圆去!”

我们几个不说话,跟着他回到宿舍。看着他又烧水,又下汤圆,前后忙活得不亦乐乎。他说,这是特意买的上好的宁波汤圆。他又说,煮汤圆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不要沾锅才好。煮完了,他端着锅去我们楼。他的宿舍离我们楼虽说不算太远,倒也有点距离,而我们又住在三楼。上了楼,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次性碗筷,给我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看我们每个人都开心地开始吃,他又继续端着锅回去煮。就这样来来去去了好几次,直到我们都觉得抱歉,于是七手八脚地扯他坐下,给他也盛了碗汤圆。

不久,班上的男生拿着水果过来了,于是屋里屋外挤了一个班的人,都笑着吃汤圆。走廊里经过的别的系的女生很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们很骄傲地回答说,团圆哪!

那一夜一直玩到很晚,梅老师也显得很兴奋,说了很多话,说了他的大学生活,他的爱情故事,一直聊到了天亮,聊到2000年来临。

过了很久,至今还能很清楚地想起热腾腾的汤圆,狼吞虎咽的我们,爽朗到放肆的笑声,还有坐在宿舍等着我们回去的梅老师,那应该是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因为只有在家,你才能知道,会有人一直等,等你回去。

那一天的清晨,在昌平园的顶楼,我第一次看到了日出,看到了2000年的第一个太阳。除了兴奋,还有一份温暖和感激,感激给了我们灿烂心情的梅老师。

(苗苗,女,北大硕士,长期担任BBS上的各种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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