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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草根三人组,成名我知道(四)

提起那次超高的记录,楚怀春到现在为止都还经常在我面前自鸣得意地吹嘘,“红尘啊,在网络枪手文写作这行里头,哥从未被超越过,哥只有被复制的份儿,哥永远只是个传说。”

每次看到他这死不要脸的得瑟劲儿,我就想要吐。自恋到他这种程度,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作孽不可活。于是我又再一次地打击道:“得了吧,不就是一搅屎棍子吗,还真把自己当甘蔗了。”

不过挖苦归挖苦,关于他那次干的活儿,以我们行业里的标准看来,的确做得非常漂亮。

当时是关系到国内两家娱乐电视台苹果台与松山卫视之间的恶性竞争。松山卫视在黄金时间搞了一档全国首创的娱乐节目《模仿我最酷》,其内容不是模仿明星唱歌,也不是模仿明星跳舞,而是以模仿明星的风格来演自己的丑角戏,比如以周星驰的恶搞腔调来演《大话西游》的终极版《大话东游》之类的。视角很有独特性,刚一开播,收视率就直线飙红,几乎与当时芒果卫视的某档节目并驾齐驱了,在年轻朋友当中取得相当大的反响,在电视业界也惹得了很多同行们的嫉妒。

苹果台是一家刚刚获得国家批准上星的省级地方电视台,凭着敏锐的嗅觉,他们也立马跟风制作了一档跟松山卫视同风格的娱乐节目。但是在制作上比松山卫视的更精良,嘉宾阵容更强大。为了打响名号,苹果台内部的相关人员找到了一家网上比较著名的策划公司,出了15000元要他们帮忙炒作,当即策划公司的人就打了电话给楚怀春,说这次人家给的佣金非常高,如果你弄成功了,分你20%的利润,3000块钱,不求更轰动,只求最轰动。

3000块钱,当时楚怀春眼就花了。这么多钱,刀山火海也得扑呀。前些天网上一女粉丝还吵着要他去南京同房呢,总不能到了那里连买避孕套的钱都要对方掏吧。他决定先在网上制造一个假的爆料帖子,以松山卫视内部一个被开除了的员工身份。网络给了人们很多自由,但同时也为很多的虚假信息提供了生存的土壤,楚怀春要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爆料帖子透露什么呢,透露松山卫视《模仿我最酷》的节目创意其实并非自己原创,而是来自苹果台的一个内部员工。这个内部员工与松山卫视的一个节目组的制作人(被开除了的)是网络上的好朋友,他们是在聊天的过程中不小心说到这个节目的创意上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松山卫视的制作人最后抢了这个点子,先下手为强了。但是后来由于这个制作人工作上的一些重大失误被领导开除了。于是为了报复,这个制作人就在网上以内幕爆料的形式来惩罚老东家。

楚怀春给这个爆料的帖子取了一个响当当的标题《〈模仿我最酷〉并非松山卫视首创,而是来源于苹果台的不小心露嘴》;然后以“松山卫视被弃之人”为ID名把它发在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博客与论坛上。这个搞定了之后又用自己原本楚怀春的ID以此为新闻链接,写了一篇关于国内娱乐节目抄袭成风的评论文章《没有文化创新观念,就没有真正的民族崛起》来达到前后呼应的新闻效果。

(6)

这么猛的敏感料子,掀起的风波是可想而知的。全国各大报纸与电视媒体在没有求证信息真假的情况下,纷纷在第一时间转载报道了这条超劲爆的内幕消息。松山卫视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大家的公敌,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被忽悠得热了头,纷纷为被夺去版权的苹果台感到愤慨,要求松山卫视给大家一个说法,立马向公众道歉。

松山卫视是被污蔑的,根本就没有错,道个鸟歉?大家都不是吃素的,松山卫视当即就猜到这是苹果台在暗中使手段借自己的名声炒作他们的新节目《娱乐我最HI》。一开始在公众的面前故意装着默不作声,见到记者掉头就走啥言也不发,实在被逼急了才义愤填膺地对外界含蓄地宣称:“这是一个阴谋,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我们公司根本就没有一个姓梁的主管,也没有一个什么女制作人,还是被开除了的。这些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使的手段在炒作,这很没有行业道德,我们保留诉讼的权利,强烈地谴责这种恶性竞争的下作行为!”

因为没有证据,松山卫视不好明着说这就是苹果台在炒作《娱乐我最HI》,而说要报警也是白瞎,中国的互联网上成天谣言的帖子多了去了,警察管得过来吗?查得了吗?没有起诉对象,所以松山卫视只能对外宣称保留诉讼的权利。

不过虽然只是保留了诉讼权利,但他们还是打了一张牌出去将了对手一军。

首先,他们说这是一个阴谋,那就是明显在说这是有人在陷害。其次,为什么要陷害?同行业恶性竞争呗。那好,中国内地目前还有哪个电视台在做跟松山卫视同一个性质的娱乐节目《模仿我最酷》的?没有,要有也只有这篇爆料帖子当中还没有上档的苹果台的《娱乐我最HI》。所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一看就等于是知道了松山卫视在指着苹果台的脑门骂:就是你们在诬陷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其实要说这样的炒作方式也是有很多漏洞的,根本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就能辨认出真假。问题是全中国的人们除了老百姓外,其他的人都在帮忙搭戏台子,越高越好,所以才造成了这么混乱的局面,包括媒体在内。

比如爆料帖子里说的爆料人与梁小姐之间,因为梁小姐抄了她的创意于是就状告领导而开除了她,这显然有点太牵强附会。且不说一个堂堂省级卫视的领导都是二愣子,就梁小姐而言如果她真的抄了下属的创意,相反她只会想尽办法地安抚下属,而不是利用诡计除掉对方。因为一旦动起干戈就容易生怨,一生怨肯定就会出事情,狗急了还跳墙呢。这对于做贼心虚的人来说不是个好的处理方法,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主管都清楚的一个事实。还有,关于那个苹果台的内部员工,她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行,竟然还告诉对方自己东家的一些秘密计划,这也是不合逻辑的。因为一般大型公司的制作部门都有相当严谨的保密规则,她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谣言止于智者,所以不是楚怀春有多么高的策划水平,而是关键在于咱中国的老百姓太容易听风就是雨了。只要有个居心叵测的人高声一吆喝“某某是个强奸犯”,大家立马就会跟着举起拳头高声呼喊“打倒强奸犯,自由性爱万岁”!

松山卫视的一番言论,立马引起了各方媒体的“深度”解读,大家都纷纷地把矛头又对准了苹果台:这个,原来搞了半天是你老大哥在玩阴谋,都当大家是沙包是吧,你想怎么踢就怎么踢,你承认还是不承认?

苹果台当然不承认了,谁干了亏心事会主动跟大家缴枪谢罪的,那不是二百五干的事情嘛。于是拼死了抵赖,说《娱乐我最HI》是他们早就在策划的节目,只是不知道松山卫视跟他们想到一块儿,在前头开播了,这纯粹是巧合。而至于那个爆料,他们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想要栽赃他们。他们倒也想要反问,是不是有同行不想我们跟他竞争而耍的阴谋诡计呢。

双方就这样争来争去,到底谁是谁非也弄不清楚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后来也就没心思再关心这个话题了,因为那些被愚弄了的老百姓都为自己的面包奔波去了。

“真他妈的无聊,都是些什么事情,没摸清楚状况就不要乱搞男女关系!”

“没有核实事件的真伪就进行报道,中国的媒体一点儿责任心也没有。”

“弄得大家都神经兮兮的,有闲心为什么不多关心下汶川在地震里的灾情修复情况,中国的媒体都没有一点儿公德心!”

搞到最后只有在几句这样不痛不痒的埋怨之中不了了之。反正因为这件事情,全国人民的心里头都知道了两档知名度比较高的娱乐节目:一个是松山卫视的《模仿我最酷》,一个是苹果台的《娱乐我最HI》。像脑白金的广告一样,甭管你买不买账,反正一通狂轰乱炸让你记住了那两个奇丑无比的小矮人,这就是广告学的精髓。而炒作,要的也正是这种效果。

(7)

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乌云所遮蔽,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此时的大地就好比一个锅炉,而乌云则好比一个锅盖,它席卷了整个天空的所有领域,瞬间罩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闷热,烦躁——这是风暴马上就要来袭的前兆,街道上的人们熙熙攘攘,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避风港湾。楚怀春靠在一家风味餐馆的窗口前,正在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美女张依依吹牛皮,外面人的死活不关他鸟事,美女就在眼前,调情至关重要。

“张小姐,你看外面那些人,毛毛躁躁地拼了命地跑,不就淋个雨,至于猴急成那样吗?一点儿浪漫的气质都没有,俗人就是俗人。”

张依依哦的一声,媚笑着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楚怀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淋雨也跟浪漫有关系?”

楚怀春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他那宽宽的额头,把自己当成了周润发,“当然有关系了,你没有看过琼瑶阿姨的爱情小说吗,凡是男女主人公的感情进一步升华到关键时刻的时候,都会选择在雨中进行。比如第一次牵手,天上会下雨,于是两个人互拉着在雨中跑;比如第一次接吻,天上也会下雨,于是两人抱在一起在雨中旋转。多浪漫啊,雨!”

“呵呵!歪理,要不等雨下来了你去浪漫下试试!”

“我倒是想去,可关键是没有女主角愿意陪我一起啊?”说完贼贼的眼睛盯着张依依的胸部上下直打转,意思是:不如你陪我去吧。

张依依故意装着不懂,“没有女主角你自己去找个呀,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你又长得这么帅,还有一嘴性感的小胡子,哪个不愿意跟着你飞跑哦。”

楚怀春“切”的一声,不屑地道:“街上那些女的我看不上,通通都太没气质了。”

“那在你眼里要怎样的才叫有气质?”

“你这样的。”

张依依呵呵笑了出来,“你还挺会勾引女孩子的嘛,楚怀春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说完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上,然后向楚怀春吹了一串长长的烟圈,顿时烟雾把他的整个脑袋给全部笼罩了起来,意思是:现在我还有气质吗?

楚怀春不会抽烟,而且也很讨厌抽烟的女人,立马被呛得咳嗽起来。要换在平时,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可今天不行,一是因为她是他的客户,二是因为他对这个女孩子还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客户搞到手。

“张小姐还抽这玩意儿啊,有艺术气质。”楚怀春直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看着楚怀春这流氓德行,我这个在旁边坐了很久的电灯泡实在是当不下去了,简直当劳资(老子)不存在。我从饭桌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决定去破坏他的好事,于是我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儿八经地说:“春哥,酒也足了饭也饱了,咱们也该闪人了吧。这雨一会儿是下不下来的,要是跟半亩菜地一起走的话,现在早到家了。这老待在人家馆子里,服务员是进来收拾残局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人家还要做生意呢。”

楚怀春没好气地转过身子悄悄白了我一眼,示意我赶紧滚一边儿去,别耽误他的好事,气呼呼地道:“别跟我提半亩菜地那家伙,太没出息了。偏偏喜欢一个见钱眼开的破文员,人家说东就是东,骂娘就是娘,搞得连一点儿自我都没有了。哲学家都说爱情使人盲目,他还真是哲学得彻底,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一辈子当处男得了。哦,说到处男,红尘,你是不是还是不败之金身,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你交过什么女朋友?要不就是那方面有问题。”

“呵呵!”站在一旁的张依依忽然笑了起来,抿着嘴道:“不会吧,这年代竟然还有处男哦。”说完煞有心思地瞄了我一眼,寓意深刻。

这一瞄让我浑身开始不自在,她肯定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经楚怀春这么一起哄,她还不认为原来真是那样啊,难怪我会拒绝,搞了半天是因为没经验所致。

丫的这该死的楚怀春,杀千刀的,欺人太甚了,我是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回答是,会让我很没有面子,如今的社会男人都以搞了多少个女人为荣,以没有搞多少个女人为耻;回答不是,又让人感觉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急个屁啊,越急着证明不是处男,那么你就越是处男。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回答是,装着一副坦然的姿态,这样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你不是。

“对,我的确是个处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天天在网上写文章勾引女孩子,玩了之后提着裤子就脚底抹油一点儿责任也不负,被那个女大学生敲诈了5万块的打胎费你难道就忘了?你丫就是个烂人,依依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外表的样子给迷惑了。”我笑着说。

楚怀春脸色骤变,可能没有想到我也会这么不够朋友揭露他那并不光荣的老底儿,“你别乱放屁,我什么时候玩了女人就跑了?”说完又对着我猛使眼色。

我扭过头去装着没看见,刚刚你干吗去了?倒是张依依在一旁觉得好玩,对楚怀春说:“这点不用红尘说我也知道,风流大才子嘛,你写的那个什么国庆七夜情我可是拜读过的哦。”

楚怀春不好意思地笑道:“那都是瞎编的,骗点击率的,小说嘛。不信你问红尘,去年国庆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斗地主来着。”

没等他回过头来,我就趁机溜了出去,我要给他作证我就是二百五。还是先去半亩菜地那里查一下岗比较好,跟楚怀春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担心近墨者黑,被他同化成一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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