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天,博士他们三人也都完好如初了,G岛上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前些时日停工的碉楼,他们也开始修建了。
军迷身体好了也参加进来了,他们一块儿来回折返扛石板。石板又一层一层地垒砌了上去,碉楼又在慢慢地长高了。
那面长满石板的山坡离碉楼有三四里路,他们循环往复地奔波着,现在这条山路已经被踩踏的寸草不生了。
你可以想见到,在这条路上不时地有一两个浑身晒得棕黑油亮的人,肩上垫着一块什么扛着一块大石板,艰辛地缓缓地前行着。他们还不时地抽出手来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不知现今的人们看到这种场景能作何感想。
每次半路休息时他们先擦一把身上流淌着的汗水,再喝点儿水然后闲聊一会儿。他们坐下来还喜欢摆弄自己的手脚,看那脚底板上积满了的老茧,仿佛糊上了一层鞋垫,就是赤脚走在沙土路上也不觉得疼了。
博士每天傍晚还是在碉楼上点燃一堆篝火,再稍坐一会儿望望远处想着心事,军迷也是每日如此陪伴着他。这也是他们在自己迷茫的心境里燃起一丝希望之火,去寻求安慰和解脱。
这日博士坐在碉楼上突然自个儿乐了,他在想“我们三个人这不是被宣判死刑,缓期执行吗”。记得过去退休的老工人们就这样戏昵自己,退休回家了就如同被判了死刑坐着等死。这种自我解嘲的玩笑好像被我们几个年轻人所应验了,我们就更像是被流放到了囚放犯人的孤岛,一边接受劳动教养一边在等待着死亡。我们的前景也如同在岛上的先人们一样,等到将来无人知晓地死去。
不行,要想办法走出去,在这儿等待只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想法搞到船只或者造船,一定要走出去。
博士计算了一下,碉楼按照现在的施工进度有点儿缓慢了,在G岛上消磨这孤独的时光还可以,想再干点儿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有点儿碍事拖后腿了。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从明天开始要加快速度,最迟五个月内把碉楼收尾完工。下一步要造船出海。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三个多月又过去了,碉楼进入了工程的收尾阶段了。那一天当他们把最后一块石板垒砌了上去,岛主和军迷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博士站在远处望了望碉楼,又上到碉楼顶端四处瞧了瞧,眼泪止不住地就悄悄流淌了下来。这碉楼是自己一块一块石板垒砌起来的吗,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些粗活累活是自己干过的,二个半人的能量竟如此地强大。
碉楼建造的艰辛无人所见,他们蕴藏在心中无限的思念期盼都寄托在了这座碉楼上。困在这座孤岛上已经三年多了,去建设一座碉楼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为又有谁人能懂呢。
碉楼在城堡后面的山坡顶上拔地而起,在环形的G岛和海湾的簇拥下显得巍峨雄壮。它高足有十七米,地下基座直径约有五米,顶部直径四米,碉楼的里面只有螺旋式的石板面阶梯,别无他物。一种最简单最原始的建筑方式和建筑风貌。碉楼的外立面像随意堆砌的石条形态,又恰似城堡的风格,不知道的也当作它是古人留下的遗迹了。
碉楼身上还分布着几个瞭望口,这以后军迷常孩子般地,持枪在每个瞭望口向外瞄着放上几枪,枪声的回音时常在全岛萦绕。
碉楼是全岛的制高点,站在上面可以俯视着全岛的大部分景色和茫茫汪洋。
碉楼的周边绿树成荫,两边山岚起伏,往坡下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城堡。小路边断断续续卧俯着一堆堆裸露的岩石,岩石缝隙之间有一簇簇野花顽强地随风摇曳着。
再抬眼远望,看着这外围全是悬崖峭壁的G字型岛屿,有时波光粼粼被一圈白色的浪花簇拥着,富有一种独特的古堡要塞的韵味。有时它在波涛汹涌中仿佛像一艘搏击风浪的独木船,也犹如博士此时的心境。
每到夜晚,碉楼上面都会燃烧起一堆篝火,红红的火焰跳跃着经久不息。不过篝火旁边没有身披盔甲手握刀枪的勇士,更没有人围着她唱歌跳舞弹琴,只有一两个孤独的身影在显现徘徊。这时的碉楼像是一座烽火台,燃起了一堆篝火狼烟予人示警,又像是一座灯塔立在那儿要为航船指明航路。
但偶尔在远处经过的航船,只有小小的一个灰点缓缓地划过海平面,无人顾及到这座神灯,也可能他们根本就看不到。
博士失望了,军迷失望了,岛主迷惘了。
但博士的意志却更加坚定了,我要走出去,我要冲出去,我要造船出海。
岛主早看出来了,博士离开G岛的意愿这些日子越来越强烈了,军迷也是如此。岛主自己的心里也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希望的是既能留在这儿又能与外界互通有无。
岛主又想起了三少爷临走时的话别,“半年左右就要回来的”,可是如今已经过去快四年了也不见音信,更何况三少爷对G岛还有着开发的远景规划呢,他怎么能遗忘了呢。三少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莫名其妙的蒸发了,莫非他人已不在了已经死了,岛主也不往好处想他了。
岛主又回顾起了初次发现G岛时的情形,这儿怎么有那么多的偶然巧合。特别是第二次登岛,他和博士军迷水手长还有二位水手一共五个人,竟然失去了方向,驾游艇转了大半天,也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G岛。如果不是后来博士受阴阳八卦图的启发螺旋状航行,那次能不能找到G岛真很难讲呢,这问题应该还是出在G岛本身。再者我们留下来就出不去了,这也是不合常理的。
难道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笼罩着这座岛屿。是一种大气折射现象,一种磁力线变异现象,或者是一种人类至今尚未认识的元素罩住了G岛,产生了虚幻的障眼法。
岛主的想象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还有一种解释,只能留在他自己的心里任何人都不想告诉,包括亲爹亲娘。
岛主有时也有想立即离开的念头,但转念间就打消了,他想坚守自己原先的信念。他常常想,这座神秘的宝岛有如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那山那水那纯真的天外世界,有时自己像鲁滨逊有时自己又像陶渊明,只做自己想干的事情整日悠闲悠哉多好,何必回去受那别人的约束淌那世俗的浑水。
他又拿起了陶笛吻上了嘴边,一种声音袅袅冉冉地飞出来了,这是他对音乐最纯净的理解,对声音最温润的诠释。他吹奏陶笛的技艺现在可以说是修炼的炉火纯青了,他有的是闲暇时间去吹奏,他也需要有一种声音来陪伴着自己。
他现在手里的这只陶笛已经摩挲的溜光水滑了,看上去表面好像是有一种包浆出现了,温润而泛着光泽。郁闷时,他想要吹的时候,整个身心便完全沉醉在里面了。
此时,漫漫的太平洋迷迷茫茫一望无际,夕阳斜挂在天的一边渐渐映红了一片水面,朦朦胧胧之中泛着金色的光芒。博士和军迷的身影立在碉楼上,他们还在那儿观望着什么。
坐在一边的岛主触景生情,又用陶笛吹起了那首《长河落日》。
乐曲那粗犷低沉的旋律突然响起,拖了一拍又稍微升起,略一停顿又一个婉转下沉,然后声音又像打开闸门似地放泄了开去。
让听的人敞胸荡气穴位大开舒心流淌,这倒不像是在听音乐了,他已经高于音乐了,是声音与人的心灵之间在交流碰撞,是情感的激荡,是心在呼唤。只有身临其境有幸听到了,你才能感知到它的魅力,静下来闭上眼睛,也许此刻你也能够感受到身陷孤岛之中一颗迷茫者的心。
碉楼工程全部完工的这天岛主还精心准备了一桌晚餐,特意挑选博士和军迷最喜欢吃的细心加工了一番。他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心境还不如自己呢,更需要安慰。
饭菜摆上了古朴简陋的木桌,岛主又魔幻般地拿出了大半瓶白酒。每人碗里添了能有一两酒,然后他把酒瓶拿走就藏了起来。
原来这是他过去悄悄藏起来存放在山洞里的,有一段时间竟然忘记了,今日碉楼完工心里高兴自然就想起来了。
酒的香味瞬间就溢满了屋子,军迷乐了博士也笑了,博士低下头凑近嗅嗅,真香,它透出一股粮食发酵的醇厚味道。他端起碗缓缓地抿了一口,辛辣刺激的感觉立马就灌满了口腔,他皱起了眉头微微一摇头,这酒不好喝、太辣。
闻着香喝着辣,好久不喝酒了的缘故吧,他的口腔味蕾可能已经不适应酒精的刺激了。如今这酒他感觉真难以入口下咽,他晦涩地幽幽一笑有点儿今非昔比的念头涌了出来。
军迷也来了一口又夹了一大筷子菜,他边吃边憨憨地乐着,虽然不舍得一口就喝下去,但不大一会儿他就喝完了。军迷这一两酒下肚竟也有了醉意,少顷即回屋睡下了。
余下了博士和岛主二个人默默地习惯性地吃完了这顿晚餐,又收拾好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