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之只能选择沉默,她想要反驳,可无奈姑毓说得完全没错,如今的天下早不是先皇在世时所创设的太平盛世,今上昏庸,民怨沸腾,姑毓不反,也迟早会有人反。
她用手帕拭了拭眼泪,突然起身冲姑毓跪了下去。
姑毓想也不想,忙要去扶她,绛之挣开他的手,仍跪着,开口道:“王爷既已下定决心,妾身身为镇安王妃,自然也会时时支持王爷的决定。只是,妾身还有一愿,希望王爷能同意。”语气坚定。
姑毓的手僵在半空,他无力地捏成拳头,直起身:“你说。”
“妾身先应请罪。”她道。
姑毓看她,并不言语。
绛之顿了顿,声音平静:“妾身是皇上安排来监视王爷的,这……王爷想必早就清楚。妾身这数月来,也曾一直向宫里传递消息,也曾想置王爷于死地。身为妻子,妾身对丈夫不忠,此是妾身之罪。”
她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姑毓出声,她只得接着道:“妾身既已坦白,便是表明此后会忠于王爷。只是希望王爷日后若得天下,能放过妾身的家人。”
姑毓的一颗心都被她的话揉碎了,他难受得屏住了呼吸,却又觉得胸口更痛了。再出口时,竟有些哽咽:“本王答应你。”
他弯了腰扶她起来,坐到榻上,叹气:“我怎会舍得伤及你的家人。”
……
战争激烈,如火如荼。只是皇帝毕竟昏庸,支持者在少数,这场仗打到年关时,姑毓已是占得了大片江山。
频频传来捷报。
绛之坐在廊下,天上飘着雪,萼瑶说:“王妃,南阳数十年都难下一场大雪,今年却这么早就下了,还是这样的大,想必是个吉兆。”
绛之伸了手去接雪花,雪到掌心,立时便化成了水,见不得雪花的模样。
她闻言笑了笑:“是吧。”
她瞧着腊梅枝上堆着的雪,道:“萼瑶,你去拿个罐子来,咱们集些雪水,日后煮了泡茶喝。”
萼瑶答应着,去寻罐子了。
回廊里来来回回都有仆人穿梭,绛之听得有人靠近,想着萼瑶竟这么快就回来了,哪晓得回头竟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是姐姐的侍女,宫里的宫女。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王妃如今过得定是极好。”
“素蕊,你怎么来了?是姐姐怎么了吗?不对,王府守卫众多,你是怎么进来的?”
素蕊讥诮地一笑:“奴婢自有奴婢的办法,只是娘娘让奴婢给王妃带样东西。”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是一包毒药,娘娘说,你若还念着她这个姐姐,便应知道该怎么做。”
绛之颤着手接过了,数月来心中埋下的不安的种子,在这一刻生根发芽,她的心一下变得沉重。
素蕊道:“容奴婢多嘴,王妃的父亲好歹也是当朝丞相,王妃怎的就能去长了反贼的威风,娘娘一直都为王妃考虑,可王妃怎的就不为娘娘考虑。”
她瞧见拐角处的人影:“便这样吧,王妃,奴婢告退了。”
萼瑶过来了:“王妃,罐子找好了。”她又瞧见绛之一副失神的模样,皱了眉:“王妃怎么了?”
绛之回过神来,抢压下心中的沉重,勉强笑笑:“无妨。”
萼瑶仍是皱了眉:“奴婢看娘娘脸色有些发白,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回来吧。”
绛之:“不用了,萼瑶,你放心吧。”
她心里突然感慨万千,萼瑶,这个她来时,便对她怀揣着一番戒心的丫头,如今待她竟也这般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