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入了我姑氏族谱,你羞什么?”姑毓难得逗逗她,瞧她这脸红的模样,他心里舒坦极了。
仿佛只有这时,他俩才是一对平常夫妻,他们之间才没有那么多算计,才能无拘无束地将两颗心靠在一起。
这数月来,绛之向宫里传递的消息,他都暗地里截下过,绛之在府中四处徘徊,他也都看在眼里,只他从未戳穿,他甚至还透了底给她,他想看看,这个女子是否真地会背弃他,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丝希望,她平日传递的消息都无关紧要,而她调查到的更为重要的证据却从未被传递出去过,他一直都知道她身上藏着毒药,却从未见她下过毒。那么他是否可以认为,这个女子对自己有一分恻隐之心?
可笑至极,今日啊,都道是有刺客刺杀他,不过啊,却也是他的一场局。若她今日动手,必死;若她传出消息,必死。可如今看来,他的一腔真心,到底没有错付。
他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已是百转千回。
绛之仍红着脸,她闻言只能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可在南誉看来,却是动人极了。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一月过去,姑毓的伤已是好了七七八八。
他受伤的消息,圣上得知后,便下了令彻查,只一直无甚消息,还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与补品,让他好生将养身子。
只此次他受伤,他却不得不怀疑圣上已是对他起了杀心。
“严泗。”姑毓躺在软榻上,开了口。
“末将在。”
姑毓默了默,方道:“下面都部署好了吗?”
“王爷放心,末将早已部署好了,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严泗道。
姑毓“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口。
绛之端着托盘的手此刻竟有些发抖,她强自稳了心神:“他终于还是要动手了吗?”
她一瞬生出了想逃走的想法。
又听得里面传出声音:“严泗你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是。”
绛之忙轻声走远一些,端着托盘与严泗擦肩。
“王妃。”
“嗯。”她佯装无事道,“王爷歇着吗?”
严泗道:“王妃尽管放心去吧,王爷闲着呢。”
绛之轻笑,端着托盘去了。
严泗看她的身影,不禁摇头,大局已定,王妃日后不知又当如何自处。
绛之进了屋,将托盘放在矮几上:“王爷,喝些汤吧。”
姑毓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支起上身:“王妃自己熬的?”
“是呢。跟嬷嬷学的,不知道味道好不好。”绛之笑了,将碗递给他。
姑毓笑着接过,喝一口,直赞:“好吃极了。王妃日后可要多做些。”
绛之瞧他一派欢喜模样,心中的忧虑竟莫名冲淡了不少,也真真地笑了,面色微红。
姑毓瞧她这副模样,不由心神一荡,美色在前,他竟是连心都静不下了。
片刻也放不下、忘不得,果真是中了她的毒了。
可他又蓦地醒转过来,美色惑人,他却时刻都忘不了自己的重担,如此想着,他的眸色不禁暗沉了许多。
绛之一直便注意着他的神色,看他如此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心下有些不安,却也只能暗自提心吊胆。
不一会儿,姑毓便喝完了汤,他放下碗,绛之本想逃着退下,他却制止了她。
她由他牵着手坐在了软榻上,二人无言,沉默半晌。
终究是姑毓开了口:“你……方才在外头都听见了吧。”
绛之闻言,身子僵了一瞬,呼吸都一时间凝固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心里没底,只能迟疑着开口:“是。”
姑毓:“事已至此,我也无须瞒你。我的计划今晚便会开始实施,谁都无法阻止。”
绛之听着怔愣了片刻,她未曾想过他会如此直白,她的眼睛有些发酸:“你果真要反?”
姑毓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嘲讽:“反?我又哪里想反?自他登基,因着那道可笑的预言,处处打压我姑氏一族,他宠幸奸吝,苛怪贤臣,朝中多少忠臣良将因此寒心?便是说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大人,明明是当朝丞相,身居高位,一生清廉正直,多次对他直言相谏,引得他数次发怒,数次扬言要斩杀岳父大人,可若非你姐姐是他的宠妃,你父亲如今怎么还会高居相位?他这人,耽于美色,不听忠言,任意妄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又如何治理得了国家?”
绛之终于还是簌簌地流下泪来,她哽咽着:“可父亲从未想过要反。”
姑毓额间青筋暴起,他眼中蕴了怒火,其中藏着数年来的悲屈:“若他是个明君,若他分得清是非曲直,若他不次次派人刺杀我,我又怎会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