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扑腾翅膀，树枝压弯了又回弹。夜幕沉沉下压，最终被屋上悬山顶撑住了，才免于垂落，摔个粉身碎骨。
云意合上门，独自坐在妆台前，将高高束起的长发拆散。抽出白玉簪的那一刻，乌发如瀑布一般散落肩头，西洋水银镜里映出一张柔媚的脸，黑发红唇，早已经褪去稚气，染上风姿。
忽然间门外似有重物坠地，她心声疑惑，唤一声，“玉心？”久久不见回应，便只当是落石，平常事而已。自己梳通了长发，也习惯了不需旁人伺候，站起身解了衣裳往床边走。
突然间，就像是山间闹鬼，不知何处吹来一道阴风，灭了烛台上跳跃的火焰，黑暗突然间罩上头顶，落了地再向四周漫延。周围漆黑一片，一丝光也不剩。
云意心中警醒，只怕今夜有贼人到访，心中暗作打算，准备去寻藏在枕头下的短匕首。但没走两步，不知何处闪出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双臂收紧，箍得她呼吸艰难，浑身发痛。
她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震得脑袋发翁。卯足了劲推他，却如同推一座厚实的墙，她费尽了全身力气，他自岿然不动。
云意急的要落泪，害怕今夜在劫难逃，就要被个山野村夫污了身子。
混乱中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只管张口就咬，两排贝壳似的牙下了狠劲，往死里啃咬他肩头肉。春夜里衣裳单薄，很快就让她咬破了皮，渗出了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无奈，那人未再动作，不过是维持着先前姿势，任她撕咬。
她尝到满嘴血腥，他终于开口，那声音落在耳里，如平地惊雷，让她愣在当场，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咬够了？爷的肉什么滋味儿？好吃不好吃？”
“陆晋……”她喃喃絮语，抬起头，在黑夜中与他对视。茫然与混乱中猜不中他狂热而又脆弱的痴恋，他从何处来？又为何突然至此？无数谜题压在肩头，无人解答。
“现在轮到爷了……”不管她作何反应，他只管顺着心意吻下去，哪怕是天荒地老，哪怕一夜白头。
“云意……”声音从心底来，带着他的痛楚以及失而复得的欣然，五味杂陈。
“嗯？”
陆晋咬牙，带着恨，又掺杂着浓浓的不舍，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到最后竟然是哽咽，“说你是狼心狗肺，真真半个字不错。你……你若死了倒也干净，偏还活着……只恨不能亲手了结了你，省得日夜折磨。”
他抱紧了她，眼中的泪自面颊滑过，坠在她颈侧，一颗颗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烙上一个个无法磨灭的印痕。云意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从前给她一箭都不带犹豫的硬汉，竟然会在重逢的夜里，为了一个吻，一场拥抱，落下眼泪。
她从来听闻男儿流血不流泪，何况是陆晋这样死要面子，素来嘴硬的“大男人”。
大约只有痛到极点，欣喜到了极点，才在冰与火的交叠里无法自控。
他强忍着、压抑着胸中沸腾的情绪，因此只能咬牙，无法言语。而云意也未从震惊中醒来，眼下情形，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顺从本心，伸长手臂，轻轻环住他宽阔坚实的后背。
陆晋得了鼓励，将她抱起来搁在书案上，要同她慢慢算账。
“你以后想过什么日子，爷都答应你，只不过再不许拿生离死别开玩笑。”
“那我想嫁人……”
陆晋气得紧紧握住她双肩，“嫁谁？”
云意坦然道：“自然是想嫁谁嫁谁，除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