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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直以来,时光念在学校都没有很多的朋友,只和同宿舍的郑晓琳关系还可以。但就连她也没有时光念的任何消息。

整个昕城都快被黎泽熙翻遍了,他也没找到和她有关的一丁点消息,随后黎泽熙便确定,时光念肯定是离开了昕城。

但是,她会去哪里呢?

他最先想到的是九寨沟。

因为那个地方曾经是她和爸妈要去旅游的地方,而且后来他还带着她到过那里,那里对于她有着不可替代的记忆。

黎泽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九寨沟,但是却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就连季优舫也告诉他,查实后确认,她压根就没有搭乘任何航班,不管是去哪里。

虽然确认了她没有搭乘飞机的记录,但他确信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最特别的。

所以他还是在九寨沟呆了三天,期间不停地流转在各个景点。甚至还找人堵在各个不同的主要出入口,若是她到了九寨沟,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但整整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有。

后来他又觉得,或许她已经离开了,那么她还会去哪里呢?

那时,他想到了汶川。上次他们来旅游的时候,曾因为她的身体不适,在那里短暂地停留。

他去了汶川,还找到了当时帮助他们的那个大婶和她的儿子阿东。

人是找到了。阿东早和阿华结婚了,已经有了个一岁多的小儿子。但是,仍旧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他又辗转去了成都,最后回到了昕城。

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就又回了蓝田镇,在她的房间翻了半天,企图找到一丝线索。

可是,仍旧没有。

当他气愤地将书桌前的塑料椅子用力踢开时,在客厅里坐着的简锦豪愤然起身。

他早就对黎泽熙的无能赶到很不爽,冲进房间,“你他妈能给我安静点吗?要砸坏了东西,你赔啊……”

话是说出口了,但他脸上的愤恨却不见了。

简锦豪看到黎泽熙失魂落魄地缩在地上,背靠着时光念的床铺,将头埋在两膝盖间。

简锦豪也知道,黎泽熙心里肯定不好受,找了快半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本来冲到喉咙口的咒骂,也被他吞进肚子里,变成了一阵鸦雀无声。

他靠在门边站了良久,忽然听到几个低沉的声音,很像是……哭泣。

他怔了怔,转头看向黎泽熙,疑惑地问了句,“喂,黎泽熙,你不是……在哭吧?”

垂着头的黎泽熙咬牙不发出任何声音,将脸埋得更深,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是真的害怕,要是他的丫头,就这样不见了,那他……

他真的不敢想。

过了好一会儿,简锦豪觉得无趣,刚想往回走。

又听到埋着头的黎泽熙用低沉的声音,对他说,“简锦豪,算我求求你。你一定知道小念在哪儿,你告诉我……兄弟,算我求你,成吗?!”

简锦豪呆呆地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终于很平静地回答,“黎泽熙,我虽然讨厌你,但这件事,我跟你打包票。我真不知道小念在哪儿。如果我知道,我挖地三尺也会把她挖出来。”

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黎泽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滴落。他硬是忍住,没发出一丝声音。

是在那时,简锦豪知道了,当初时光念为何会选择黎泽熙,而不是他。

他确信自己曾经真的是掏心掏肺要对时光念好,但那种好,和黎泽熙的爱不能比。

黎泽熙对她,是真的爱到骨子里去了。痛也是疼到骨子里的。

在最绝望的时刻,黎泽熙却接到了时光念的邮件。和上次的信一样简洁。邮件上只写了三句话。

——黎泽熙,我们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辛苦。以后我会找个平平凡凡的人过平淡的生活。

本是决绝的分别致辞,没有将黎泽熙打垮,却反而让他再次抓住了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快的,季优舫帮黎泽熙查到,时光念是在成都给他发了那封邮件。

黎泽熙的心再次腾起了希望。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时光念肯定会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当天,他和季优舫就赶往了成都。

他们先是在车站,通过监控,确认了她确实曾经搭乘大巴到达了成都。但时间点已经是十多天前了。

虽然只是通过监控看到了她的脸庞,黎泽熙都快喜极而泣了。

即便从屏幕上看到她的脸庞消瘦了不少,但看她的气色还可以,倒也放心了不少。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确认她所住的地方。但几乎是把所有饭店、宾馆,就连私人出租屋,他们都找了个遍,却依旧找不到她的身影。

这一次,黎泽熙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他先是让人赶往九寨沟找寻,自己还是蹲点在成都,继续找人。因为他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预感,好像她就在这里,在他的不远处。

在他们找了三天后,人是没找到,他们却遇上了地震。

当时,他们好不容易找了家饭馆,正在吃饭。午后的时光,弄堂里面的居民,还有些悠悠哉的样子。

饭馆是个矮个子男人开的,看到他们进来的时候,还笑着招呼,“要吃点什么?”

季优舫点了两碗面,同他往里面走,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会儿,黎泽熙只顾着用手机查收邮件,看大家给他发的消息。就是觉得信号一会儿好一会差,心里还挺烦闷的。

季优舫在边上和他商讨着,“这两天再找看看,要是再找不到,我就让人接着找,我们先去你说过的其他地方找一找……”

黎泽熙感觉到季优舫的声音戛然而止,而且外面传出了很大的暴动声,还有女人尖叫着的声音。

本来在外面煮面的矮个子老板,瞬间丢下大勺,对里面唯独的一桌子客人招呼着,“兄弟,地震了。赶紧出来!”

季优舫几乎是本能反应,拽着黎泽熙,就往外面跑。

弄堂里好多人从古旧的屋子里跑出来,急急忙忙往尽头跑去,他们也跟着人群往外面宽阔的空地移动而去。

紧接着,很快就探听到了消息,听说是汶川大地震了,周围几个地方震感都十分强烈。

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触,站在空地上,叽里呱啦的讨论着。

黎泽熙却忽然觉得手脚都发凉。

他的丫头,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遇到了地震?她会和自己一样,身处安全之地吗?

到了晚上,原本住的酒店也在疏散人群,将所有的客户都带到了政府公布的收容点,一个宽大的公园。

公园里,到处睡着人,有人甚至在地上铺了报纸,就直接睡下了。

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他们完全无法联系到外界。

黎泽熙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也是在那会儿,一直反复地传来不好的消息,他决定为灾区投入自己的力量。

最终,他还是利用了黎老爷子的关系,跟着军区派出的几百名官兵赶往救灾一线。

而季优舫则留在成都,帮他继续找人。

其实,他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时光念。但心里总存着一份希望,说不定她和自己一样,会第一时间赶往灾区最严重的地方。

而且,当时他的心里有着作为医生该有的职责感,听着不断传来的坏消息,看着血肉模糊的照片,他确定,自己必须去。

这场震撼人心的地震,几乎捣毁了一切。

所有的道路都被阻隔,又因为下大雨的缘故,分队派遣的直升飞机只能返回。

后来,黎泽熙干脆跟着精干小分队,从都江堰出发辗转经过理县,而后徒步跋涉,到了震中汶川县。

虽然一路走来,看多了倒塌的房屋,和那些被压在土地里忍着最后一口气希望得到解救的生命。

但当他在暴雨中,到达临时搭架的救护中心时,看到满地伤者,他仍旧觉得心重重地捶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抽疼着。

当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

最近一次,他和生命做搏斗,是为了救一个被困127小时的61岁老太太。

队员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压着钢筋水泥,救援人员在她身上的钢筋水泥楼板上切开了个口子,把她从两层楼的夹缝间,小心翼翼地解救出来。

他跟着其他两名成员,检查了她的呼吸、心跳等,确定体征正常后,将她抬上了救护车。

紧接着他们又转移到伤员集中的地方,帮受伤的人员治疗。

“黎泽熙,你过来!”

听到声音,黎泽熙转过头,看到是他们的临时负责人黄振红。

黎泽熙回了句“就来!”俯身对还躺在地上的一个妇女说,“大姐,伤口处理好了,受伤的脚先不要乱动。稍后会有人安排你到旁边休息。”

躺在横担上的妇女咧嘴憨憨笑着,“小伙子,谢谢你。好人会有好报的。”

黎泽熙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这样的话,近两天他已经听了不下数百遍了。

除了危在旦夕的伤员,好似每一次为伤者处理伤口时,他们都会带着或疲惫或开朗的笑容,对他说上一声“谢谢”。

他走到黄振红边上,问他,“你找我?”

话虽然是对黄振红说的,但黎泽熙的眼睛却落在跟前那小女孩身上。小女孩被一个男人抱着头,半躺在折叠床上。

她很乖,没有哭也没有喊,眼睛里还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黎泽熙的视线往下移动,落在了她那条到大腿处就没了的左腿。心再次猛抽了一下。

黄振红看了他一眼,继续帮小女孩检查,仔细看了看伤腿的表面伤口。

黄振红本是外科的,面对这样的伤口并没有退怯,而是边看伤口,边柔声问小女孩,“森森喜不喜欢吃糖果?”

名为“森森”的小女孩,本头靠在爸爸的腿上躺着,听到问题后,还潜意识地抬眸看了看她的爸爸。

看到爸爸对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后,森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黄振红说,“喜欢。可是,爸爸说糖吃多了会蛀牙,不让森森吃多。”

“这样啊。”

黎泽熙第一次看到黄振红眉开眼笑的,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黄振红将观察的情况记在心头,佯装自然地抬眸问小女孩,“那爸爸有没有告诉森森,如果森森表现得很好,叔叔和爸爸都会给森森奖励?”

森森疑惑了几秒,想起以前只要她考了一百分,爸爸都会给她很多巧克力吃。

不过每次都是躲开妈妈偷偷给她。爸爸说过,那是要给森森的奖励。所以,她对着黄振红点了点头。

黄振红随即从兜里掏出了三四颗大白兔,放在手掌中,递到了森森的面前。

黄振红依旧笑得温和,“本来森森这么乖,都没有哭,爸爸应该给森森巧克力作为奖励的。但是,现在暂时买不到巧克力,叔叔只有白兔糖,暂且用这个代替,好不好?”

这两天,大家都汇聚在几个暂时搭建的收容所,吃的都是硬硬的面包,还不能吃饱。

因此,森森也知道现在能有这几颗糖果,该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她满足地眯着眼睛笑,还没接过糖果,就先说了声,“谢谢叔叔。”

“不客气。给你!”黄振红将手又往她的方向伸去。

森森原本一直紧握着的右手,半松开,想去抓黄振红手里的糖果,手里的东西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原本一直沉默地旁观这一切的黎泽熙,在看到掉落地上的那条银色项链的时候,怔住了,全身都像是被定住般僵硬着。

他那么清楚地看到,地上的那条银色项链上的挂坠,是一朵五瓣花。

和时光念曾经一直戴着的项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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