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先的夫人很美,不过不足以让杨飞心动,更何况还早已嫁人,他就更不会答应了。怜悯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要扯上爱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人世间就是有太多的人分不清友情与爱情的界限,到了后面既没了友情,也失去了爱情。
杨飞觉得这么拒绝他们的好意颇为无情,便加了句:“其实李夫人也不会愿意的!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
“这倒是!”李勇点头,诡异道:“否则她也留住你了!”
李牛将酒杯一举道:“喝酒喝酒,喝完了啥事都解决了!”
“呵呵,干!”李刚也只得举杯。
他们虽然很同情李先的夫人,但是同样也不会逼迫得太过,女子确实很没有地位,但是他们这些江湖草莽还是给予一定的尊重。
时间过去了,到了深夜,李勇踉跄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杨飞道:“兄弟,把你这衣服脱了!我带过去缝补一下!”
“这?”
“哎~不碍事!在伤口涂上这药,好得快!”李勇递给他一瓶小药瓶。
杨飞看李勇不容拒绝,于是脱了虎皮衣服,只穿着以前的单薄衣服,在这屋里也不显得冷!
李勇接过衣服,道:“兄弟们慢喝!”
杨飞看着李勇走了出去,眼眸有些飘,涂了药,便忍不住道:“李勇大哥还会缝补衣服!”
“瞎说!”山羊胡子的李笑道:“我大哥那是有女人的,你以为像你一样没得个女人?”他站了起来,显然是有些醉了,拍了拍杨飞又道:“小子不要羡慕,我也回去睡女人去!保准比你们的都漂亮。”
李笑显然也熬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杨飞这会儿脑海还回荡着他的话,迷迷糊糊地看向李牛道:“你女人呢?”
“我?”李牛喝得最多,他指着自己,然后便趴在桌子上呜呜哭道:“我没、没女人!”
“李刚大哥?”
没有眉毛的李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说:“我女人、我女人..是八门镖局的小姐!她是附近的第一美人、美人..”
杨飞看他俩都趴在了桌子上,然后睡着了,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女人、女人。这让杨飞也不由得不憧憬起来,他在梦里看见一辆马车,透过窗户却能看见一个温柔的少女,粉嘟嘟的脸蛋像婴儿,两只大眼睛一转一转很是灵动。他站在虎尾街道,呆呆地看着那女子,深深的记下。
第二天晨,天空却又是下起了雪,天气似乎更是寒冷了。
杨飞洗漱完,李牛递给他一只发簪,道:“大哥让我们先上街给你买套里衣!”
“好!”杨飞没有客气,看着自己里面单薄并且破烂的衣服,自觉得确实该换了。
清晨两人走了出去,径直向着虎尾街去了。由于五虎山上的老虎寨子,虎尾街道上并没有店铺,真正想买东西得去那附近的别人家里。李牛带着杨飞上了一趟别人家里,也不见得是用什么银两,而直接用些猎物就给对换了。
“这不像河郡,如果是河郡那就必须要银两呢!”李牛笑笑,将衣服递给杨飞。
两人顶着雪向着回路走,雪越下越大,也不知道将有多少人死在这场灾难。杨飞拉了拉帽檐,正要前行,却猛地被李牛拦住,一起站到了路边。由于还很早,虎尾街刚刚送走了一批难民,现在很空旷,没有人影,张好的馒头也还未到。
杨飞莫名其妙被拦住,抬头向前面一看,只见街道的拐角缓缓出现一辆翻车,车子上竖着一面旗帜,上面青绿色的写着赤红的字体--八门镖局!
“怎么啦?”杨飞问他。
李牛脸色凝重道:“八门镖局来了!”
八门镖局总部河郡,算是这一代兴起的大势力之一,自然不是他这种小猎户可以招惹的。杨飞见他满脸的严肃,怀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人便站在原地。
一辆翻车被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推着,那人步伐稳健,披着大衣,穿着青色的袍子,踏着靴子,衣物上竟然有些血迹,一双锐利的眼神盯着杨飞两人。接着又是一辆翻车,这翻子手除了是一位年轻人推着以外,其他的都与前面的翻车一般无二,车子被布匹遮掩,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随后而来两匹骏马,马上两人尽皆披着貂皮大衣,里面穿着紫色长袍,腰配镶着金边的布腰带。一人挂着长剑,神色睥睨,年纪却是只有二十来岁,生得俊朗,五官标致,中等身材同样挂着些鲜血。另外一人则是中年大汉,浓眉大眼,长得与李勇颇为相似,不同的是他留着八字胡子,眼眸带着股威严。
杨飞一看那推车的翻子手就感觉手痒,想过两招,但是一看马上两人,隐隐有种不是对手的感觉。接着一辆马车出现,这让杨飞眼睛一凝,总感觉这马车在那里见过,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马车上坐着个马车夫,架着马,带着简单的帽子,衣服也只是稍微厚了些的布匹,可是马车却很是精美。杨飞、李牛都是看着,马车后面还有着两匹骏马,上面同样坐着两人,一个长着马脸,很长,年纪三十来岁,另外一个方头大耳,身材很胖,两人都空着双手。
走过杨飞两人身旁的翻子手都锐利的盯着他们,两匹马缓缓经过,拿剑青年眼眸不屑,八字胡子的中年男人平淡地看了眼,就看向了远方的五虎山。
马车经过杨飞,顿时他猛地脑子轰鸣,只见那窗口张望着一张小脸,满是好奇的大眼睛到处看来看去,这少女竟然是他昨晚梦里的少女!
“这、”他不由得说出声来。
少女看着他,勾了勾手,满脸的笑容。杨飞正要过去,李牛猛地一手拦住,他这才没有动作。只看见少女小嘴一撅,然后随着马车渐渐远去了。
“你拦我干嘛!”杨飞满是责怪。
“怎么啦?看见她心动了?”李牛转首一笑,搂住杨飞胳膊向着回路走去,继续道:“人家可是河郡第一美人,你就别想了!”
杨飞回头继续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动心了,脑海充满了那个少女的面容。少女粉嘟嘟的脸蛋以及那好奇的大眼珠子,更主要是那勾勾手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杨飞年纪轻轻,正值血气方刚,他难以忍受自己心动的女人就这么游走,他不希望就这般擦肩而过。
他反驳道:“可是她让我过去呀?”
“你知道八门镖局意味着什么吗?”
八门镖局,河郡最大势力之一,虽然只有一个总部镖局,但是总镖头许昌却用‘八门四方拳法’将镖局的名气打得响当当,没有一定的背景想去追求许雯小姐简直是开玩笑。
李牛见杨飞在思索,便道:“好了兄弟,你就别想了,先前那高大马匹上的拿剑青年可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了?”
“那人就是许昌的徒弟,他与许雯小姐青梅竹马,两人怕早有情愫!”李牛宽慰道:“天下女子何其多,兄弟,以后找找别的!”
杨飞道:“可是我昨晚梦着她了,你说奇怪吗?”
“嗨,那有什么奇怪的!”李牛道:“不知道多少人梦见过,我上次还梦见拉着她的小手类,可美死我啦!”
两人一路说,一路到了家里,这会儿酒菜已经上了桌。李勇三人坐在炕上,一见两人回来,便停下了说笑声。
“大哥,今儿个我碰着美人儿了!”
李勇将看见许雯的事情对三人一说,李勇只是点头,山羊胡子的李笑也只是笑着,只有没有眉毛的李刚很是激动,忙追问:“真的假的?她的脸蛋还是那么粉嫩嫩的吗?”
“是啊,看得杨飞兄弟都要去河郡了!”
听了这话的众人顿时眼睛都看着了杨飞,他本想含糊两句,但是大丈夫敢爱敢恨,他也就不再含糊了,抱拳道:“回来正是要跟几位兄弟告别的!”
“什么?兄弟!你真打算去?”李刚跳了起来,走了过去,拍着杨飞肩膀道:“兄弟啊,你就别自误了!许雯那女人哪个都想要!可也不是我们能要的啊,先别说门户不对,就是一大堆聘礼你有人家张好有钱吗?我听说那张好可是拿了一箱子金银珠宝还有一车的布匹过去提亲,可是你知道咋的?人家是连门都不让进呐!”
显然李刚对于许雯的事情很是清楚,一下就将其中的难处说得清清楚楚。
李笑也站了起来,讥笑道:“我说兄弟,别说我看不起你!先别说什么门当户对、什么聘礼,就先谈谈许雯小姐会看上你一个江湖草莽吗?她放着那么多世家大族不嫁,跟着你风餐露宿,你觉得可能,我也只能呵呵两声!”
杨飞脸色一红,心中有股怒气,但出于朋友,还是只得压下,不冷不热道:“可是连尝试都不去,那不是连机会都没有了吗?”
“你再怎么尝试!事实摆在这里!你没钱、你没背景!门不当户不对啊!”李笑也容不得自己的观点被反驳。
杨飞不愿意相让,继续争辩:“我相信爱情不是用金钱、名誉去衡量,只要我真心爱她!”
“呵~”李笑冷冷一笑,拍拍手板,道:“兄弟,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李勇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解着,桌子一拍,道:“李笑怎么说话的!”
李笑点头,闭嘴坐到了位子上,不再说话。
“我很赞同杨飞兄弟!”李勇横一眼李刚,道:“年少的我就是缺乏自信,放弃了太多,现在很后悔当初连尝试都不尝试就放弃了!”一群人都不说话了,他继续道:“趁着年轻,多尝试是对的!来,坐,大哥为你饯行!”
杨飞很感动,重重地点头,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去。李刚倒了一杯酒,自顾喝着。
“哈哈,”李牛大鼻子皱了皱,道:“万事皆有可能,加油!”
众人纷纷坐下,然后吃了饭。由于杨飞与李笑有些口角,饭桌的气氛很是微妙。
饭完了,杨飞梳妆打扮,李勇将他送出院子门口,拿出两锭银子递给杨飞:“兄弟拿着!”
“这、”杨飞推辞道:“这不好!”
“河郡不像五虎村,那里需要用钱!”李勇抓着他的手,将银子放在他手中,严肃道:“看得起我李勇就拿着,尽管去吧!如果两个月后,”李勇停顿了一下,道:“两个月我生辰,回来喝一碗!”
杨飞无比的感动,李勇是他遇到了这么多人对他最好的。所有的感谢说不出口,只能记在心里,握住他的大手,认真道:“一定!”
“好,放心去吧!”李勇关心道:“河郡鱼龙混杂,万事小心!”
“嗯!”
零星脚印耸拉着雪地,它很哀伤,连接着李勇的宅院大门,通往虎尾街的拐角。这是条寂寞的路,他独自远行,能陪他的只有御寒的虎袍。雪很大,纷纷扬扬,嬉戏着人间万物。今年的雪特别的大,像层白绒大衣,披将着万物,茫茫一片。虎尾街万古不变的林立几座矮房,充斥淡漠的情殇迎接来客、送走过客。
‘呼’
杨飞望一眼苍天,阴沉沉的,却努力洒下三尺光明来往如梭。他拉一拉颤抖在风刀中的衣角,安逸在虎靴中的脚掌微微一踏,顿在了街头拐角。一边连着李勇,一边连着许雯!他落寞,只要回转身去,之后的日子一定畅快淋漓;他迷茫,只要继续前行,将是困难重重。
风刀刮着他,苍白如同鱼腹的脸塞满坚定,忧郁而落寞的剪影秋瞳却弥满得更浓郁。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杨飞没有转首,抬手摇了摇,算作道别。
虎尾街穿着新的雪衣,两旁依旧耸立着墙壁,木质的房子已经腐蚀,留着岁月的痕迹。街道上站着几簇难民,永远像风吹的青竹,馒头飘着哪方的清香,他们便面朝那方。
杨飞经过,两名大汉谨慎得像只老鼠,但老猫似的杨飞只是留下了几行浅浅的脚印,便远去了。
五虎山高耸插天,给人不可高攀的感觉,他望了望,看那阶梯似的林海,风刀过,留下的自然是‘哗啦’声响,像白雾迷蒙了的海洋,浪花滚滚。杨飞颇为感慨,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更感寂寞,除了深深的寂寞之外便是一缕淡淡的厌倦。
杨飞不喜奔波,但却不得不去!只因为前方有着他映入心底的人儿。
大道孤寂,永远注定只能有一人踽踽独行,如果走的人多了,便不叫大道了!
河郡,方圆万里的第一座城市,孤寂、清冷,那鬼斧神工般的城墙看得让人畏惧。城门站着些官兵,惺忪睡倚城墙,手里的弯刀已经着了地。过往的商客或者难民屏住气息,悄悄经过,恐怕惊扰了他们。
杨飞望着披满厚雪的城池,感觉如同冰城,只是少了些高洁!他走入城门,里面青绿一片,恍惚如草地,其实不过许多如同车轮般的难民,他们滚动在雪地上,将本该平整的地面滚得凌乱不堪。而牵引着这些轮子滚动的便是珠光宝气的商贾达官,他们除了留下几个碎银,剩下的便只剩淡漠。
这淡漠包裹在这无情苍天下的友情白雪中,显得渺小!
“大人,赏个子吧!”
杨飞闻声看向身前这人,曾经几时,他也如这人一样,单薄麻衣挂身,脚绑草鞋。他摸了摸衣囊,里面只有二十两银子,一锭十两,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证,他只能轻轻一叹,淡漠地离开了。
残酷的现实总会暴漏出人性的脆弱!
杨飞到了八门镖局门口,只见那里围着一大群人,半圆形的环,大多是江湖草莽。他们围着一个高台,如同军营的点将台,上面铺着红毯,杏黄大旗帜上飘着‘八门镖局’。高台里侧竖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白布写着漆黑大字。那白布就像丧布般,使得漆黑大字更是淡漠无情。
上抒写:八门镖局需要两个翻子手..
高台站着一人大喊道:“谁能战我!”
看他大汗淋漓,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疙瘩如同丘陵,青筋小溪缓缓流着。那一双拳头像个铁锤,伸出一只来,指着人群,睥睨有色。且不看他长相,就知道此人武功了得!
“我来战你!”猛地一人跃了上去。
‘噗’
只是一招,仅仅一招,那人上得快,下得也快,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折在八门镖局的大门口。他扶着两头蹲着的石狮子想爬起,但最终栽倒了。石狮子沾染了些鲜血,显得更加冷漠。大门口除了无情的石狮子就是两个看门的,他倆眼皮都未抬一下,这冷漠让石狮子咧嘴笑着。不光他们,即便是围观的人群除了倒吸冷气之外,目光便全部聚集在了高台上的壮汉身上。
壮汉眉飞色舞,满脸粗犷,长得普普通通,又一次指着人群:“谁敢一战!”
刚刚被一拳头砸下台的人生死不明,被两名下人抬着走了,杨飞静静看着,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八门镖局的高手,显然对于这些人的比试都懒得过问。他们只需要最后谁胜出,谁就是翻子手!在这战乱年代,翻子手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却也算具有前途。一来,混口饭吃;二来,说不定有机会学几招八门四方拳;三来,有机会接近许雯。
杨飞觉得这是上苍的安排,拍了拍肩膀的白雪,风刀刮过,天上的雪又慢慢止了!他却不急着上去比试,只是选择了稍远的一个角落静静看着。
“这蛮大汉拳打河郡半年有余,谁能对战!”
“难啊!那双铁拳估计没有几人能接住!”
人群有些武功的都议论起来,纷纷不敢上台。
“哼,井底之蛙!”突然一个青年跳上站台,大声道:“满汉休狂,我来战你!”
“呵,就凭你?”大汉看他脸面无肉,矮小柔弱,不由耻笑。
青年道:“莽夫,不要看不起人!”
“哈哈哈,要是你赢了,我跪着叫几句爷爷!”大汉冷冷一笑:“要是你输了,你跪着叫我三声爷爷!怎么样?”
青年眼眸一瞪,大喝:“谁怕谁!”
“好!”
这人果然了得,一拳一脚间尽得‘南拳北腿’的精髓,弱小的身躯柔软得像条布匹,游走在一双铁拳中颇为飘逸!几十招之后,蛮大汉已经处于了下风。两人一前一后战到高台边缘,青年的两条腿武动着。
这人两腿踢得很快,‘呼呼’风起,让人琢磨不透方位,但是远处角落的杨飞却稍微看得清去势!他走近一些,想看清楚一些,可是猛地发现竟然更加的混乱,对于那人的一双腿法更是难以琢磨。
有时候,隔得太近反而看不清,隔得远了,也就明白了!杨飞这一刻明悟了这一点,心中有喜有悲,他在忧虑自己虽然是大汉的对手,可却不是那青年的对手!
“河郡确实鱼龙混杂,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翻子手就这么多高手竞争了!”
杨飞急忙退开,他没有对付青年这一脚的信心,瞪大了眼睛,希望看出些端倪!眼看着大汉招架不住,青年一脚也要踢向大汉的胸口,谁知道大汉轻声说了句什么,青年顿时脸色大变,踢去的脚也转换了行迹。大汉趁势就将青年推下高台,两人输赢立判!
“承让!”大汉抱拳,道:“你确实有两下,爷爷就免了!”
青年抱了抱拳,人群纷纷让开,消失了。
最后一腿的变招或许别人看不清,但是杨飞看得很清楚,他皱紧了眉头,看着青年快速消失的背影!
蛮大汉却是没有观看,而是指着人群,继续大喊:“还有何人!”
高台周围,摇摇晃晃的人群无人敢上,有些想法的也互相对望着摇头,比起南归的大雁还要无奈。蛮大汉见得不由得笑了,摸了一把胸口的汗水,洒下三千努力,终究是换到了翻子手的希望。
风刀刮过,那汗水如同珍珠乱糁,一颗无心中落在了杨飞脸面。他睁眼瞧一眼人群,那里已经鸦雀无声。
‘嘭!’
杨飞猛地一踏,靴子带着些白雪,腾空三步,正是‘燕子三飞!’。
‘嘭!’
他稳稳当当落在高台上,衣抉飘飘,单薄的身体看着瘦弱,前额的几缕青丝随风拉扯,头顶虎帽抖擞送风。
蛮大汉睁着眼睛左右看着他,瞧得仔细了,才笑道:“今儿个出了奇事!怎么连同病鬼都上场了!”
杨飞闻言皱了皱眉头,剪影秋瞳划过波纹,苍白的脸色闪现厌恶。他对于这种廉不知耻的人,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趣。
“瞧那人一身的瘦骨,估计惨了!”
人群草莽各有观点,不过大部分还是不太看好杨飞。
蛮大汉说完话语见杨飞不答,捏紧了钢铁般的拳头,霍霍两下走到杨飞面前,喝道:“看拳!”
这一拳又快又狠,硕大的拳头砸向杨飞鼻子,连带的寒风都发出‘呼’的声音。杨飞不敢怠慢,猛地翻身,却是招‘死尸入棺’,身体笔直的躺在地毯上,猛地一脚踢在蛮大汉脚腕。
‘喝!’
蛮大汉暴喝一声,没有防备,他轻视了杨飞。
‘嘭!’
两人双脚对碰,蛮大汉只觉得脚腕一痛,身体不由得向前栽倒,面朝杨飞,压了下去。
杨飞接着一招‘僵尸探物’,一双手掌笔直如山峰插在蛮大汉胸口,只觉得碰到了铁块,这蛮大汉的肌肉比钢铁还硬!蛮大汉没有痛楚,嘴角冷冷一笑,本以为摔倒下去会惨遭毒手,哪里知道却是不痛不痒,索性身子再犹豫地压向杨飞。
杨飞那招自然是试探,其实真正的绝招还是后面的滑动,眼看着蛮大汉压了下来,伸直的手臂力道一变,躺在地上的身体却是滑到了旁边。
蛮大汉一愣,不由道:“僵尸探物!翻子拳!”
“算你有见识!”
杨飞滑到身旁,这时候蛮大汉还在摔向地毯,他抓住时机,猛地提出一脚,想将蛮大汉踢向高台下。如果蛮大汉真的摔在地毯上,准会被踢下台去,哪知他冷喝一声,腾空下坠的身体尽然猛地一个翻转,硬是在空中转了三圈身体,这才摔在地毯上。
杨飞大惊,不知他这是何招式,眼看大汉脱离了双脚锁定,摔在了稍远处。他不假思索,快速变招,化为‘卧蟒取食’,一只右脚踢向远处的蛮大汉,双手扶地,作为支点,使得身子随着右脚踢去。
蛮大汉睁眼看着,根本来不及反抗,身上就挨了一脚,猛地射向高台下。他很不甘心,大手一伸,抓住杨飞右脚,准备两人共同摔下去。杨飞招式穷尽,除非用招‘虾子朝拜’,但那是对敌的招式,可现在是两人共同摔下高台,空有招式却无法使用。
“嘿嘿!”蛮大汉一笑,手中猛地用力:“还是你先下去!”
他竟然猛地将杨飞右腿一扯,杨飞整个身体便腾空而起,并且向着台下射去。这一股子蛮劲极为了得,要知道杨飞两手抱四十斤的大石头都很是吃力,可蛮汉子却能一只手举起百斤的杨飞,并摔向台下。
杨飞心中一喜,亏了他这么一甩,猛地一招‘龙腾三丈’,身体腾空竟有两丈!
“哇~”
“这是龙腾三丈,没想到这人精通翻子拳!”
人群看着高空的杨飞,尽皆吃惊开口。
蛮大汉眼中闪过可惜,‘嘭’的摔在了台下,冰冷的雪地让他心颤。
杨飞腾空两丈,其实是先一步到了高台外,只是没有落地,但是他空中身法又变,一招‘燕子三飞’,已经到了高台边缘。
“好!”
人群草莽还是有人忍不住大喝!这翻子拳虽然是推翻车的翻子手创造,但并不外传,一般只有嫡系才能掌握!
“承让!”杨飞对蛮大汉抱拳。
蛮大汉猛地跃起,又到了高台上,看眼杨飞,突然对着人群大声道:“这场不算,诺论谁先离开高台,那也是他!而不是我!”
人群草莽顿时议论纷纷,各自说着观点,评判着胜负。
“我看蛮大汉的话有道理,先离开高台的确实是他!”
“可是蛮大汉先落地,人家离开了高台并且在空中!这只能证明轻功高于蛮大汉。”
蛮大汉趁着人群讨论,走近杨飞,轻声提醒:“我诺败了,孔暴一定找你!”
杨飞眉头一皱,他可不知道孔暴何人,在想起先前的青年,他隐约的明白过来!想来这蛮大汉后面还有人,也不知道那孔暴是什么人,竟然让武功了得的青年如此惧怕,宁可装输。
“我等着!”
他冷冷回绝,生平最痛恨依靠裙带关系的人,且不说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杨飞为了许雯也毫不退让!
蛮大汉一愣,点头道:“好,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趴着求饶!白老虎的手段也非徒有虚名!”
“白老虎!”杨飞嘀咕。
蛮大汉却已不再理他,而走到中央,对着高台后面道:“兄弟,麻烦你去请霍镖头!”
高台后面的一个下人答应一声,跑进了镖局。很快,一个身着羊毛衫大袍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这男人杨飞也已见过,正是虎尾街道上撞见的乘马之人。霍镖头闻言抖了抖大耳朵,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却是绕过高台,向着旁边的小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上来,好像自己没有武功一般。
高台的红坛子边缘有着一些薄雪,像一层薄膜覆盖着红毯,有些泛白。这正是先前纷纷扬扬的白雪痕迹,因为那里是高台里侧,高台打斗比武并未波及那里,以至于保存完好。
霍镖头就那般轻巧地走过薄雪,杨飞凝眼一看,骇然发现,竟然没有留下脚印。
“咳咳~”肥胖的霍镖头抬手捂着厚嘴巴咳嗽两声,好像很虚弱一般,走到高台中央,人群议论声顿时消失了,他这才道:“你们两个都很不错!”随即高声道:“可还有人比试?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可以胜过这两人中的一人都可以上台来!”
人群草莽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不说话!显然下面没人自信可以胜过杨飞或者蛮大汉。
霍镖头见了,点头道:“竟然这样,那这比武台就撤了!”他再看了杨飞、蛮大汉两眼,道:“你们随我见总镖头去!”
他显然是不认识杨飞了,毕竟杨飞只是个小人物,对于他来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杨飞与蛮大汉都不敢怠慢,两人与闯荡多年的霍镖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尽皆老实答应一声,跟在后面。
走近镖局,里面是一片宽敞的青砖平地,两旁立着一排排武器架子,上面刀枪棍棒样样俱在,显然是个练武场。这空地铺满白雪,兵器架子和武器更是爬着薄霜,左右对称显得肃然,配上清高白雪,更显寂寥。
空地前横列一座大殿似的宅子,那么一耸,让人更显呼吸停滞,是股让人望着生畏的情愫。宅子并未霸占整个空地的怀抱,而是留了两条小胳膊似的小径,想来后面还有许多房子。
四方迎来英雄,
八门敞开相送!
宅子巨门两侧用斗大的字书写着。
杨飞整理了下衣服,脑海浮现出许雯的脸庞,心中无比喜悦,至少已经隔得很近。
霍镖头将两人领了进去,大厅摆着左右对称的两排桌椅,每两张椅子夹着一张桌子,左五张、右五张,而上首则摆着两把椅子夹着一张桌子。这些桌子尽皆四四方方,并不大气,可很优雅,椅子则很是巨大,高高的靠背高过人顶。
上首桌椅后是一面朱色墙壁,挂着一幅南方山水画。
蛮大汉与杨飞只是看了一眼,就赶忙收紧了心神,只因为大厅早已坐着数人。左侧之人,年纪到了中年,身着紫色袍子,外面披着件棉袄,很是随意地靠着椅子,长长的马脸看得让人不敢对视。
而右边则坐着那神色睥睨,满是倜傥的男子,腰上的长剑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上首则是浓眉大眼,留着八字胡须的许昌,一见这人,杨飞更是谨慎。
“霍兄,就是这两人呢?”许昌见人进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问。
霍镖头道:“诺。”
他答应一声,坐到了左侧的椅子上。
许昌满脸笑意,道:“两位辛苦了,来,上茶!坐,都坐!”
他交代完,并不急着问话,而是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品尝着。里侧走来名丫鬟,穿着厚实的青绿衣袍,头绑素带,莲步轻移,微微对着许昌躬身,到了右侧的空桌子上沏茶两杯,退下。
杨飞束着的两只手捏了捏裤子,瞥一眼蛮大汉,见他也是瞥着互望,两人未动!至于霍镖头以及另外两位也喝茶,不予理会。
“坐啊,愣着干什么!”许昌喝了两口茶,发现两人未坐,又交代一句。
蛮大汉当先抱拳道:“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许昌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不比你们强多少,坐坐坐!”
杨飞看出许昌的诚意,抱拳道:“多谢总镖头!”
他不愿这般弱懦,答应一声,向着椅子走去。蛮大汉也道谢一声,然后跟着走去,两人坐在了椅子上。杨飞不经意地查看众人表情,只见许昌依旧满脸的笑意,而马脸的镖头和霍镖头则是一脸的无所谓,只有青年眉头微微一皱,瞥了眼杨飞。只因为杨飞是先于蛮汉子入座,自然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许昌看看杨飞,再看看蛮大汉,道:“不错,两位都不错!这翻子手虽然不尊贵,可也有很多人竞争,你们能胜出,确实很有本事!”
“总镖头过奖了!”两人都谦虚一番。
许昌道:“两位怎么称呼?多大呢?”
“小人杨灭,今年三十有余!”蛮大汉侧身抱拳回答。
本来杨飞不愿自称‘小人’,可是杨灭先一步开口,也只能道:“小人杨飞,今年二十!”
“哎!”许昌摆手,皱眉道:“什么小人小人的!你们听着,在我这里没有小人、大人!有的只有共同打理镖局的兄弟。”他斟酌了一下,解释道:“一个镖局并不是几个人可以打理,别家的镖局我不管,但在我这里,不管是推车的翻子手,还是保镖的镖头、镖师,都不分贵贱!你俩听着了吗?”
杨飞心中感动,大声道:“听着了!”
“谢总镖头!”杨灭附和。
正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黄莺般的话语:“爹爹,爹爹!”
大厅里面的人顿时全部看向了大门,一身白羽雪貂棉袄,紫色长袍,穿着边缘镶着兔毛的鱼皮靴子,三千发丝披散在肩膀,莲藕般的小手拉着胸前发迹,粉嘟嘟的脸面洋溢了欢笑,水灵灵的大眼睛环顾一周大厅,就转动在蛮大汉与杨飞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