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得几日，青秋忽地来找到禹序铭。
“上真有法喻，让我们俩上山一趟。”青秋面上少有地严肃了起来。
禹序铭听到是上真相召，也当即停了推演之事，将衣裳收拾整齐，又细细理了理发髻，便随着青秋向天柱最高峰走去。
……
“师弟，你还在推演？”路上，青秋好奇问道。
禹序铭点点头：“有点想法，总想把它理出来，就算不能创出一门全新的术法或是功法，那也是极好的经验。我向几位教习请教了许多，教习觉得这想法虽然大胆，但还是有些可行性的，我也就一直做了下来。”
他又笑道：“一开始推演的时候还好，还不算艰难，凭我自己便可，后来遇到难题便得请教教习，再到后来，我就得趁着去两位真人那里的时候来提问了。两位真人似乎也挺有兴趣，助我破了好几处难关。”
青秋咋舌道：“连金丹真人都帮你出手了？那现在呢，现在还有什么问题难关么？”
禹序铭摇了摇头道：“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这天地究竟是因心而生还是因物而生？风云变幻，历史变迁，究竟是一人之功还是千人万人之功？万事万物为何总有衰亡，总有新生？这些是要靠我去想的问题，已经不是推演的事情了。”
青秋吐了吐舌头：“这几个问题不是心道的问题么？我记得不少学派提出过自己的说法的。”
禹序铭点了点头道：“我都查找过了，受益良多。但那些说法许多都互相矛盾，没有一种尽善尽美的说法，我现在想把他们统合起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青秋笑道：“那你的路子是已经定下来了？就走心道？”
禹序铭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路子是定了，但我觉得这可不是心道。倒更像是世界之道的一条分支，只是看起来像是心道罢了，其实用的还是世界之道的根本法子。”
两人说笑间，已是接近了那里，远远地已能看到一位白眉道人负手而立了。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齐道：“弟子见过上真。”
白眉道人微微颔首，一道飘渺云气便裹住二人。二人不敢抵抗，任由那云气裹身，恍惚间便已来到天柱群峰之巅，到了白眉道人身前。
道人瞧了瞧禹序铭，感慨道：“一晃便是八年了，当年你稚气未脱，便已是神采飞扬，今日更胜往昔，一股子锐气更甚，我则是越发老朽喽。”
禹序铭连忙道：“上真于当年并无什么变化，只是越发高深莫测了。”
道人笑眯眯地瞥了禹序铭一眼，又转头对青秋道：“你也很不错啊，我记得你出身也不算好，入宗之时才在二十一位，一年之后便到了第一了。你这几年作的文章我都看过了，其中固然有许多瑕疵，许多考虑还尚未成熟，但也是瑕不掩瑜，足可独当一面了。”
青秋心中很是意外，连忙见礼：“得劳上真看重，青秋心中惶恐。”
道人哈哈大笑：“青秋你也会惶恐的么？哈哈，有趣，有趣，待得下了山，你怕是要给这位小友笑话喽！”
青秋面上一红，讷讷不语，半晌才道：“他才不敢哩，我可是他师姐，哪有师弟敢笑话师姐的？”
道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禹序铭一眼，道：“你们可不像是师弟师姐啊，倒像是……哈哈，哈哈，罢罢，罢罢，人老了，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
道人正色对禹序铭道：“小友，老朽当年说过要送你一场缘法，今日来兑现承诺了。”
禹序铭不明所以，凛然以待。
道人道：“你的那条路子我看了，单凭一人之力是难之又难，唯有站在先贤基础之上方才有成功之可能，一旦成功，那便是一飞冲天，足可成一家之言了。到现在，四国诸子典籍想必你都已看过，其中道理虽是微深，于你帮助却也就如此了，还想再进一步，最好能有别家典籍瞧瞧。”
道人指向西方道：“太古之时，极西之地曾有异人，金发碧眼，很是怪异，也曾是一大部类，可惜到得今日却是已经灭绝。这些异人不能近道，但却也能解析出天地法则，其中所赖的便是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我当年因缘巧合之下读过半本古籍，其中思辨之严密，道理之奇异当真让我叹为观止。”
“你推演八年，所获甚丰，已足够筑就上等道基，但小友怕是不想止步于此吧。筑基之前，你这法门想要再进一步的话，倒可以去西方瞧瞧，我近日心血来潮，隐隐觉得你那场机缘便在西方了。还想再进一步，便要等你筑基之后了。”
禹序铭心中欣喜，深深施了一礼：“多谢上真指明出路！”
道人笑笑，丢给禹序铭一枚令牌道：“我允你下山寻觅缘法三年，三年之后再回宗也不迟，那时你说不定已成筑基。青秋这两年倒是可以跟着我，一应问题，不论是世界之道还是心道，都可以问我，老道倒也不会误了你这几年。等到小友回山，我便举荐你们一同升入本宗了。”
青秋面上通红，轻施一礼：“多谢上真！”
道人摸了摸胡子，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他问道：“今日唤你们来，便是为了这些事情了。唔，你们若无别的事，便下山去好了。”
禹序铭心中一阵犹豫，却还是问了出来：“上真，弟子还有一事请教。”
道人点头：“你问便是。”
禹序铭低头问道：“上真，可曾记得周星宇？”
道人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半晌，道人叹了口气：“人总是会变的，无须太过挂怀，以后你们也不太可能见面了。”
禹序铭点了点头，青秋拉了拉他，两人向道人行过礼之后，便下山去了。
道人负手而立，看着浩瀚天穹，自语道：“奇怪，好奇怪。”
“八年前入宗之时，他们两人仍是天命所归，其后不久，他身上天命却是已感觉不到了，是天意变了么？唔，不过也好，那我所需拿下的便只有一人了，得到的逆命虽是少了些，但也足够了，承受的反噬还小一些。”
在禹序铭身上，一块玉佩发出一种蒙蒙的光亮，阻住了什么东西的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