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再出现……”
“……”
“不是在他已经愈合伤口又撕开了一条缝隙吗?我想他此刻最不愿让你面对的,是他现在过得一团糟的日子。你们分手十几年了,彼此的生活习惯,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已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你已经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再来泗洲这个小城市生活……,本来这两条不可能交集的平行线,非要强扭着让他交集在一起,自然会发生扭曲变形。生活磨砺已经让他变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你想要的生活,他又给不了你,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雪霜加霜,苦不堪言!你叫他情何以堪?那样的结果,肯定不是你雷诺然想要的,你不会愿意看到曾经深爱的男人因你而再次伤心难过吧?”
“言下之意,你是在烦我?是不是觉得我雷诺然这个女人很贱,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自私透顶的那种女人?”
“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和怀安都是我同学,我冯俊峰希望你们都过得好,过得幸福!”冯俊峰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诺然,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过得也不是很好,心里很痛,你是想通过从新回到怀安的身边,弥补你曾经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同时也在找回你幸福、自信的过去,我说得对吧,你绝得这样现实吗?过去的不会再回来,回来的不会再完美。并非所有的痛,都能让人成长。只有那些触动灵魂的痛,才能让人从麻木中惊醒,重新审视自己习以为常、却早已失去乐趣的生活模式。当然,这种触动灵魂的疼痛,犹如刺骨。所以,如果有一种痛,能让你痛不欲生,那么,咬着牙,挺过去。要不然,你会在接近欢乐的最后那一刻倒下!”
“我已经倒下了!”雷诺然深吸一口气。
“是啊,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多么大的伤害啊!”
“离婚的女人受歧视吗?”
“不,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生活的权利!”
“我已经没有选择幸福生活的权利了!”
“这话可不像是从你老同学口里说出来的,你还年轻,人生啊,要有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雷诺然哽咽道:“对我来说旅行还可以,爱情就算了吧……”
“对不起,我的话是不是伤了你?”
“你多虑了!”雷诺然擦干眼泪,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地档案袋,“不见也好,相见不如怀念!不过……,麻烦你一件事,这里面装着五万块钱,请你转交给怀安,伯父住院现在肯定急需要用钱……”
冯俊峰看着桌子上的档案袋,迟疑了片刻说道:“这忙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
“我想怀安不会要这钱的。”
“问题是我留着这钱在手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冯俊峰愣愣地看着雷诺然,半天才开口问道:“何出此言?”
“俊峰,我知道你很忙,我这次来,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谢谢你老同学!”雷诺然突然伤心地低下头,声音很低沉,“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的来日不多了……”
“什么意思?”
“我是从省人民医院偷跑出来的,就因为我心愿未了……,不瞒你说,我去年底就住院了,医生说我的来日不多了,生命只有余下的一个多月了……”
“怎么会……”冯俊峰身子一下僵住了,犹如晴天霹雳。
餐厅里萦绕这一曲《让梦冬眠》:……天再是昨天,那缘也不像前缘,双眼藏两句誓言,还未说,就已改变,线一人握一半,永远消失在梦中的夜晚,一回头熟悉的容颜再看不见,今生的爱走远,来世的痛提前,风和雨说再见,心被雾深陷,今生的爱走远,让来世痛提前,谁丢失了时间,让梦冬眠……
冯俊峰沉重地看着眼前鲜活美丽的雷诺然,曾经的四年大学同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
“子宫癌,晚期……”
“晚期?诺然……”
冯俊峰傻傻地坐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她还年轻呀,人生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女人童话般的美好梦想没来得及去实现,就要将一枚正在绽放中的花朵摧残在这明媚的阳光里,难道童话里的故事真得都是骗人的吗?对她来说,这一切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老同学,不,诺然……”
“瞧把你吓得,没什么对不起的!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其实,我不是来找回一个女人想要的归宿,呵呵,老天爷已经替我安排好我的去处,我来是向我曾经爱的人赎罪的,是我对不起他,是我伤害了他……,老同学,你不要为我难过……当我得知我余下的日子不多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整天以泪洗面,闭门不出,屋子里阴沉沉的,仿佛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了。我唯一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是每天从窗口透进来的那一缕阳光,以及窗外的那一幢幢高楼,一片片绿色。当我驻足在窗前,对着远去山峦起伏的紫金山,在不停地问: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可就是没有人回答我……,屋里安静的让我恐惧,唯一的声音就是“滴答滴答”摇摆的钟声,我算是彻底绝望了,发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没有了,梦在那一刻也彻底的破灭了……”雷诺然说着说着,人已泣不成声。
“不,诺然,你不能自暴自弃!你还年轻……,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只要你配合治疗,相信奇迹会发生……”
“没用的,一切都太晚了!从前的一切美好,都不可能在回来了,老同学,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怀安好吗?你说的对,我好不容易从他的生活里完全走出来了,不能再给他带来烦恼和不安了,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
“诺然……”
“我最近老是在梦里,梦到我和怀安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时侯的我是多么的幸福啊!可以说,是我这一生之中最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俊峰,能帮个忙吗?”
“你说……”
“能让我和他通个电话吗?”
“这个……”
雷诺然哀求的目光看着冯俊峰,说:“不要担心,就用你的手机打,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老同学,求求你……,你就成全我这个快要死了的人吧,我只听不说话……”
冯俊峰心疼得像被针扎的一样疼,他不好再拒绝一个患有绝症病人的请求,否则,也太不近人情了,太残忍了,更何况他们还是同学!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好,好……”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怀安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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