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现实生活,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无情的,有好多人还是讲情的。他们不讲实用,而是旧情不忘,这是做人的起码标准。2007年春节,我生病住医院,好多人来看我。可我就是没有想到一个人专程来看我。此人在他从学校毕业出来工作时,我曾助他一臂之力。他听说我生病了,特地从上海开车专程到南京看我,这是一个惊喜。我和我的家人都十分感动他的这一旧情。现在,我已下来了,如有的人所说:我们这些人已没有“用场”了。我认为,他如有这个想法,他是不会来看我的,推说不知道,不就了事了。可他没有这个想法。他这种情义,是一个人品质的表现!是值得很好学习的,今后在处事上也应当这样,千万不能忘恩负义。
可有的人就很讲实惠了,一切以我为中心,也就不什么讲情,在家庭,他为了私利,可以“六亲不认”;在单位,他为了私利,可以把你过去对他的情统统置于脑后,更甚者还给你倒打一耙。这些虽不能说是普遍存在,但也不是个别的。我就遇到这样一个人,无话不谈,无事不帮,可他当上了“大官”后,马上头就昂起来了。他从外地回来,路过办公室,也是三过我门而不入。有时偶尔见了面,也是官腔十足,把你糊过去,这与过去相比,判若两人。在他看来,什么情,统统置于脑后。好的是,他没有“恩将仇报”,使我们这些人能安度晚年就不错了。
有其一,也必有其二。我还遇到另一个人也是如此。他曾是我的助手,接过我的班。有年夏天,他从外地打来一个电话,邀我去走走。当时,我很高兴。我特地带去一条中华香烟。我们同去的两个人“自吃自住自玩”,这也就算了,还借口说要开会,床位紧张,要我们从招待所搬到他办公室住,给我们下起逐客令,我们后悔了,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东南沿海。我们曾同室操戈,是肩拼肩战友啊!第二天我们就自己买票回南京了。至今我也不解,他邀我去走走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客气话罢了。
站上“国土”
人们看了这个题目,不太明白其内涵。其实,一点就会明白。这是我在香港时的内心感慨。当时,作为一个中国人,的确是扬眉吐气。虽然她暂时还为英国人统治,但只是时间问题,已经定好了回归日期。
1990年春,领导安排我跟一个团去香港考察学习。当时的香港还没有回归中国,仍由英国人管理。我们这些人是正统的中国人,可当时要到香港,还得按“出国”手续办理“护照”!香港是中国的神圣土地,中国人到自己的土地上,按现在的话说,只是“出境”而已,为什么是“出国”,实在气人,心里总有一口闷气。香港本来就是中国的土地,只是1840年鸦片战争,英国人与当时的腐败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把这一块土地宰割为他们的殖民地。这是“强寇为王”式的强盗侵略。可恨的是清政府太软弱无能。落后就要挨打!作为一个中国人,我站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心里总有一种屈辱感。站在香港土地上,也联想到当年上海的“租界”,成为外国侵略者“飞地”旧历史。可在上海解放后,帝国主义被赶走了,“租界”重新回到人民手里,成了中国人的神圣的土地。中国强大了,谁再也不能欺侮了。
1997年7月1日,香港终于回归祖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高高升起,从此结束了殖民统治,国人都欢欣鼓舞,每一个有爱国心的中国人都是这样。香港的胜利回归,说明了中国强大了。当然,之所以有这一情景,是经过艰苦斗争得来的,是与其针缝相对“斗”出来的。时代不同了,今日之中国非昔日之中国,老牌帝国主义也识时务了,只得乖乖地坐在谈判桌上签字划约,按照预定时间把香港归还给中国。
在英国人统治时期,香港是资本主义制度,成为东南亚地区甚至世界的经济、航运、金融、旅游中心,后又发展为东亚地区的“四小龙”。英国人为此常夸为他们的“功绩”。应该说这不能说是英国人的“功劳”,而全是香港同胞的劳动智慧的结晶,也与祖国的强大后盾分不开的。英国人老是说,中国人管不了、管不好香港,好像离开了他们,香港就不行了。这是帝国主义者的眼光看事看人。他们戴着有色镜,是永远看不见、估不透中国人的智慧和力量。回归十多年的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中国人也应充分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应有这样的自信心。不要总认为什么都是外国的好。
香港的经济是很繁荣的,管理水平也是很高的,这一点无可否认。但我认为,香港经济发展有其自身的天时、地利,有一定的特殊性,它具备的优势不一定人家都有。它的经济繁荣,其经济结构单一,很大部分是商品流通和金融市场的繁荣,工业主要是轻工,如纺织、电子、玩具等加工业,机械制造、冶金以及煤电等基础性工业几乎是空白或靠别人供应。这一点与内地不一样。由于这种经济结构就有很大的依赖性,容易受制于人。再如香港的生活必需品的供应,主要是靠进口,或者靠内地,表现出它的脆弱性。它的这一要害点,在东南亚经济危机时暴露得更为突出。
在我没有踏上香港土地时,有很多人都说香港是多么的繁荣。亲眼一看,的确很繁荣,但也不是一些人说的那样“繁荣”,也是穷的穷,富的富,穷与富的差距很大。有些人总爱说外国好,连“月亮”都是外国的“圆”,没有一点自尊心。当然,看不到自己的弱点和问题,太自负了也不好。但在很多情况下,则是没有自信心。我们既要看到自己的短处,更要看到自己的长处,不要什么都是外国好。夜郎自大不好,自卑也不好。中国因多种原因,经济不很发达,也还有许多不如人意之处,但这是发展中的问题。香港经济够发达了,而我们当年在香港的闹市区,也看到不少伸手要钱、要饭乞丐,只是这些人穿的衣服比内地的“漂亮”一点。据去美国的人说,在美国也有这一现象。在九龙地区,我们看到山头的大树上,挂了许多被人称为“万国旗”的各式各样的废旧塑料布,都是生活困难的人捡来的,整理后再卖钱混生活。过去总以为这是内地才有的,其实,这并不是内地的“专利”,而被人称为资本主义繁荣的香港也有,这叫说“怪”不怪。在香港当时也只是富人的“天堂”,对广大平民百姓来说,也与资本主义国家穷人一样,生活是很艰苦的。
离开香港已近二十个年头了,香港回归祖国也有十多年了。今天香港虽实行资本主义制度,但与过去不一样,她有祖国作为强大的靠山。今日香港今非昔比,社会更稳定,经济更繁荣,人民更富有。我们祝香港今日比昨日好,明日更比今日好!这是祖国大家庭的祝愿!
晚年“打工”
一个人,从工作到离退休是很正常的。但一个革命者应当离休不离党,退职不退党,在有生之年,继续为党为国家做贡献。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员是不会休息的。1993年,我的离休年龄到了,严格说我是超期服役了,组织上决定我离休,我当然服从,这是明文规定。但离休不离党,仍是一个共产党员,在这一点上不能降低标准。按照领导要求和个人意愿,我这些年还是离而不“休”,1993年到办公厅办的《江苏政报》(从2004年改为《江苏省人民政府公报》),干一点发挥“余热”的事,上个自由班,现在反而自在,来去自由。在家一时还不太适应,每天早上去,下午在休息。这也算是一种养“老”吧!这样,我一下整整“打工”14年头。
有人说,你下来就不要再干了,可在家享享清福。对“福”字怎么理解,各人不一。我认为,抱抱孙子,打打麻将是享“福”,而人力所能及为党和人民做一点事,也是“福”。当然,这也要适当,不能太劳累。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老百姓叫做“劳碌命”,起早摸黑干了几十年,一下子停下来,有点难过,还得找点事做做好,可以消磨时光,也是尽力而为,为党的事业发挥一点余热。自己在公报室帮忙,有时戏称:我是一个“打工仔”。但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工仔”,如果你真把我当成“打工仔”,甩来甩去,那我就不干了。我这个“打工仔”与众不同,很有自尊心,强调自己的人格,以实现自我价值。因此,在报酬上,就是不谈钱。条件是一定要让我舒心,不能把我当作“打工仔”使用。因我是弄着“玩”的,是发挥“余热”,不给我钱,我也愿意干。这是我的内心话。相反,你不尊重我的人格,再多的钱我也不干,钱算什么?
在政报(公报),他们还把我当一家人,有许多事都要与我商量,这是对我的尊重。我也力所及的为他们献计献策,帮助做做参谋。事实上有好多事已超出我的工作范围。在这方面,有时可能有一定的见长。比如,当时政报要跑刊号,把这一任务交给我。我这个人搞文字几十年,从没有出去“公关”。这不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吗?有困难,我也只得“受命”,先后两次去北京,到中宣部、国家出版总署,通过各种关系,能把这个刊号跑下来。但当时国家一直在“封口”,其背景是全国要对报刊进行整顿。虽然没有跑成功,但我是尽力的,领导也能理解。
现在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然是市场经济,找人办事总要有所“表示”。当今,这是人之“常情”了。我们去北京也不能“空手”,但我们坚持一个原则,就是只送“纪念品”,而且是“小纪念品”,不送钱、不请客。因我们毕竟是省政府的人,不能太出格。我们带去的有苏州的苏绣、江苏的洋河酒等,都是江苏的土特产,这些也算不上是什么送礼,但也有人“胃口”比较大,党和政府提出加强廉政建设,实在太有必要了。
人类的历史是人民群众写的,个人的历史也是自己写的。历史的发展是曲折的,个人的成长也是这样。就我个人来说,也是如此。虽没有走错路、摔大跤,但在成长中教训还是有的。人非神仙,谁无过?经验是财富,教训也是“财富”,与经验一样是难得的财富。今天的回忆,不是怀旧,也不是恋旧,更不是炫耀。回忆是为了激励,回忆是为了鞭策,回忆是为了不忘过去!温故而知新。常回忆,在回忆中不断“常新”,紧跟时代的步伐,做一个合格的新世纪老人。
现在写这篇《赶考》,只是为了反思这一时期的方方面面,也是一个小结。写的目的,不是为了出版,也没有想出版。总想干了这么长时间,应积一点文字的东西给后人看看。许多人都在为子女忙产业,有时犯了错误,有的则犯了罪。我们这些人只能给后人一点精神遗产。现在还身体健康,头脑清醒,争取写一点东西,作为精神遗产留给后人。再过若干年,人老了,也许头脑糊涂了,想写也不可能了,那时力不从心,悔之不及了。
我的“赶考”就写到这里。之所以取名“赶考”,是因为从事革命工作以来,我经历过好多次“赶考”,也是一次又一次“考试”。这样的考试,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又一次考验。应当说,这样的考试能够闯关,是很不容易的。现在,我们这些离退下来的老人,虽然不再有生与死的考试,但也面临着新的考试。这个考试,就是怎样保持晚节,在新形势下如何跟上形势,继续前进的问题。因此,还要再一次“赶考”,这是一项长期任务。生命不息,“赶考”不止!
2009年6月完稿于南京
2011年5月再次修改
执教生涯45周年
蔡孝箴
【主人公简介】蔡孝箴,男,1929年月生,江苏泰兴市人。毕业于泰兴襟江小学和延令中学初中。1944年求学于天津浙江中学高中。1947年考入法国天主教会学校天津工商学院工商管理系,1952年院系调整转入南开大学经济系。
先后任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共经济系支部书记、经济系副系主任、经济系系主任、经济学院副院长、校务委员会委员、校学位委员会委员及经济学第一分学位委员会主席、校学术顾问。校外主要兼职有: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学科规划经济理论学科组专家、中国城市经济学会常务理事、天津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委员、天津市社联常委、天津市经济学会副理事长、天津市城市经济学会副会长、天津市环渤海经济研究会副理事长。作为学科带头人,最早培养城市经济学科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蔡孝箴,199年月出生于江苏泰兴,8岁时,其父远去西北从事水利工作,不久抗战爆发,联系中断;10岁时,其母病故。兄弟姐妹生活失去了依靠。然而,在强烈求知欲的驱使下,他凭着顽强的毅力坚持求学,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泰兴襟江小学和延令中学初中。1944年,他来到天津,投靠其在启新洋灰公司任高级职员的伯父,求学于天津浙江中学高中,按照其伯父的意愿,为日后能进入启新工作,1947年高中毕业后,考入天津工商学院工商管理系,1950年,工商学院改为国立津沽大学,工商管理系改为企业管理系。在此期间,他亲眼目睹了人民解放军解放天津,感受到人民共和国成立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希望,他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人民的命运更紧密地联系起来。1950年6月,在津沽大学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1951年毕业后留系任助教兼系秘书,195年7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年院系调整,津沽大学商学部分全部并入南开大学,他入经济系,从此开始了作为南开经济人的执教生涯。同年夏,经组织推荐,去中国人民大学马列主义研究班政治经济学分班进修,以为日后从事理论教学做准备。1953年初,由人民大学选送至中共中央马列学院进修政治经济学,有缘接受艾思奇、胡绳等理论名家的教诲。1955年夏毕业后,回南开大学经济系任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