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我们当面之敌为美军3师,南朝鲜9师,比利时营等部。晚上,为防止敌人可能来做试探性的攻击,“小部队”在兴高采烈的积极作战斗准备,希望能打个小胜仗,给美国鬼子来个见面礼!结果敌人未来,但时刻保持战斗状态是必要的。
连队阵地生活是艰苦的,但战士们充满了乐观情绪。坑道矮小,有的人根本直不起腰来。阳光暗淡,空气不畅,饮食起居多有不便等。所好的是,睡觉垫子是特制的狗皮垫子,光洁暖和、防冻防寒。战士们对此非常满意,都说:“这是祖国人民对志愿军前沿部队的特殊关爱,照顾的真周到”。
生活虽艰苦,但没有人感到苦,没有人叫苦,大家都知道,我们比志愿军初出国时的条件好多了,不再饮雪吃炒面了!比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好得多了!深知胜利和光荣都是从艰苦战斗中得来的,不是轻而易举的。因而大家和往常一样,生活紧张而愉快!
但不可避免的也有少数同志存在着恐惧情绪。这主要是我们好几年没有打仗了,特别是对新的敌人美国鬼子还没有交过手、摸过底,不知美国鬼子的底细。这是情理中的事,但时间不会长的,也不会影响战斗的决心和信心。
十四日,晴。经营、团简单汇报后返部。得悉我们政治部接15军45师政治部防地。7师接替了上甘岭阵地。我师接替了上甘岭西侧的五圣山阵地。
在悲愤中过除夕
一九五三年二月十一日
二月十一日至二十一日去炮团7连了解坑道作业情况。十一日下午,随该团后勤人员去7连前沿阵地。天气晴暖,冰雪融化,走不多久,鞋袜就湿透了,但不觉得怎么冷。傍晚接近前线。路侧的炸弹坑,山上的断树残枝,比比皆是,不期而然的令人心头涌起对美帝国主义疯狂残暴的仇恨!到达7连时已7点钟,这正是敌人不打炮的规律时间。
农历除夕。指导员顾连生同志,上午布置了春节活动。准备晚上停止两个小时坑道作业,加些菜肴,举行一个欢乐的晚餐。准备几个说唱小节目,开个小型春节晚会。因为春节是传统节日,对人们的影响是很深的,这样做是很必要的,连队是想得很周到的。
傍晚,敌机突然在我们阵地轰炸,炸后的烟尘都钻进了我们的坑道,灯也熄灭了,坑道的沙石也剥落往下掉。有人不断钻出坑道,去观察敌机情况。不久,该连附属单位报告遭轰炸,牺牲了三个战士!噩耗传来,大家非常愤怒!欢乐的春节活动变得庄重严肃,同志们纷纷表示:要努力提前完成坑道作业,争取早日向敌开炮,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部队作业思想积极稳定,工作进度较快。据我观察了解,主要原因有三:一、敌前筑阵,面对面的就是敌人,早晚是要打仗的,坑道作业越快越好。二、部队已有些作业经验,已不是在东线初次作业,同时部队住处拥挤,同志们反映,我们很快打好坑道,就不会这样“受罪”了!三、通过形势任务教育,部队对当前任务认识有所提高,所以工作的积极性也提高了!存在的问题,主要是思想领导与技术领导结合得还不够紧密,因此工作效率尚不算高,卫生防保做得不够好,如衣服很久不洗,牙普遍不刷,不使用代号等,这是应该改进的。
打靶
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五日,晴
上午,参加机关手枪打靶。我6发子弹打了16环,命中率不高。原因是仓促上阵和缺少练习。
下午,参加选调航空员会议。我军从全国解放后,就一批又一批的抽调空海军学员,加强空海军建设,我们必将建设起强大的现代化的海空军!
晚饭后,散步,打台球。球和球板都是新的。可台子却是用两张四脚歪斜、满脸张口,一纵一横的小台子拼起来的,虽然很不适用,但大家打的很起劲,这是在战争环境中难得有此娱乐活动之故!
朝鲜战争,经过几次大的战役后,敌我双方已形成以坑道工事为依托的阵地防御战,敌不敢轻易攻过来,我也是经常小打,尚未进行大的战斗,故前沿部队与指挥机关活动空间还是大的,敌人疯狂密集的轰炸,是不可能占领整个时空的。
悼念方树楷同志
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七日,晴
晚上,刚与枫建斌同志下军旗,不幸的消息传来,209团保卫股长方树楷同志光荣牺牲了!大家颇为悲痛,我和枫建斌同志也因心情沉痛而停止了下棋!
据传,方树楷同志是从前沿阵地返回团部时,遇上敌人炮击中弹牺牲的,死的很悲惨!
我和树楷同志相识已四、五年了。他是安徽人。为人朴素诚恳,工作积极热情,胸怀广阔,不计较个人得失,平易近人,虽有时脾气有些急躁,但不固执己见,同志关系和工作关系,大家都相处的很好!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树楷同志,你为中国人民和朝鲜人民的革命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光荣牺牲了!中朝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我们千千万万活着的战友,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万恶的美国鬼子终归要失败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你安息吧!安息吧!
军衔鉴定
一九五三年三月五日,晴
在师后勤部蹲了四五天,基本完成了对后勤作风建设的了解。该部工作作风大有改进,工作上、生活上给部队和伤病员的方便照顾,是比较周到的,进步是明显的。
晚饭后,政治部主任乐时鸣对排以上干部做“军衔鉴定”的报告,为评军衔做思想准备工作。乐做报告或讲课,实际生动,易为大家所接受。由此令人想起,我军将结束无军衔的历史,进入物质精神焕然一新的新的历史时期。这是建设正规化、现代化国防军的需要,是提高指战员军事政治素质的需要,是我军历史上的大事,指战员们都是非常重视和高兴的。也有些怪异的传说:将来军衔低的要向军衔高的敬礼、让座、擦皮鞋等等,这似乎有违我军官兵平等的传统,为人们所不理解!一个新事物的出现,总会议论纷纭的。
根据我的体会,自我鉴定,就是自己评价自己,自己认识自己,人最认识自己的首先是自己,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和评价,才能正确对待自己,不致盲目自满或自卑。要虚心诚实,适当肯定成绩和优点,认真找出差距和缺点,既不夸大,也不缩小,实事求是。要耐心听取批评意见,不论正确与否,应引以为戒。错误的应说明,也不必不平。要谅解人的批评总是难免有片面性。
一个人的历史,都是自己写的,都是自己生活、工作所走过的历程,一定要谨慎小心,要把握好自己。路走错了,可以重走,事情做错了,犯了错误了,就难以挽回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是必须高度警惕的。
相互批评,就是相互提意见,要态度诚恳,与人为善。实事求是,客观公正。有一分成绩肯定一分成绩,有一点缺点指出一点缺点。不要乱扣帽子,无中生有,无限上纲。要进行平等的同志式的批评帮助,要遵循批评的原则,治病救人,又不要伤害同志的感情,达到发扬优点、克服缺点,共同提高,共同进步的目的。
对领导工作方法问题,使人领悟到不管大小领导,对被领导者有三种责任:政治上爱护,工作上帮助,生活上关心。首先是同志关系,而后才是上下级关系,这样,领导与被领导者就会亲密融洽。
军衔鉴定,只鉴定,不评衔。每个人将受何等军衔不得而知,鉴定是评军衔的依据之一,也是一次政治思想教育!
痛悼斯大林逝世
一九五三年三月七日
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顾苏荣同志突然从外面跑来沉痛地对我们说:“通知停止娱乐活动三天!”我惊奇的问:“为什么?”顾声音更微细而悲痛地说:“斯大林同志逝世了!”我们在场的人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样重大政治性问题,顾苏荣是不会开玩笑的,是可信无疑的。室内空气陡然沉闷起来,大家默默无语,都想不到用什么恰当的语言来表示悲痛!斯大林是全世界无产阶级和爱好和平人民的领袖和导师,他的逝世,是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和平民主阵营的重大损失!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都在悲痛中!
据悉,斯大林是五日夜九时因脑溢血不治逝世的。报刊尚未见此大不幸的讣告!
团部曾举行追悼斯大林逝世大会,领导同志报告了斯大林病逝等情况,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
调任保卫股长
一九五三年三月十一日,早雪,晚晴
晚上,陈文熙副科长找我谈调任炮兵350团政治处保卫股长的工作,并交换意见。陈对我提出三点意见,一、普遍接近团结同志不够,今后应注意改进,以利工作;二、批评与自我批评还不严格,应重视加强政治原则性修养;三、政治和业务学习还抓得不够紧,学习是做好工作的资本,不学无术,今后要加强学习,特别要加强业务学习。我诚恳的接受了这些善意的有益的意见,表示满意于下去锻炼,努力克服缺点,坚决做好工作。同时,也对科务会议开得太少,人员分工不够明确等问题,坦诚提出了建议。陈副科长表示今后要加强科内工作建设。
三月十二日,晴。清理物品、装备,做去炮兵团的准备工作。
三月十三日,晴。本拟上午来炮兵团上任,因科内请客而未走成。这是部队的革命友情,调工作时,一般都要聚聚餐的。中餐,七八个菜,还有六十度的烧酒,中华牌的香烟等。一就席,就相互斟酒碰杯,特别是相处四年余从不喝酒的顾苏荣同志,今天也干杯了。陈文熙副科长、叶小白宣传科长,平时都是不喝酒的,我当然不能辞却他们的美意,也共同干了一杯。散席时似有些醉意了!
下午两时许,向老战友们告别,带着醉意,踏着融雪,走向新的岗位。顾苏荣、枫建斌同志,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出驻地,才紧紧握手而别!
到达炮团,受到即将离任的股长胡正祥同志和干事张德超、虞宝华的热情接待。晚饭后与胡正祥同志一同去见政治处主任何家为和副主任朱仰增同志。何朱都是老熟人,何此前曾任政治部秘书科长。相处一定会很好的。我的新的征程就此开始了!
连队艰苦而愉快的生活
一九五三年三月二十三日
一天晴天。到了晚上却下着毛毛细雨。从山下爬到二营指挥所时,外衣已淋湿,内衣也为汗水所洗礼,故休息后就觉得冷和不舒服。但未带换洗衣服,只好和衣而睡,用体温温干潮湿的内衣,这也是战时的生活特点之一吧!
二十四日上午,传达工作,不善说话的我,只能照本宣科,自不能引起与会者的兴趣,但这是传达工作,几位政治指导员还是认真听记的。下午,具体研究了工作部署。散会后我留住五连。
二十五日,我起床较晚,运输弹药的同志们,不知什么时候下山去了,每人已背两箱炮弹上山来了!政治指导员虞仁良站在我身旁说:“我们背炮弹、粮食都是起早带晚,趁敌人炮火空隙时间干。炮弹从一箱背到两箱,大米从五十斤一袋背到一百斤一袋,都锻炼出来了!”令我想起,我从山下爬到山上汗流气喘,筋疲力尽的情景,感到他们是非常艰苦的,也是非常坚强的。这种艰苦坚强的精神,也是我们战胜敌人的一大法宝!
前沿阵地的工作生活是很艰苦的,吃水要从陡远的山下去挑。山路滑而崎岖,还要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点,挑一担水真的不容易!烧柴要从暴露的山上或陡滑的山下去扛,扛一捆烧柴也不容易!土厚石硬,要打眼、放炮、掘土,几十公分,一公尺的掘进,打坑道更不容易!粮、弹要一袋一袋,一箱两箱的从陡滑的山下搬运到山上,吃的打的都不容易!但所有这些很不容易的事情,战士们都不畏艰难的做好了,坑道生活改善了,工作战斗有规律了,因而大家生活得很愉快,歌声、口琴声常洋洋盈耳!打“百分”、“杜拉克”等娱乐活动长盛不衰!谁能料想到:我们前线艰苦战斗的生活里,还有这样的充满愉快乐观的活动呢!
敌炮是不规律地不断轰击,大家若无其事地在上课、学习、工作、活动。敌人一天到晚的轰击,并不能阻止我们要做的一切,所以有些战士称敌人的盲目轰击为“浪费”,有的炮弹“唔唔唔,不治”,不炸了,战士们称之为“天下工人是一家!”或者说:“美国的技术提高了打的是无声炮弹!”有的地方的泥土也不知被炮弹反复打了多少次,已被染成黑色,大家称之为“杜鲁门弹药仓库”。这也充分说明了我们部队不畏强敌的乐观精神,对敌人吹牛的所谓“炮火优势”的嘲笑和鄙视!
我们为保卫祖国,打击侵略者而战,我们是正义的,有祖国和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支持,我们必将战胜敌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次工作是尽了传达督促检查的责任,但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和紧密结合做好业务工作还不够,这是今后工作中应注意的!
在军部开保卫工作会议
一九五三年四月九日,星期四,晴
因要去军部开保卫工作会议,第一次回:“娘家”——师政治部。“出嫁”尚不满一个月,娘家人已把我当客人招待了,既拿糖果,又倒茶,人情就是这样变化!我不能做客人,愿意自己动手,因为他们都是我尊敬的老战友,且离别不久,更不应该做客。
下午,各团保卫股长,由陈文熙科长率领去军部,军部驻地树林茂密,周围环抱山岭。我们住的招待所,都是小茅草棚房子,很隐蔽。人生地僻,没有地方可逛。
十日,一天都是军保曹坤根科长作传达报告。中饭也是在会议室吃的。除了吃晚饭休息片刻外,手简直没有离开笔,屁股也没有离开过板凳,因为报告对我们启发帮助很大,故不觉得疲劳。
会议室虽不很大,却装备得很好,上有天花板,下有地板,墙壁除护有光亮的木板外,且张挂着红布和黄布帘子,在祖国会议室装饰也不过如此。这都不是专业木匠所装,而是战士们费尽心力搞起来的,格外值得欣赏!
十一日,上午讨论,结合汇报和检查这一时期的工作。处于新情况,新环境之下,我们的工作都没有做出什么新境界,因而工作被动,成绩不大,经验更少,大家都感到工作水平和工作需要与上级要求跟不上,有不小差距,要努力赶上去!
下午,看捷克电影“黎明前的战斗”。捷克人民是那样自觉地英勇的起来和德寇战斗,德寇是那样疯狂残暴,但终究熄灭不了正义人民的怒火,在英勇的苏军来临时,德寇即逃的逃、亡的亡、降的降,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解放的捷克人民是那么欢欣若狂!
晚上,洗了个痛快澡。后又去看跳舞晚会。跳舞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在师政治部时,文工队还请了朝鲜演员来教交际舞,但不活跃的我,不仅没有学过,也没有去看过。今天因推辞不过丁兆林、薛克强同志的动员,就和他们一起去大礼堂看跳舞。舞者兴趣甚浓,看者实在无味,不久,我们即退场而回。军部离前线甚远,很平静,很少看出处于战争状态中。
十二日,上午,曹科长作会议总结,军政治部李主任指示。下午,散会,同回师部。还请了欠总务科的老账,又买了一条香烟。整理开会笔记。
在夏季反击战中
一九五三年六月九日,星期二,晴
据悉,这次夏季反击作战,是要给蓄意破坏和平谈判的美军和南朝鲜军以沉重打击,促进和平早日实现,造成停战后双方各向后撤公里时对我有利态势。战役已经开始,我去1营了解情况,未去营部,经过连部即直接去一排。夜晚,排长带我在炮阵地看了看准备情况,同志们的战斗意志很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