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死都要死了,阑珊一股脑的伤心愤懑,像开闸洪水一般,朝着白玉汹涌而至。哭天抹泪的阑珊,像个弃妇一样歇斯底里,只要是能拿起来的东西,全当作炮弹,砸像白玉。
“你这个混蛋,卑鄙小人,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阑珊随手乱扔,架子上的瓷器,书都被白玉左一掌右一腿隔开,根本打不到他身上。眼看架子已经空荡荡,阑珊移步蹭到桌边,那上面还有好多东西可以扔。
白玉不禁皱眉,看着张牙舞爪眼神凶狠的阑珊,暗自唏嘘‘悍妇骂街也不过如此了。’这样激烈吵闹的阑珊,不赶快制住,一定会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的。白玉跨前一步,想要抓住阑珊。
就在白玉距离阑珊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细白的粉末兜头罩来。白玉不得不后退,以手遮面保护自己的双目。就趁这个空档,阑珊抓住时机,穿过凌乱的障碍物,向门边十米冲刺。
原来,阑珊在痛骂白玉时,不经意撇到桌案上燃尽的香炉,胡乱抓东西丢向白玉,也是转移白玉的注意力,有目的的靠近香炉。眼睛是最脆弱的器官,阑珊硬打硬撞,怎么比得过孔武有力的白玉,何况,白玉武功卓绝,杀了她要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阑珊才不会乖乖就范,力敌不行偷袭总是可以的,撒粉末迷人眼虽然下作,可是,对付无耻之人,下三滥的招数还算高级的呢!
求生心切的阑珊,眼看着手都摸到了帐门,就要逃出生天时,长鞭卷上她的柳腰,白玉一使力,阑珊就给拽了回去。白玉双手握住胡乱捶打的小手,把阑珊的双臂反翦到身后。阑珊不得不挺身向前,撞在白玉的怀里。
“唔,你放开我,混账王八蛋…听到没有放开…”阑珊瞪着白玉,奋力挣扎,奈何白玉似钢铁般的钳制,没受到一点冲击。
白玉神色不耐,低声吼道:“你给我安静点!”
阑珊吓得一滞,很快又鼓起香腮,一脸怒气的回瞪白玉。以为只有他眼睛大吗,她的也不小!阑珊使劲踮起脚尖,凑上白玉。
“呃…啊…”白玉痛呼,右手不自觉的松开,摸上自己的脖子。阑珊一招得逞,抬脚踹向白玉的小腿,低头咬上白玉还抓着她的左手,弓起身体全力拉扯,死命的挣脱白玉。
白玉吃痛,小腿微弯自顾不暇。阑珊可以打他,可他不能还手,所以才和阑珊纠缠这么久,还没制住发泼的疯狂小女人。
“啊……”阑珊眼前一黑,身体软到失去了知觉,被阑珊整的手忙脚乱的白玉,一时无措看着倒在怀中的小人儿。站在阑珊背后的五元,一脸无辜。
“爷儿,我---没做错吧?”五元举着打晕阑珊的罪恶之手,在白玉面前晃了晃。刚才帐内‘砰棱乓啷’的噪音传出,五元‘支棱’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也不闯进去。一脸坏笑等着看主子的笑话,夫妻打架有什么可拉的,只是喧闹持续这么久还不见消停,不远处的人群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五元遗憾的叹一声气,给他主子解围去。
白玉看了一眼昏过去的阑珊,又看了看左手上鲜红的牙齿印儿,抬头望着五元,微愕道:“哦,”打横儿抱起阑珊,将她放在卧榻上,“狩猎开始后,把她送回黄旗营帐,随便编个理由就好。”
白玉本来想绑了阑珊,封了她的嘴。谁料想阑珊那么多花招儿,弄得白玉上窜下跳。帐内一片狼藉,白玉小腿隐隐作痛,手上和脖子上也有斑斑血迹。若不是他反应快又耐痛,阑珊早就逃出去了。白玉和阑珊闹得鸡飞狗跳,混乱的场面眼看一发不可收拾,结果,五元一记手刀,问题全解决了。
“我就说廷谏大人体力不支,昏倒在营帐前,恰被爷儿看见了,好生照顾了一番,见无大碍就命奴才送回去了,这样说可好,爷儿?”五元油腔滑调。
“皮痒了是不是?这么多废话。”白玉眼睛微眯,恢复漠然表情。都是他最近太好说话了,才让五元没大没小。白玉看了一眼昏过去的阑珊,转头对五元笑道:“臭小子,对女人下手,干嘛这么狠,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五元嘿嘿一笑,说道:“爷儿不是说,不许提廷谏大人是女的,五元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只当廷谏大人是男的来着。”
白玉晃着手指,敲上五元的脑门,说道:“袭击朝廷官员,痛打二十大板,看你还油嘴滑舌。”
五元凄惨道:“五元跟随爷儿这么些年,没想到爷儿竟为了不相关的人,将奴才扭送官府,好歹五元也是为了帮爷儿,才打晕廷谏大人的。唉,可怜五元还比不上廷谏大人,在爷儿心里的地位。”
白玉脸色微红,五元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自己一句他十句都不止。白玉忽视五元的不平,正色道:“你留在这里,别让其他人进来。机灵点,别动不动给别人脸色,你的功夫还差点儿。”
白旗之内各色眼光都有,就有不服白玉的,什么难听话都说的出口。五元护主,动手打架直到对手求饶为止。背后之语白玉不以为意,说了五元多少次,毛头小子就是容易冲动。
狩猎的时辰就快到了,纳兰性德来回踱步,阑珊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隐隐有些担心。曹寅看着纳兰转圈,头都晕了。
“司兽官在帐外候着求见。”洛林通传。
纳兰性德疑惑,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司兽官,会有什么事求见,曹寅与纳兰对看一眼,说道:“让他进来。”
“奴才叩见大人,给大人请安。”司兽官行完礼,左顾右盼只见纳兰性德和曹寅二人,根本没有廷谏大人的影子,怀疑是自己来错了地方,有些纳闷道:“廷谏大人命人传下官来此处见她,说有事要问奴才。”
“你说,廷谏找你来此处?那你可知廷谏要问你什么事情吗?”纳兰性德与曹寅面面相觑,不知阑珊搞什么鬼,叫来个司兽官能有什么大事?
“下官不知,主管围场搭建的孙榫大人只告诉奴才,廷谏大人在营帐等着奴才,奴才不敢耽误,就马上赶过来了。”司兽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冷不丁被传了过来,结果,廷谏大人却不见身影儿。
“洛林,去把孙榫叫过来。”纳兰性德吩咐道。一会儿工夫,洛林就将‘龟丞相’孙榫带了进来。
纳兰性德不等他跪拜,开口问道:“廷谏大人命你找司兽官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廷谏大人怀疑围场内没有清场,所以找司兽官询问情况。”孙榫说道。
纳兰性德看向司兽官,问道:“园内的猛兽是由你负责的?”
司兽官在听到孙榫的话之后,脸色就开始泛白,这件事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当初,鳌拜再三保证,会保他无事,难道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司兽官强迫自己镇定,转念一想,如果私放猛兽这件事漏了底,自己哪还有命活,早给皇上抓过去审问,交代主谋了。
看样子这只是廷谏一人的猜疑,纳兰性德他们显然还不知道有此事。只要打消纳兰性德他们的疑虑,自己便可无事。何况,就算自己这条贱命豁出去不要了,老婆孩子还在鳌拜手里攥着呢。
司兽官定了定神,说道:“是下官负责的,猛兽数量虽多,可是,只要猛兽的头领迁移,兽群就会自动跟随。”
曹寅一直从旁观察司兽官,见他白了脸冷汗直冒,又急于解释,有欲盖弥彰之嫌。况且,阑珊虽说莽撞,可也不会多疑至此啊。想到这里,曹寅一笑,说道:“若是有些缺心眼的猛兽,不肯随着迁移,又或是这猛兽不单单只有一个派系,而是分作好几群,你又如何分辨谁是兽群的头领,难道就不会有漏网之鱼?”
曹寅话说得轻松,看似无稽却噎得司兽官无话可回。
纳兰性德视作不见,沉吟道:“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曹寅,你不要在开司兽官的玩笑了。这里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司兽官如蒙大赦急急退了出去,孙榫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以为纳兰性德会单独留下他,再询问些其他有关廷谏大人的事。结果自讨了个没趣儿,想要扭转形象的念头也落空了。
曹寅暗自奇怪,那司兽官的反应明显有问题,纳兰性德个性沉稳,谨慎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出有异。何况,自己如此明显的暗示,他也当没看见,还主动给司兽官台阶下。
纳兰性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阑珊会去哪呢?”现在他心里只装着阑珊,其他的事相较阑珊都微不足道了。
曹寅能理解这种感受,心里牵挂着一个人,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会放大无数倍,而不相关的就会缩小无数倍,甚至根本就不存在。担心着阑珊的纳兰性德,反应迟钝也是正常的。
曹寅拍拍纳兰性德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说道:“待会儿就进围场了,你打起精神来吧。我去找找阑珊,她不会出事的。你也不想想这是哪里,就算有对阑珊心怀叵测的人,也没有胆量和本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犯事儿。”
皇上和皇太后亲临,王公贝勒重臣将军都在此地,多少精兵侍卫层层维护,全天下恐怕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纳兰性德才会让阑珊,一个人出去透透气。围场这么大,又搭建了许多高高的帐篷,阑珊转晕了走丢倒是有可能。
纳兰性德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实承认道:“看来是我糊涂了。”一向理智冷静的自己,也会感到心慌,这种莫名的烦扰,还是头一遭。
曹寅与纳兰性德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相拥着走出帐外,分头行事。
玄烨坐在正中,右手侧挨着他的老妇人,就是孝庄皇太后。一双凤目炯炯有神,仿若明镜洞察世事,什么也瞒不过她的眼睛。容颜虽老,却别有另一番风韵。
乌压压的人分坐两侧,整齐划一。旗幡迎风招展,晴空万里无云,是个狩猎的好天气。白玉和纳兰性德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专注而严肃,都有一种隐而不发的魅力。白玉的气质孤高清冷些,不同于纳兰性德如其名般的温润坦荡。
传令官挥下红旗,两个人便如离弦之箭,奔入围场之内,隐没了身影儿。
五元依着白玉的指示,找来轿子送阑珊回去。他可不想抱着一个女子到处乱逛,何况,还是昏过去的廷谏。曹寅不在,五元只跟守在帐外的精兵说了一声儿,把阑珊放在榻上,细心的盖好被子。还真像白玉说的,随便编个理由就混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阑珊悠然转醒,只觉得脖颈后面一阵酸痛,头也昏昏的。手腕上浅浅的红印,腰际火辣辣的疼,虽然白玉已经手下十分留情,尽量拿捏分寸不弄疼阑珊,可还是给她造成了伤害。
阑珊一双大眼,骨碌碌的环视四周,被自己翻搅的乱七八糟陈设,已经神奇复原,跟初始一模一样。阑珊猛然坐起身,怀疑自己已经让白玉杀了,然后来了个小范围时空穿梭,不是往前穿就是往后穿。
阑珊掀起被子下地,右脚尖刚一触地,一阵钻心的疼直传全身,痛的她跌坐在地。阑珊踹白玉的那一脚着实不轻,施力一方也是受力一方的作用下,阑珊软嫩的脚指头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曹寅找了一圈无功而返,进帐就看见阑珊疼得龇牙咧嘴。
阑珊见到曹寅,就像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鼻子一酸热泪盈眶。阑珊真以为白玉要杀自己,濒死的恐惧还有幻想第二次穿越,见不到纳兰他们的伤心和失落,一起涌上阑珊脆弱滴小心灵。
曹寅呆若木鸡,看着死抱着自己,情绪崩溃大哭的阑珊,感觉自己是她溺水时的救命稻草,轻拍着安抚阑珊,心想这到底是唱哪处啊。一向活泼机灵的坚强阑珊,突然泪雨滂沱,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阑珊在曹寅的安抚下,慢慢和缓了心情,久积的压抑和临死的惊恐,像决堤的洪水倾泻,眼泪有助于释放压力,阑珊又亲身实践了这条至理名言。哭过之后,阑珊感觉浑身轻松,看着曹寅胸腹前一大片泪渍,有些不好意思。
曹寅轻咳一声,不太顺流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嗯?阑珊你—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阑珊“嗄”的一声,惊呼出声:“曹寅…围场…里面—里面有猛兽,纳兰他很危险。”惊魂甫定的阑珊,想起白玉说得话,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透着说到做到的坚定。
曹寅按住就要往外冲得阑珊,沉声道:“来不及了,狩猎已经开始半个时辰,只怕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早上找司兽官来营帐,是想证实自己的怀疑?”见阑珊点头,曹寅顿了一下,问道:“侍卫说你昏倒在白旗帐营前,白玉救了你,他的侍童送你回来的,那你昏倒之前去了哪里?”
好个伪善的白玉!明明他就是凶手,还愣充好人。把人一脚踹坑里,摔个腿断脚残,然后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号,拉出来,人还得感谢一番,是不是?阑珊气哼:“他还真会装好人,贼喊抓贼。其实白玉跟……”
洛林带着哭腔儿就冲进来了,打断了阑珊的话。“不好了,不好了,爷儿他……他受伤了,现在……白玉贝勒在给他治伤,爷儿是贝勒爷从猎场驮出来的,还昏迷着。”
曹寅大惊,“你说什么,纳兰在哪里?受伤……怎么会?”
纳兰性德不妨有诈,只一箭在手,不惜性命与猛兽相搏,也要保箭以求胜。等寻着猎物踪影时,想要箭射梅花鹿,怎奈体力衰竭血流过多而昏迷。煮熟的鸭子就这样被白玉抢了先。结果就是实力最好的证明,纳兰性德英勇是不假,可是时运不济,偏偏给他遇到了凶兽。
而白玉医心厚哉,及时止住纳兰性德流血的伤口,救了对手一命,不致纳兰性德伤重而亡。狩猎之战白玉不仅赢得了比赛,更得到了名声,白旗也因白玉一荣俱荣,声望大炽!
谁又知道局中诡诈,事实的真相?果真这凶兽的出现,也归为意外的疏忽,饶是如此,三天之后的竞技,还是要如约举行。毕竟君无戏言,鳌拜一番‘宁战死沙场,勿投降自保’的满族男儿应有的气概,更是将纳兰性德逼上了绝路!
公道自在人心,可这人心不古,算你知晓真相,无人相信也只能慨叹,小人阴险君子难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