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见面和原来截然不同，这无疑是几十年来他们最尴尬的一次碰面。大家都沉默了，少顷，李母终于开口问了句：“家里正在准备结婚的事吧？”林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不自然地点了一个头。
李母眼望着病房里没半点反应的女儿，不免有些不平、沮丧。她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那你该很忙了吧？”
林母知道李家此刻的心情，勉强笑一下：“有时忙。”又问，“婷婷的情绪怎样？”
李母未答，她眼里突然充满了眼泪。老李知道这个话题是不宜继续的，插过话：“早上发作比较凶，医生用绳子把她捆在床上了几个小时，现在好歹总算安静了下来。孩子她妈，时间差不多该喂药了。”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林母明白他的意思，简短安慰了几句便离开。
走廊的铁网和时不时呆笑的精神病人在感观上使林母的脸色变得阴沉，从医院出来当即她把车转向欧海。
欧海离医院挺远的，车刚开到公司近下午下班的时间。林母下车走进公司，前台迎面一浮雕极其触目。浮雕上依次绘刻着出人这块风云娶散之地的名人和伟人们。凸显着伺云市甚至整个儿福建的历史地位。她在前台询问时，拉着老板娘的架子，问前台工作人员见到林家父子没？前台小姐礼貌地回应在会客厅。于是，林母乘电梯上六楼。
银色电梯门刚开，便见林家父子。那天晚上林天佐正好在帝豪大酒店摆宴席客，被请的是一对老年夫妇。男的姓王，原是伺云市卫生局局长，早已退休。女的叫陈慧钦，是伺云市医院的副院长，也是妇科教授，还是福建省妇科委员会的主席，总之头衔不少。林天佐那顿酒席的目的，是正式聘用这位不仅在伺云市，而且在全省全国非常知名的妇科主任担任福州女子医院的特聘专家。其实给医院做这种专家并不需要做太多工作，主要是挂名。由知名专家有利于医院的宣传，专家也拿些挂名费，两相情愿，各得其所，这个在商品经济的时代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林母刚好赶到，林天佐想有个女人在席面上会多了几分轻松，有点家庭的气氛，和陈主任谈正事时也显得气氛亲切，于是叫上林母。
他们与陈主任夫妇那个晚上果然相处得非常融洽。宴席进行一半，在欢声笑语和杯觥交错中，林母突然想到了婉婷。她脑子里挥赶不去地浮现出婉婷一个人孤独坐病房中的情景。与眼前这番丰盛的华宴和满堂的笑脸，无论如何成了一个心酸的反衬。这一反衬使一切美味在她嘴里顷刻变得麻木无味。陈主任敏感地注意到林母话少了，笑容也变得勉强。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林母顺水推舟说有些头晕，想早点回去。于是林天佐叫林海开车先送林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