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脑，再次看到“龙城控股集团”和文档里那张龙城控股集团董事长的照片，柳荫有些怅然若失。说来也是巧了，两人调查龙城控股集团都是因为父亲，时隔三年，徐芳重提龙城控股集团让柳荫感到深深地不安。
那张清晰的照片和她家里柜子里的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十分相似。不过照片上的这个“父亲”从她出生，就没见过，所以那个龙城控股集团董事长是不是她的父亲也有待佐证，前年她就停止了对这家公司的调查，她没有勇气问外婆，甚至都没有问宋成。
“喂！想什么呢？”小凯突然凑到柳荫旁边推了推她。
她一惊，瞪了一眼想要凑过来看电脑的小凯，仓促地关上了文档，像是护着什么秘密似的，不悦地答道：“哦，没什么。”
“唉，我可是听说个事啊，我们的几个下属单位要直接撤销，我特意问了一下，包括J市。”说到J市的时候小凯特地加重了语气，眼神肯定地看着她。
“这又是从哪听说呀？”
“你没听见刚才张姐说什么是福是祸啊？我可是直接内幕消息，去那边报道的时候你得问问清楚，就算现在不撤，迟早要撤的！这可是关系到饭碗的大事，你可别后知后觉了……”小凯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后面说的那些话，柳荫都没听进耳朵，虽然宋成道了歉，可是一想到宋家一手为她谋划的所谓未来，那种从小被随意安排的失落和孤独感如同乌云悄悄地遮住了太阳，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忧郁起来。
晚上，徐芳破天荒地八点就回到了宿舍。
“唉？今天怎么不加班啊？那些个闹事的又回来了？”
“别提了……累！我要喝水！”一进门，徐芳就倒进沙发里，扯开衣领四仰八叉地闭着眼睛，一扫往日里的优雅。
“大爷！请喝茶！”
“乖！妞，给爷笑一个！”徐芳一手接过茶，一手挑起柳荫的下巴。
“嘿嘿……”
“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瞎说什么呢！”
“不是，我发现你现在突然幽默了啊？这皮肤也光滑了哪？”说完顺手摸了一摸。
“抽风！”她站起来躲开了那只芊芊玉手。
“说，是不是被人看上了？”
“神经病！难得回来就抽风！”
“你后知后觉，你们那部门的陈士凯可是三天两头的打听你的事！”
“打听我？我有什么事好打听的呀？”
“J市新闻社的事情呗，小伙子挺靠谱哦！”
“抽风抽没完了！今天怎么舍得回家呀？那个老情人没让你加班啊！”刚说完，柳荫就后悔了，是，她确实不喜欢王子文，老情人这样的话也是经常挂嘴边，可如今不一样，徐芳没能高升，这或多或少跟王子文有关。
徐芳一声不吭，收了笑脸：“洗澡！”
边说边卸下衬衫，luo着朝卫生间走去，光洁如玉的tong体，散发着少女的馨香，头发一扎，婉转的曲线一览无余。
“你是在**吗？”
“从小看到大你还没看厌啊！”
柳荫窝在沙发里咯咯咯地笑了开来。
她和徐芳认识有好久了，记得那会儿刚被送到福利院，陶阿姨忙着收拾床铺，把她赶去院子里。趴在窗口的小孩们看见她出来立马散开。
“啪！”一个叫大赖头的男孩子拿起石子就往她身上砸，那个时候徐芳的名字还是方芳，叉着腰喊着：“大赖头！你干什么！小心我告诉陶阿姨去！”
“哼！酒鬼的女儿！你出什么风头！要你管！”大赖头说完捡起一个石子连着方芳一起砸起来。后来他们三个人叫着喊着哭着，灰头土脸地全都倒在了地上。就这样她和方芳打着打着就睡在了一个通铺，没多久方芳就被领养了，改名徐芳，后来不知养母怎么打听到方芳的亲生母亲竟是陶阿姨，心中便一直有个结。养母意外怀孕后就打算把方芳再送回去，怎奈陶阿姨死活不认，方芳也死活不肯，福利院又没法再收留，最后养父还是执意把她留了下来，为此，养母没少和养父争执过。
徐芳高中毕业时，养父突然收到法院的传票，是一个叫龙城控股集团的公司指控他涉嫌合同诈骗，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寒霜”。出了这样的官司，养父的印刷厂被查封，还罚了一大笔款。那笔罚金最后自然是养母想办法解决了，同时养母乘机提出和徐芳断绝来往。半年后，在养母的安排下，养父母一家便移民加拿大。徐芳没办法，只能兜兜转转联系上了杨院长，凑了点学费，进了N市传媒大学。徐芳后来的学费便是靠她自己打工还有柳荫和宋成的接济东拼西凑来的。
当年高考，柳荫第一志愿是N市医科大学——宋成的学校，怎奈外婆死活不肯，说一个女孩子当医生太辛苦，还是安稳的好，而且选择传媒大学毕业了回来还可以让宋成的爸爸宋国建照应照应，进报社肯定没问题。
就这样，她和方芳进了同一所大学，学了同一个专业。她们一起毕业，一起打工，一起投稿赚生活费，一起租房赶公车。
“喂！发什么呆呢！洗澡去！”徐芳顶着一头湿发，面泛桃花，杏脸忧愁，推了推柳荫。
“都是个水，也不擦擦干，来，坐下我帮你吹吹。”
徐芳的头发和她的人一样，柔软顺滑，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没什么拿不下的人，吹风机“嗡嗡嗡”地吹着，头发一起一落，散发着薄荷香气。
“唉。”徐芳难得有低落叹气的时候，盘腿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忘着窗外，继续道：“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看错了？”
“恩，早就跟你说了，真心爱你早娶你回家了。”
“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终究他还是不得不低头。没有了那份傲气，就不再是他了。”
“怎么了？‘大数据’的事？”
“恩，这次应该会大裁员，你这次回去也不知道……其实有个人替你安排没什么不好，至少选错了可以怪他，选对了，皆大欢喜。哪像我，好像选什么都是错，本以为能有个新家了，却发现自己是被身边的人抛弃的，本以为等着等着他就能给我一个承诺了，可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我能给的……”
“方芳……对不起……”柳荫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抽泣，她不该说话那么直接。
“傻瓜！你对不起什么呀？多大了还哭鼻子呀！你呀！就是不会看人脸色说话！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不过五年而已，你呢？既然我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干嘛要浪费？大不了从头再来！恩？”徐芳转身，轻轻地擦拭柳荫挂在脸上的泪水。
“恩。”她从来就是没底气的，这一声回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