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早上，闹钟“当当当”响了八声之后，柳荫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贴着一个人！她和小凯头靠头，脸靠脸，鼻子靠着鼻子，睡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睡外面！”她蹭地坐到沙发上，涨红了脸。
“我，我，我们来不及了！我的钟走的慢，你，你要迟到了！快！去洗洗，这边这边，你用这一间！”小凯愣了几秒钟，立马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洗手间里推。
柳荫三下五除二，捧了一把水漱了漱口，抹了抹脸，皮筋一拉。这就是柳荫独有的一分钟出门法则，平时做事也是如此，不管什么时候都风风火火，一天24小时完全可以做完48小时的工作量。
小凯住的别墅的确够大，三层楼，中式装修，诺大的旧式落地钟有节奏的催促着，电视柜里陈列着很多青花瓷、玉器。
柳荫看了看手表，着急地朝着楼梯口喊着“你好没？”
“没……”
“你是女的吗？要迟到啦！”
“来了，来了！我的妈，你也太神速了吧！”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单位，却发现张主管今天居然不在，办公室里显得十分安静，柳荫刚叹了口气便听见谢谢在办公室外喊着“重大新闻！重大新闻！咦？你们俩一起进来的？你这是昨天的衣服吧？你们俩昨天单独住一起拉？你不是说两个人住不方便要三个人……”谢谢指着小凯嚷嚷了起来。
“记者得有职业道德啊！不能捕风捉影！你昨天把我们领到那种地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那个什么表哥怎么回事？”小凯拍开她的中指反问起来。
“嗨！别提了！我那个表哥管的太严了！简直就是我亲爹妈！”
“他看上去那么老，你干爹吧？还表哥！”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唉，我爹妈老来得子，家里就这个表哥厉害点，唯一缺点就是爱管人，大大小小的事都爱管，脑门后面像是长着眼睛似的！自从他儿子考上大学跑哈尔滨去了以后，身边没人管，精力过剩，又来管起我了，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行了，行了，你那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破事啊？说重点，什么重大新闻？”
“重大的事多了！你上回不是说那个和晶晶一起分财经部又辞职的那个男的，叫文齐的，又回来了！据说是J市新闻社莫总编家的外甥，来了有几天了，结果只上半天班，说是有眩晕症不适合长期坐板凳！牛掰吧！”
“我靠！这也可以？让他跟我换吧，我不用坐板凳，我天天往外头跑呢！”
“据说啊，他那事还是宋晶晶他老爸给搞定的呢。这还是小事，我跟你们说啊，据说张主管今天六点就被喊来了！召开内部会议，采编部的几个闹开了，还有他们财经部的几个老校对都甩手不干了！哎呀呀……现在这个世道啊，真是是个人都很摆（N市方言：厉害）啊！”
“采编部？采编部好好的闹什么呀？”
“我也没听清楚，好像为了什么做原创还是做‘大数据’什么的。”
“这是大趋势，这么大一个单位要生存，不容易。”
“大数据是什么呀？”
“嗨！做原创么就是满大街跑，所谓的“大数据”么，就是抓取新闻，说白点就是转载新闻。”
“转载不是轻松了么，闹什么呀？”
“转载了还要那么多人干嘛！笨！再说了，都转载了那些个校对还干屁啊！这绝对不是王子文的意思，不是他的风格。”小凯摇了摇头，若有所思起来。
“就你懂！我还听说啊，这回是要彻底分家了。”
“不是已经分了？周韵不是带着一帮老部下单独搞新媒体去了？”
“那是明面上，暗地里还得分。我听说时政部那几个人也咬着上面闹罢工，不服王总编管，说是一个小小财经部，头版头条的新闻没几个就想揽瓷器活！”
“这个说的没道理，人家王总编曾经可还是占据过头版头条的，再说了，这几年咱们单位的奖金还不都是靠着财经部才节节攀升的！拿钱的时候怎么没说人好呢？说到底还是看不惯突然提拔实习生，还有那个折腾着来来去去的‘关系户’，多少人不得眼红啊！”
“都没事做啊！一大早又聚在一起嚼什么舌根！都想不想干了？什么工作作风！谢小姐，你文件装订完了？柳小姐，人走茶凉，你人还没走我的茶倒没了，你得知道你的调令只要我不发，你就得一年两年的在这里白干活！”自打陈士凯来到他们部门，张主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发火了，今天不知怎么像是更年期病症发作，怒气冲冲地拿着一份文件甩在桌上。
“张姐！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分担哪？”小凯识趣地拉过一张椅子塞给张主管。
“哎，以后我们可能得管校对喽！都放聪明点，那位新上任的宋小姐负责扎口。”
“不会吧？让她管您哪？”
“她想管还得多吃个几十年盐呢！别杵在这了！你们还是巴望着日子太平过吧！谢谢，这些文件赶紧装订，回头交周总的助理，负责耗材办公用品的交接。柳荫，小凯……算了，下午再说吧！柳荫这个周末拿着调令去J市报道，是福是祸自己看着办吧！”
柳荫还没来得及回味张主管的是福是祸，便接到了徐芳的电话。
“昨晚去哪了？怎么没回来？”
“啊？”
“行了行了，你说话方便么？旁边没人吧？”
“恩。”
“我说你听着，别吱声，待会你把你的那些关联企业骗贷的报道都发给我，今天的报纸全靠这个了。”
“恩？原来不是说不行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给我就行，和你没关系！”
“恩。”
挂了电话，柳荫便看见被谢谢缠着的小凯正疑惑地看着她，她埋下头，装作看不见，打开了电脑。
徐芳提起的文件还是大学时候和柳荫一起收集和采访的一整套关于龙城控股集团涉嫌骗贷的负面材料。
刚工作那会儿徐芳为了要留在编辑一部，便和柳荫一起把这些材料整理成系列报道。虽然这些报道后来被上层压制，说是涉及敏感话题，后续的整套采访和调研不了了之。但是徐芳还是凭着这些犀利的报道得到了王子文的慧眼识珠，升为他的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