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又一次被泥鳅占去了先机,孙氏父子却并没有因此消沉,他们也没有闲下来,他们夜以继日地讨论着,思虑着。他们猜想,他们把各大掌门囚禁于玉龙山,这些掌门不日定会找上门来理论的,这可不是一件能草草应付了的大事,此事事关各派以及他们自己的声名,如何能儿戏呢。瞧父子二人脸上得意的神色,便可知道,他们定然又想出了一套绝妙的说辞。
果然,莅日凌晨,各大掌门带着门下弟子,浩浩荡荡地来到孙德彪的府第。孙德彪与孙少彦立即出来迎接,他容光焕发地对众人说:“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啊,请里面就坐。”
崆峒派掌门石万里拔出长剑,大声喝斥道:“孙德彪,你不必假惺惺了,你那一套我们已经领教,现在,当着这么多掌门,你把你所做的一切全都从实招来吧?”
“石掌门,你这是何故呢,我们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哦。”
“哼,你还要狡辩,你们父子把我们关押在玉龙山,这样的事情,你还想赖啊?”石万里异常气愤地说。是啊,明明做过这样的事情,却还在抵赖,能不让人气愤恼怒吗?
“你们把我们关在那样的笼子里,暗无天日,拉撒不便,枉为我们这么相信你,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孙少彦,你对我们说了啥,你不承认吗?你那番话我们可字字记在心里,你们父子快点俯首就擒吧。”
……
众掌门气势汹汹,都扬着拳头,舞动刀剑,他们大声谴责着,一一控诉孙氏父子的罪行。
“各位掌门师叔,请稍安勿躁,容在下说几句,如果有不妥之处,大家再说不迟的。”孙少彦上前一步,谦恭地说。
“对,让他说说,对我们做出那样的事来,看他还有啥可说的。”有人插话说道。
“首先,我们向大家说声对不起了。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非我们所愿。当初让各位掌门呆在牢中,我们也只是想让大家试一试那里面的严密性,看看是否有办法逃得出来。所以,我们对大家说了那些不堪的话语,事后,我们也很后悔的。如果真的想把大家关押起来,与大伙有啥仇恨,或者我们另有啥图谋,我们当时就可以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来,比如,不能大家饭吃,不给水喝,杀几个人等等。但是,我们根本没有这样做,我们只是抱着试验的目的,尽管我们的方法不对。”孙少彦诚恳地说。
“呸,呸。”“你别假仁假义地找那种藉口了,你把我们弄得功力全失,现在却仍拿这样的谎话欺骗我们,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啊。”囚禁了人,最后反是泥鳅把大伙救出来,他们竟说是在做试验,实在让人气愤至极,众人纷纷唾骂道。
“不可能的,我们根本没有下毒,我们为何要下毒呢?这可能是有人在诬陷我们,有人瞧我们不顺眼,故意对大伙下毒,进而嫁祸于我们。唉,你们说是我们下的毒,我们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受到这样的冤屈,我们也很苦恼呢。”孙少彦愁苦地说。
“哼,你们下了毒,却还想赖了,你们实在太狡猾了,大伙别和他们说,走,把他们父子拿下再说。”有人在大声起哄。众人蠢蠢欲动,但是,没人愿意第一个出手。
“唉,各位请想一想,如果我们要下毒,在里面时,难道不可以给大家下毒吗,我们的一番善意,却招致你们这么深的误解呢?”孙少彦叹气道。
“你别装腔作势了,在那里,我们曾经吃过一顿饭,饭和菜不能混和着吃,一吃必定中毒,我们都拿银针试过了,孙少彦,你还有什么说的?”
“在下说没用过便真没用过,你如果非要说,那在下可以这么来帮你解释此点。在下在银针上做一番手脚,在分开试饭或者菜时,不在针上下毒,而当它们搅拌在一起时,在下却偷偷地在针或饭菜中下毒,栽赃于你,你又如何解释呢?”孙少彦镇定地说。他灵机一动,便想出这么个说辞,众人谁都不能辩驳他。
众人目目相觑,无言以对,虽然大家认定是他们父子的错,是他们别有用心下了毒,可是,谁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孙德彪父子的罪恶哦。虽然众人都认定中了他们所下的毒,可孙少彦说不是他们下毒,这下毒的过程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看见是谁下的,如何能咬定是孙氏父子所为呢?如此一想,众皆无言。
“我们不想含沙射影说是什么泥鳅所为。……”孙少彦又说。
“孙少彦,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要说泥鳅,我们跟你没完。”众人纷纷扬起手来,大声地抗议着。
孙少彦猜想他们定然受着泥鳅的恩惠,辱骂他们的恩人,他们才会如此激愤,如此同心抗议,也无怪的,他们能够出来,全赖泥鳅之功呢。“对不起,在下只是假设。但是,在下想请各位仔细想一想,你们毫发无伤地出来,没有受到任何不公平的虐待,我们就全无功劳吗?家父已被各位推举为正义派的盟主,在此之前,家父广受武林同道的尊重和爱戴,已有此等殊荣,家父还有啥要求,还有啥不能满足的,而非要把这些尊敬自己的人关押起来呢?这,又是何故?在下想,现在不少人精于易容,他们可能扮作我等的模样,或为恶或为善,抵毁我等的形象,以图个人私心,满足个人私欲,所以,在下想请各位从大处,从长远处想想,不要因为一两件事就把我们的功劳全都抹杀掉了。”
众人没有说话了,他们都垂下头来,是的,这样的场面,如果有人冒充或者假扮成圣人,在人们真伪难辨时,是会很容易作出错误的判断的。但是,这样的判断,实在让人迷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能分得清呢?孙少彦此言确然没错。
这些人中,唯有圆真方丈和玄真道长明白他所指,他是在说泥鳅扮成他在做坏人,毁誉他孙少彦的形象。二人从心里钦佩泥鳅,信任泥鳅,无论孙少彦如何舌若粲花,他们定然不会把泥鳅当成那种人的。他们相信孙氏父子还有着更大的阴谋,只是,这样的想法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说出来,既打草而惊蛇,也被孙氏父子如簧的口舌翻说成利民益民的好事了。
“有人刚才说在下不该说泥鳅,在下想,我们并不一定在追溯一个人的出身和他的内在素质,但是,当我们不了解他的本性时,我们只有这么做了,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的就是这回事。就拿区区在下来说,虽然没曾做过多少好事,但是,在下几乎没做啥坏事,因为,家父是人人皆景仰的大善人,在下还做坏事,不是在为‘孙大善人’这一名头抹黑?可是,泥鳅朋友出道时日不太长,他奸污怡春院的花魁秦玉香,诱引李德川李大人的千金,与‘淫道第一高手’常春勾结,等等,这样的前科,相信大家会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当然,在下也只是稍稍列举一些事实,并不是认定是某某所为。对于一些为恶的人,他再犯一次科,这既是惯性,也是他不能从心里去把自己的行为规控住,或者,虽然我们认为那是坏事,他却是以此为乐,以此为荣了。在下所说的,不妥之处,还请各位掌门们多多指正。”
孙少彦扫视众人,见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当然,我们的所做所为也很对不起大家,我们没有经过大家的许可,便拘禁你们,在此,家父想备宴几席,一来以补偿这次不智之举的过失,二来为了给大家压压惊,请大家赏脸。如果我们有何不妥之处,请大家提出来,我们一定会改正缺点,不再重犯此类错误,如何?”
众人有犹疑不决者,有轻蔑斥笑者,还有人竟似恍然大悟般咧嘴而笑,圆真方丈与玄真道长互望一眼,都没有言语。孙德彪在旁边注视着,他把众人神态情状一一记忆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