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好奇心永远是无止境的,而他们的想象力和模仿能力更是足以令大人自愧不如,但大人有一项权力是孩子们无法拥有却渴望得到的,大人可以用这项权力痛斥那些不务正业去追求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孩子们,甚至可以冠冕堂皇的施加惩罚。
于是,我们不再愿意在大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好去找昔日的伙伴们玩耍,因为只有跟伙伴们在一起,大家相互之间才能够敞开心胸。我们一同去田间挖硬泥,捏成自己喜欢的飞机和坦克,或者捏成自己所见过的拖拉机,还有我们住的房子,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人经常捏出很多人都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然后那个捏出这个东西的人就会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们它叫什么,引得一片哄笑声。
我们玩的很尽兴,甚至连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印,但我们没有考虑这样一身回去会不会招来父母的痛斥,因为此时我们已经兴奋得顾不上去想那些事情。我们发现将泥捏成方形,然后在正中间凿出一个半封闭的洞之后用力拍在地上会发出“啪”的响声,这种用泥制造出来的鞭炮声顿时就备受同伴们的效仿和追捧。
回到家里之后,我不出意外的被父母训斥了,并被严令禁止玩泥巴,我不得不暂停自己的捏泥生涯。当我看到别人用纸折出的飞机并在空中能够飞的情景时,顿时喜不自胜的捡过别人扔出的飞机,拆开之后又折好,很快我就知道折纸飞机了。
后来,我渐渐地喜欢上折纸,并且学会了不少纸折的玩意。我看到过别人折的千纸鹤和纸折桃心,但由于太过复杂,我没学会。还有纸折牛角和纸折笔筒,那玩意折起来简单,却实在费工夫,为了做好一个纸折笔筒,我足足折了两三天的纸,做出来之后还显得很不协调。
对门岭上的桃子已经熟的掉完了,橘子也摘到家里了,想到别人看我家桃子时的嘴馋摸样,我心里很是不解。我不喜欢吃桃子,也不喜欢吃橘子,然而这些恰恰都是我家有的,我看到我家旁边橙树上的橙子很有食欲,但那是别人家的,不能老是去摘,心想为什么我家没有橙树呢?
我们村里有两棵枣树,生长在村里的水井不远处,因为整个村里枣树太稀有了,而想吃甜枣的孩子却是多得数不过来,这就显得有些僧多肉少了。整个村的人都要来这口井挑水,枣树就在去井边的必经之路上,这条路上的行人几乎是络绎不绝,直到很晚,因此眼馋甜枣的人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机会明目张胆的摘枣吃。
这种天然的“守护”使得很多捡枣人每天不辞劳苦前来,希望有幸能够捡到甜枣。如果能够刮一场大风,那简直就是太妙了,这是所有捡枣人在枣树下时的共同心愿。捡枣人很有耐心,从甜枣开始成熟到落尽,枣树下都能看到捡枣人的身影。虽然我没有那么勤奋,但还是隔三差五的会去枣树下游荡,特别是刮风下雨之后,那是必去不可。
阴阳节俗称“鬼节”,在我们那是比较隆重的节日,家里每年七月初十都会在村祠堂迎接祖宗,到七月十五送走。在这个月,我经常会听到刘姥姥说“七蜂八蛇”什么的,当我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向我解释说,七月是蜜蜂倾巢而出的月份,而八月则是蛇出洞最频繁的时期。她还跟我说,七月阎王放开鬼门关,告诫我尽量不要外出。
阴阳节接送祖宗的时候很热闹,全村三十多户人家都聚集在村祠堂前面的平地上,各自都从家里带来好吃的做祭献仪式。大人热火朝天的相互交谈,小孩在平地上相互追逐打闹,场面壮观之极,而随着一阵阵鞭炮的巨响之后,仪式达到了顶峰。
接着就是孩子们跪地磕头作揖,我看到大人没有丝毫要作揖的时候,心里很是不满,为什么大人有不作揖的特权?大部分孩子都很爽快,甚至不用大人说,就跪在地上工工整整的磕了三个头。按照以往的惯例,仪式完毕之后就是孩子们享受美味的时刻。
每次参加这种仪式,我既紧张又兴奋。因为我不止一次的听人说,某某小孩在家族祭献的时候看到过缺胳膊少腿的老人在吃东西,那绘声绘色的场面却萦绕在我脑海中久久不散。真的有人看到过所谓来自阴间的阴灵?我有种很强烈看到阴灵的冲动,又有万一真的看到阴灵该怎么办的恐惧。
我曾经听父亲说过,将死人身上的液体涂抹到一张白纸上后晾干,在白纸的中间弄个孔,透过纸上的孔就能看到阴灵。听父亲讲的时候,我浑身上下汗毛都是竖的,甚至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周围看着我。我对父亲说的方法很心动,但觉得做法有些复杂,更何况我实在没有勇气真的去看阴灵,只是想要证实阴灵是否真的存在而已。
我也曾听人说,阳风矮(阳气不足)的人可以看到阴灵,我当时认为是个子矮的人就能看到,但我还是看不到。我心想是不是需要趴下才能看到阴灵,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股勇气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