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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繁华尽收眼底尘(4)

由于李海秋是同盟会中的一个小头目,所以接触陈其美的机会很多。他经过多方询问,在陈其美的朋友那里得到他的电话号码。于是他拨通电话,压着嗓子道:“其美,我是李海秋。现在有个煤矿公司的朋友,他们打算向日本企业进行抵押贷款,但缺一个中间介绍人。你在日本商界的朋友很多,我便想到了你。他们承诺事成之后以贷款金额的百分之三十酬谢。”陈其美像是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回道:“你到春风得意楼去等一下,我让我的代表与你具体商谈。”说完,陈其美便挂断电话。李海秋顿时高兴起来,自言自语道:“事情有眉目了。”

在春风得意楼坐了个把钟头,李海秋远远地看到一辆车驶来,下车的竟然是陈其美本人。这下,李海秋更是高兴得不知所以。

两人碰面之后,陈其美直言做介绍人的事。李海秋郑重其事地道:“一家叫‘鸿丰煤矿’的公司,要举债100万元。”说完,他就将报纸递到陈其美面前。他马上惊喜道:“事成之后我能得到30万酬金?”李海秋连连点头。陈其美连忙道:“那好!我可以想办法。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到我寓所来……”李海秋迅速地记下陈其美的住址。几个小时之后,两人都春风满面地离开了。

陈其美两次留学日本,在日本社会上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巨大,现在找一家合作公司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便将日本方面安排得妥妥当当。陈其美暗暗高兴:终于能缓解一下党内的经费问题了。他当天晚上就起草了一份抵押贷款意向书和自己的中间代理协议书。

第三天,李海秋带着假“鸿丰公司”的老板许国霖来到陈公馆。商谈之后,并无异议,陈其美便顺理成章地拿出两份协议书,准备签字。这时,李海秋摸摸自己的口袋,然后彬彬有礼地道:“我出去买包烟,马上回来。”等李海秋出门,站在门前的盛卓等人藏起手枪,径直向陈公馆走进。可能是陈其美命中注定在劫难逃,当盛卓等人进门时,陈其美的保镖竟然都没有发现。

盛卓等人三步走到陈其美面前,他刚刚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找谁?”还未说完,三人的手枪就已掏出,其中两枪击中陈其美的头部。陈其美摇摇晃晃,当场倒地死亡。

就这样,陈其美最终死在袁世凯手上,年仅三十八岁。当天,上海爆出特大新闻:辛亥革命风云人物陈其美遇刺身亡!

第五节得徒蒋介石

黄金荣看到陈其美被刺的新闻之后,大为震惊,他仰头朝天,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放下手中的报纸,后退几步,呆坐在太师椅上,叹息一声:“天啊!陈其美这样精明的人竟然也被刺杀了,这到底是谁干的呢?”黄金荣觉得一个大靠山没有了,但又出于朋友之间的义气,当下决定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在会议室里,黄金荣正在与徐福生等人商量侦破陈其美血案的计划。突然有人在紧闭着的门上敲了两下,黄金荣马上停止说话,亲自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只见陈三林气喘吁吁地走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板,陈其美被杀的事我听说了,我找到一个法国人勃罗特,他跟案情有很大关系,我们何不审审他呢?”黄金荣马上振作起来:“好!把人带到隔壁房间,我要亲自审问。”当黄金荣看到勃罗特时,他已是满脸煞白,乞求道:“不是我干的,你们放了我,我什么都说。”就这样,黄金荣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将陈其美案件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

很晚的时候,黄金荣将勃罗特释放。他秘密地招呼手下:“袁世凯和尚晓忠我们暂时奈何不得,但那凶手盛卓我们倒可以抓来,审问审问!”说完,手下就去布网,打算活捉盛卓等人。

就在抓捕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时,袁世凯的贴身保镖袁继良找到他,给了他一张万元的银票道:“黄老板,就此打住吧!放弃调查陈其美的案子,这钱就是你的了。”黄金荣拿着银票,手马上抖了起来,之后全身也开始颤抖了。最后,他哆哆嗦嗦地颤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听命于大总统,不再过问这件事情了。”此时,黄金荣见钱眼开是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是民国政府大总统袁世凯做的,巡捕房调查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搞不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再说,不过问也没有谁逼着他去做,还可得到这沉甸甸的万元大钞,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黄金荣从此不再过问陈其美的疑案。

陈其美是上海军政要人,他死后,上海政治势力便重新洗牌。有的扶摇直上,有的则一落千丈。在这一落千丈的人中,蒋介石是最愤愤不平的一个。

在那时的中国上海,谁都知道蒋介石是陈其美的爱徒和密友,两人关系好到难舍难分的地步。正是陈其美,蒋介石才能加入同盟会,谒见孙中山,到辛亥革命期间,蒋介石又是在陈其美的一手提拔之下,成为沪军第五团团长。

陈其美死后,蒋介石的地位受到严重削弱。一方面,他的政治前途一片暗淡,另一方面就是他所在军团中的经费变得越来越拮据。为了寻找政治资本,蒋介石开始主动向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等人靠近,并跟着他们参加了上海证券交易所的筹办活动。1916年9月,蒋介石、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四人结拜为金兰兄弟。

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做了六年生意之后,蒋介石渐渐感觉买卖越来越不好做。当时,虞洽卿正好创办了一家“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蒋介石见这里生意红火,于是在虞洽卿这里做起“划线”小职员,整天做抄写记录、通报行情等杂活,收入微薄。蒋介石对生活一天天地绝望下去。后来,他又进入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等人合伙创办的“恒泰号经纪行”,在里面做职业经纪人。做了几笔大投机买卖之后,蒋介石的口袋渐渐鼓了起来。于是他开始滋生各种不良嗜好,吃喝嫖赌,纵情声色,就是他的儿子蒋经国说到当时的父亲时,也用了“典型的下流流氓”这一句话。

动乱的年代没有永远的富商,这话正好印证在蒋介石身上。1922年上海证券交易所出现股价暴跌风潮,“恒泰号经纪行”在这场金融风暴中轰然倒塌,蒋介石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富翁变成了负债3000元的欠债人。面对债主们的步步紧逼,蒋介石再次对前途绝望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蒋介石看到了巨大的希望。

1922年6月16日,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传到上海——革命军将领陈炯明在广州发动武装叛变,孙中山被逼到“永丰”舰上避难。看到消息,蒋介石狠狠地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如果这个时候投靠孙中山,足以见患难之情。”蒋介石站起来,仰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断定,孙中山必定会击败叛军,恢复其地位。到那时,蒋某人就是孙中山身边最有地位的人了。想到这里,他顿时感到自己又有无限的未来,前途锦绣一片。如果能顺利抵达南方,这样既躲过了债务,又参加了革命,这种两全其美的好机会,自己定然死也不放过。可问题又有了,自己现在一个靠山也没有,就连南下的路费也没有,他首先应该找个后台,然后才能安全脱身。

蒋介石坐在公寓里左思右想,他心头猛然出现一个人,他就是黄金荣。如果黄金荣出面,上海的债主就不敢盯着自己,而且,凭借他的势力,自己会顺利抵达广州,毫无阻碍。想了一夜之后,他决定先从虞洽卿下手。

第二天,蒋介石来到虞洽卿公馆,说明情况。虞洽卿思虑再三,觉得蒋介石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于是他满口答应:“我给你找黄金荣,相信他会帮助你的。”蒋介石忙笑道:“要是这样,我愿拜黄老板为师。”虞洽卿马上得意地笑起来:“好!阿伟啊,你回去等消息,我跟阿荣通通气再说。”蒋介石欣然领命,转身就回去了。在这里说明一下,“阿伟”是蒋介石的小名。

第三天,虞洽卿来到钧培里黄家宅子。黄金荣出门相迎,两人走到烟榻前,黄金荣道:“先来一袋烟,什么都别说。”虞洽卿轻轻一推:“阿荣,我不抽了,今天来有事情与你相商。”之后,虞洽卿将事情说了一遍,黄金荣非常不屑地道:“阿德哥,他姓蒋的不会跳黄浦江的,不要管了。”虞洽卿吃惊道:“阿荣,你不愿意帮忙,我觉得阿伟是个人才,将来一定能成气候,我们帮他一把,将来也有个后路啊!”黄金荣并不搭话。虞洽卿又道:“你就给我个面子,收下这徒弟。”黄金荣无奈,只好勉强答应。虞洽卿高兴而去。

第四天,蒋介石来到黄宅中,在众人面前正式拜黄金荣为师。当时,黄金荣坐在太师椅上,心腹徐福生作为传道师将蒋介石的拜师帖递上。从此,蒋介石便是黄金荣的门生。

成为门生之后,黄金荣将蒋介石的债主全部请去,表示要他们宽限几年,等蒋介石南方归来之后再还账。而且他自己做担保人,如果蒋介石不还,那就由黄某人来偿还。债主们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的钱都打水漂了,怎么可能在黄金荣身上要出钱来?众人有苦难言,于是齐声道:“好啊!有黄老板出面,一切都好说。”蒋介石马上敬酒答谢。

之后,黄金荣又拿出200元给蒋介石作为路费。这样一来,蒋介石对黄金荣的大恩没齿难忘。就连黄金荣自己也没有想到,几年之后蒋介石会那么风风光光地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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