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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繁华尽收眼底尘(3)

就在这时,勃罗特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被提审,当英国巡捕厉声问他枪从哪里来的时候,他马上供认不讳:“是那尚晓忠用枪指着我,让我拿着他的钱去刺杀陈其美。我不愿意,他就要拿枪打我,于是我出于自卫,就跟他搏斗起来。”英国巡捕伸了伸脖子对着勃罗特道:“好了,先生,在拘留证上签了字吧!没有你的事了。”勃罗特看了看巡捕,然后颤颤巍巍地在供词上签了字。之后,一个小卫兵将勃罗特带了出去。

时间已过去一个钟头,但另一个房间依然没有动静,尚晓忠有些着急,但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他知道,英国人对陈其美的不满由来已久,而且,自己的确计划刺杀陈其美,但只是个计划,并没有实施,因此只要巡捕房查明自己的身份,自己一定会相安无事的。但让他难以安稳的是:这个计划已经被英国巡捕房知道,以后要想实施就非常困难了。尚晓忠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剩下的时间只有15天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打起一个寒噤。

正在矛盾之时,房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只见一个“红头阿三”站到他面前,大声地叫了一声:“起来!提审了!”尚晓忠猛然断掉思维,缓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跟着那“红头阿三”出去了。转了个拐角,他被带进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办公室里,里面坐着那个拘押他的青年警官,“红头阿三”对着那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就出去了。警官慢慢地将门关上,然后回到尚晓忠面前,几乎脸贴脸地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和詹姆士警官说话,一定要老实点。”

尚晓忠低下头,含含糊糊地道:“鄙人尚晓忠,我的底细我猜你也全了解了。”詹姆士警官微微一笑,扭了扭脑袋:“尚先生,你是中国政府派来的秘密工作人员,我们一定会放了你。”詹姆士继续流利地说着中国话:“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上海刺杀陈其美,实在是有胆识。”詹姆士直了直腰板,竖起大拇指。尚晓忠此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含笑。詹姆士又道:“先生,你要知道,陈其美是上海军政都督,他是很难接近的。你物色了一个流氓刺杀,未免显得头脑太简单了。”

尚晓忠依然不说话,看着这詹姆士警官的生硬面孔,只能淡淡地微笑着。于是詹姆士警官又盯着尚晓忠懒散的眼神道:“尚先生,这事情如果交给我来办,我保证你明天就能顺利地返回北平。”尚晓忠惊诧起来:这詹姆士警官是在说笑,还是在试探我?想了一遍后,尚晓忠故意“呵呵”地笑出声来。詹姆士马上焦急地道:“先生,我马上要回国了,我需要一笔钱。”尚晓忠听到这里,才明白了詹姆士的意思。

原来,詹姆士下个月就要调回英国,他想在临走之前带几件珍贵的古董回去,在伦敦市场倒卖。但因为没有本钱,所以犯愁。晚上,他一个人在外滩上游走着散心,正好遇到尚晓忠和勃罗特。于是将他们抓回,没想到这竟然是意外收获。

尚晓忠了解情况之后,非常高兴,马上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詹姆士警官,你开个价,我们可以好好策划一下。”詹姆士伸出手掌,慢条斯理地道:“5000银元,保证三天内干掉陈其美。”尚晓忠听到这里,满口答应。到天明时分,尚晓忠告诉他自己的住址,然后道:“我先给你定金,事成之后,再去我家里拿其余的钱。”詹姆士微微点头,开门便将尚晓忠放了。

第二天,詹姆士凭借自己的职业嗅觉和人际关系,打听到陈其美正在南市一家名叫“怡红院”的妓院与一个叫“红玲小姐”的厮混。确定消息可靠之后,詹姆士决定当天晚上就下手。

当华灯初上之时,詹姆士打扮成外国水手的模样,漫步来到“怡红院”门前。他抬头看着花灯前让他眼花缭乱的妓女的名字,装作好奇至极的样子,然后故意卷着大舌头对招待道:“你们这里,过一夜要多少钱?”那看门人讪讪地笑迎上来:“洋大爷,我们这里一般的就三五元,好的有八九元的,顶好的也不过20元啊!这点粉头钱,你洋大爷还在乎?”说完,就笑着拉他进门。

老鸨忙走过来,让跑堂奉上上等烟茶,然后道:“大爷挑什么档次的姑娘?”詹姆士并不心动,冷冷地看了一眼楼上,然后装腔道:“我要好的。”说完,就将10元钱放到桌上。老鸨连忙笑道:“大爷真阔绰,现在还有五位姑娘让您挑,你随便!”说完,老保就递上一本花名册来。詹姆士简单看了一下,然后道:“就这个!这个!”老鸨大笑起来:“洋大爷就是洋大爷,点的是本院的奇花‘荷花仙子’。”老鸨一声招呼,跑堂丫头便领着詹姆士上了三楼。

走进房间,一阵芬芳扑鼻而来,然后就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宛如天仙般地走过来,坐在詹姆士的大腿上。詹姆士心中一阵防备,轻轻地推了推那姑娘,道:“我远道而来,现在饥渴难忍,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说。”这“荷花仙子”倒也乖巧,很快就安排一桌酒席在詹姆士面前。两人马上谈天吃酒。

过了一会儿,詹姆士问道:“你们这里有个‘红玲小姐’吗?”“荷花仙子”抿着嘴道:“‘红玲小姐’?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红玲小姐’?我们这里有两个,‘大红玲’二十八岁,‘小红玲’十九岁。这几天,‘大红玲’随一位客人到苏州去了,现在只有‘小红玲’在,他们可都是20元一夜的价。”詹姆士心中马上有底。酒足饭饱之后,“荷花仙子”奉上一杯茶道:“好了,喝茶之后我们就上床休息吧!”詹姆士勉强地点着头。但他又提道:“我刚刚吃过,要到后院转转,一会儿就回来。”“荷花仙子”并没有疑心,开门就道:“你去吧!快去快回。”说完,詹姆士就转身到了后院。

詹姆士四处观望一番,发现周围没有人。于是他三步两步跑上三楼,只见房间门个个紧闭。里面不时发出浪叫声和零碎的秽语,甚至还有哼小调的。詹姆士仔细搜寻,发现一间红色门帘下挂着“小红玲”的招牌,他透过细微的光线往里看,一房华贵的红木家具,床上依稀躺着一对赤身男女。詹姆士断定,这就是陈其美。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拔出手枪,透过窗户对着床上连续发射了三枪,转身就跑。当妓院里的人听到枪声之后,都沸腾起来,女人尖叫,男人大喊,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出门窥探。只有门口的看门老婆子伸出头来,看到詹姆士在奔跑,于是大叫:“洋客人是凶手,他来杀人的。”就在这时,路上几名巡警跑过来,大声叫嚷,让詹姆士缴械投降,但詹姆士一边跑一边向身后开枪,一路混战起来。最后,詹姆士被巡警当场击毙。

这就是在上海滩轰动一时的“怡红院血案”。

詹姆士死了,但他并没有完成任务,因为他打死的是一个丝绸商人,并不是陈其美。陈其美因为临时有事,早带着“大红玲”去苏州办事去了。这案件谁也不知道内情,只有尚晓忠知道。他坐在公寓里不停地叹气,因为他对刺杀陈其美的未来越来越感到迷茫。

5月 8日,尚晓忠不得不找盛卓等人,打算重新制订行动计划。刚刚走进旅馆大门,尚晓忠就碰见袁世凯的贴身卫士袁继良。尚晓忠心想:一定是来催问事情进展的。于是,他暂时将计划抛到一边,带袁继良回寓所,向他说明了所有情况。袁继良冷笑道:“你的计划不行,现在我带来一个得力助手,他叫李海秋,是我们的俘虏,也是陈其美的密友。”

尚晓忠听到这里,喜出望外:“这真是天助我也,李海秋现在何处?我们来吃个饭。”袁继良朗声道:“在酒店,走!我带你去见他。”三人碰头之后,尚晓忠坐在酒店里叫了一壶上好的汾酒,然后问:“李先生,陈其美狡猾,我们怎么接近他呢?”李海秋定了定神,淡淡地道:“现在国民党是缺乏资金的时候,如果我们说开一家煤矿公司,准备向日本人抵押贷款,苦于没有中间人牵红线,如果谁能介绍成功,可重谢一笔。相信陈其美一定会上钩。我们只要在签约那天下手,一定十拿九稳。”

尚晓忠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笑起来:“这个方法极妙,公司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要约定签约的时间、地点就行。”李海秋连连点头:“好!好!”就这样,一次周密的暗杀计划就确定下来。

尚晓忠回到寓所,马上请来朱光明、许国霖、程子安等人,让他们伪造一个“鸿丰煤矿公司”。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他们特意在报纸上刊登了“悬赏介绍抵押贷款中间人”的广告。随后,尚晓忠又找到盛卓等人,要他们等待命令,随时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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