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之上,刘伯温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季,名叫尧景。”
刘伯温点点头道:“这个名字只能放在心里,不,以后连想都不要再去想,若是有人问起来,千万别告诉他们真名,否则会带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
季尧景点点头,此后刘伯温又问了他几次,季尧景每次都说个假名,刘伯温见他乖巧,也就放下心来。
这一日来到了白鹿宫,微尘道长一见,喜出望外道:“师兄,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我此来是拜托你一件事。孩子,过来。”他把身后的季尧景拽到前面说:“这是一个故人之子,不幸父母双亡,半路上被我遇到了,可我现在四海为家身无所依,想暂时把他寄托在此处,不知师弟可否愿意?”
“放心吧师兄,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我定会照顾好他的。”
安顿好季尧景,刘伯温一刻不停的又下山而去。
微尘道长和颜悦色的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季,叫..叫..记不住。”
满室之人俱都哄堂大笑起来,姓季叫季不住,这孩子的爹娘真会起名字,从此以后,白鹿宫里的人就喊他“记不住”了,季尧景也满答满应,直到半年后,才有了另一个名字,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刘伯温,下山之后却并不往浙江去,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去大都赶考的路上,路过大名府时曾经结识了一个朋友,两人谈天说地很是谈得来,后来他在朝为官时,那人也曾去看过他,十几年不见,也不知老朋友还健在否,心念一转,便向大名府方向而去。
刘伯温离开白鹿山,不知不觉已一月有余,天气也渐渐转凉。这一日过了徐州,进入兖州府境内,前面就是巨野县城,进入城门后已是中午时分,刘伯温感到饥肠辘辘,便想找一小摊吃碗饭,四下里看看,宽敞的街道上竟然冷冷清清,就算是有一两个行人也是急匆匆一闪而过,好像都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刘伯温心下奇怪,往前看去,不远处就是县衙,衙前有照壁一道,照壁后牌坊上有匾额题着“忠廉坊”。牌坊以里是大门,两个衙役守在门口,刘伯温便想上前打听一下。
刚走到左边的土地庙附近,忽听得里面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呻吟声和几个男人的调笑声,他不由得心下奇怪,这土地庙又叫“皮场庙”,里边除了供奉土地爷外,还有一个令人恐怖的用途,那就是剥皮,不是剥动物,而是剥人皮的地方。
朱元璋惩治贪官的决心很大,他规定凡是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者,一律处死,后来又发明了剥皮楦草的法子,发现贪官后,就在土地庙中将人皮剥下,里面塞满干草,名叫“皮草囊”,把它悬挂在大堂公座的侧面,以起到震慑贪官,警示后人的作用。
刘伯温心想:“不知是哪个贪官又倒霉了!”他站在皮场庙外面,当看见门口的对联上写着:“莫笑我老朽无能,许个愿试试;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时,不由得摇了摇头。
再隔着门缝往里观瞧,这一看之下差点气炸了肺。
只见庙中靠墙的位置供着一尊泥塑的土地神,看起来白发苍苍和蔼可亲。前面一张宽大的石桌上,躺着一个赤条精光的妇人,她的双手双脚都有人按着,妇人满脸泪痕,不停地挣扎,几双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身上到处游走,面对着她在地上站着一个男人,身上只穿着上衣,正伏在她的两腿间不停地耸动着,那男人一边动一边不停地大呼小叫:“爽啊,真******舒服!”
旁边有人在催促:“我说,差不多行了啊,别没完没了的,哥几个都等着呢,你快点行不行啊?”
刘伯温气的浑身发抖,这几个男子一看就是县衙中的扑快,即便那妇人是人犯,也不能干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老家伙,你进来找死啊,快滚出去!”一个扑快上来揪住他的衣服就往外推搡。
刘伯温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下抽在他的脸上,扑快捂着脸嚎叫道:“反了反了,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说着抽出腰刀向着刘伯温便劈过来。
其余几个见势也拔刀将他围在中间。刘伯温用手中的竹杖一挡,磕开了迎面这一刀,他竹杖一挥,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周围几个人身子一软全都倒在了地上。
刘伯温捡起一把刀,将石桌前正在穿裤子的那人一劈两半,他扔下腰刀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尔等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贫道既然已经开了杀戒,就只好送你们一起上路了。”
“老东西,臭老道,快将我们放了,知道我们县太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他是凉国公干儿子的干儿子,接到国公爷命令,全境搜捕白莲悍匪,如有抗命者格杀勿论!”
刘伯温点点头,怪不得这么无法无天,又是蓝玉这厮。
蓝玉血洗白莲洲后清点人数,发现教主副教主都已外逃,他气急败坏的对将士训斥道:“咱们以万数来人围攻白莲教,对方只有百十个人,却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还是两条最大的鱼,这让我怎么向皇上交代?朝中各位将军又会怎么耻笑我,你们说,让我蓝玉还有没有脸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
气愤之余,他当场杀了几个千夫长百夫长,然后派人四处加紧追杀两位教主,又派人通知他在各地的义子,务必要多搜捕些白莲教徒,人数多了,向皇上上报时底气也足些,这些差役得到命令后便在全县四处乱窜,闹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人们大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因此大街上才几乎不见行人。
刘伯温心想:“为今之计,只有将这几个败类全杀了,才不至于惹祸上身。”
他故伎重演,口中念动咒语,竹杖对着几人轻轻一点,几人便结伴去向阎王爷报到去了。
刘伯温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盖在妇人身上,他背过身去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被这伙畜生抓来此处?”
妇人穿好衣服后对刘伯温跪拜道:“奴家吴氏,乃是白莲教主唐克重之妻,两个月前由卫长老以及几个弟兄护送回娘家,在返回的途中遇到官府盘查,说白莲教是邪教,已被朝廷取缔,卫长老和兄弟们在打斗中全部丧生,他们就将奴家和女儿捉来至此,我女儿呢?赛儿------。”
吴氏四下里瞧瞧,看见墙角一个布袋在动,她扑过去解开,见到唐赛儿双手绑着被塞在里面,嘴里还堵着一团破布,连忙掏出破布为她松绑,唐赛儿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绳子捆得太紧,刘伯温用刀挑断之后对吴氏说:“唐夫人,此地距离县衙太近,绝非久留之地,还是早走为上。”
吴氏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她磕头如捣算道:“就算今日我们娘俩逃了,难不保明天又被抓住,老仙长,我求您收留了这个孩子吧!”
“这个..,不必担心,我可以将你们送往安全之处。”
吴氏惨然一笑:“妾身已然受辱,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说完猛地弯腰窜起,向着石桌腿上撞去,砰地一声便头破血流,一命归西了。
刘伯温叹息一声,这也是一个刚烈的女子。罢了,我只有带这个女娃走了。
出城之后,刘伯温说道:“孩子,你记住,以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是你的爷爷,你叫唐赛儿吧,我就叫唐鉴。”唐太宗曾提出“以史为鉴,知心替”,我连杀两拨人,看来要隐藏行踪了。
大名府是去不成了,不能给老朋友带去麻烦。两人一直往东北方走,半个多月后来到了走了滨州蒲台县,刘伯温见这里山高林立,民风淳朴,便和唐赛儿在此隐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