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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云诡

红石镇镇外。

离渊国五皇子离骏站在一处高坡,他身后陈列着十三位黑甲剑士。

看了半响景色,离骏开口道:“八弟还在算么?”

身后剑士长出列答道:“还在算。”

“本名雪和十五弟呢?”

“还没回来。”

离骏烦躁的神色一闪而过,沉声说道:“请‘银先生’过来。”

黑甲剑士最末的一位应声离去。

过了一会儿,银先生随着黑甲剑士过来了。那是一个从头到脚一直把自己包在黑袍里的人,在这苍茫的荒原里,银先生的黑袍却一尘不染。他走路很稳很轻,稳是说他一步一步都踏实了,而轻却是他走路一点都没有声响,每步踏下去一点也没有溅起草沫或灰尘。他走到离离骏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等着带领的黑甲剑士归队后方施施然开口道:“王爷可想好了?”

离骏转过身,复杂的眼神一闪即逝,笑容满面道:“本来能请得先生前来已经是本王极大的福分,可是……”离骏嘴角荡漾出一丝苦笑:“先生真是太看得起本王了——一对血如意,一本‘九龙卷’还好说,可那……那‘潇湘剑’可是先师留给本王唯一的遗物……这实在令本王难以割舍,不若本王府中还有堪比那‘潇湘剑’的‘白露剑’、‘七窍剑’,一并赠予先生以抵那一把‘潇湘剑’如何?请先生靠在本王一片真心的份应诺。”

银先生似乎不用思考,直白道:“王爷应该知道本人的规矩,下了单,便只要单子上的东西,别的再多也不要,该有的少一厘也不行。”

“这……”离骏似乎万分为难,半响后才咬咬牙失落开口:“允了先生便是。那这龙宫……”

“此地向东南十五里,便是龙宫藏身之处。王爷若不信,在下可亲自带队协助王爷去挖取。”

离骏点点头对身后的剑士首领道:“整队出发吧。”

“哈哈哈!”一阵笑声忽然由远及近而来,只见一全身尘土的男子快速奔跑而来,疯癫般的边跑便跳道:“皇兄!皇兄!我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离骏这才认出此全身泥尘之人正是自己的八皇弟离灸,满脸苦笑的对身后的黑甲剑士道:“带八王爷下去梳洗。”说完扭头就想走,此时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离灸那五花八门的算法答案对自己已经无关紧要了。

离灸看着五皇兄想要离去,赶紧把自己的成果大声喊出来:“皇兄你别走啊!我已经算出来那地下龙宫正在我们东南边十几里的地方呢!”离骏脚下一顿,骇然转身,大脑飞速旋转后对身后的黑甲剑士道:“赶紧带八王爷下去梳洗,告诉大伙,刚才八王爷的话不许传出去,违令者杀无赦!”然后补充道:“告诉大伙,这次出来无论成功失败,回去我都给兄弟们发赏。”说完领头走了出去。

经过银先生身边的时候离骏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银先生的面部,虽然隔着黑袍看不真切,但离骏仿佛还是能看到银先生面容上惊讶的神色。心里不由一阵暗爽,心说世上不是只有你银先生无所不知的,本王手下也是能人辈出!

银先生一句话没说,管自己跟在离骏的身后——离骏这一对血如意、一本“九龙卷”和一把“潇湘剑”买的不仅仅是一个消息,而是让自己在边上协助找到龙宫;如果最后没有找到龙宫得到龙蛋,银先生不但这些清单上的东西一个不能收,而且退回时还得加一倍等价的物品。

所以这值与不值,还真没人说的准。

……

狻猊城主府,瀚海佣兵团总部所在。

管家一大清早便开始忙乎起来,瞅瞅这儿瞅瞅那儿,总觉得什么地方都要自己插手整改后才满意。帮佣汉子们被呼来喝去多了,心里免不了埋怨,一些没心机的更是在嘴边就小声埋汰:“不都一样么,还那么麻烦移来移去干嘛。”

管家耳朵贼着,忙眼一瞪,大声呵斥:“你们懂什么!我在这城主府上十几年了,看着两位小姐长大的,小姐喜欢什么布置,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我都是一清二楚。现在二小姐要回来了,你们都给我仔细着,不然……小心你们的皮肉!”

帮佣们面面相觑,只敢畏手畏脚的点头。

一个侍女急急忙忙从内院跑了出来,见到管家后便放慢了脚步,缓了缓呼吸叫道:“管家,老爷找你,说在书房等你。”管家仔细的听完,心中有了数,面色严谨的指责道:“跟你说多少次,城主府中禁止跑动禁止跑动,你怎么屡教不改。这次你那粼粼姐跟着二小姐回来,你可要好好跟着人家学学。”小侍女吐了吐舌头,点头称是。

管家见一切都有条不紊的,便心满意足的进院子到书房去了。

苍岑今年已步入中年,长期练武的原因身体远比一般中年人健朗,再加上管理沉月国最大的佣兵团和兼任一城之主,更是气度非凡。管家小心翼翼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句棋。管家入府十数年,深知自家老爷脾气,见老爷正白子黑子杀大龙兴起,便呆在一旁等着。

终于,白子执先却输了黑子二子半,苍岑终于心满意足的收起了棋子,欣欣然问道:“有琇儿最近的消息么?”

管家老实答道:“七日之前琴弦少爷寄回来一封快报,说是明后日傍晚时分能到。”

苍岑欣然道:“房间和宴席都收拾好了么?”

提到这点管家更是得意道:“老奴一大早已吩咐下去,二小姐的房间昨晚就收拾好了,原模原样没动,只是今早点了檀香,待下午通了风晚上便能安心入睡;厨房那头也是老奴一手盯着,八菜三汤,都是二小姐和各位少爷爱吃的。”

苍岑满意的点点头,嘉奖了管家几句,又问道:“老大和老二去茑萝镇办事,有消息传来么?”

管家顺着老爷的心思,迟疑道;“大少爷二少爷的消息到是没有,可听从茑萝来的行人说那边多了好多陌生人……老奴怕……”

“不打紧。”苍岑脸上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有,平静道:“他俩只是去探听消息,‘龙墓出世’这事来得诡异,而且离我们狻猊城又近,我怕出什么纰漏所以才派他俩前去。以他俩的身手,顶尖的高手可能敌不过,但逃跑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忽然想起老三不在眼前有一段时间了,苍岑提了句:“老三呢?”

管家心里一顿,老脸一僵,迟疑道:“三少爷最近老往‘八宝阁’跑……”

“一直?”苍岑皱着眉头想着:“是看上了阁子里哪个姑娘?”

管家尴尬的接口道:“听说‘八宝阁’新来了一位‘白柚’姑娘……”

苍岑一边想着孩子长大了自己有自己想法自己不该过多插手,一边又觉得讨好这种平康里的女子终究不是个事,缓了缓道:“今天先不谈这事,派人去城外十里候着,一有小姐的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管家得令的说道:“老奴知晓。”

……

狻猊城八宝阁。

临近街道的一扇窗子忽然打开,窗外的冷气一下子涌来进来,让打开窗户的青年人一阵神清气爽。他站在窗扉之后,瞧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街摊人声鼎沸,吆喝的、讨价的、还价的、问清楚东西明细好坏的,所有的声音一股脑儿都通过被打开的窗扉,钻入洎洲的耳中。

身后两团温软擦背,耳畔一条小香舌便迫不及待的轻咬着洎洲的耳廓,呢喃道:“公子,干嘛开窗啊,白柚冷嘛~~”软绵绵地嗲兮兮地女音便跳入洎洲的耳中,钻入洎洲的心中。让人觉得麻麻地痒痒地。

洎洲笑道:“小浪蹄子,昨晚吃的还不够么,现在又想要?”

女郎不依,伸手在洎洲的长发上拉扯。见洎洲丝毫不为所动,便美目一转,鬼主意上头,又蹦又跳的跑向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哪里摆着满满地的一果盘新鲜水果。女郎笑着拿起一颗葡萄,兴致勃勃的朝洎洲丢去,意料之中的被洎洲头也不回的伸手夹住!

女郎有点不乐意了,真是的!就不能让让人家哄哄人家么,女郎不怀好意又摘起一颗葡萄,放入自己口中,咀嚼之后将皮籽吐出,嬉笑一声又是一把朝洎洲丢去。

这回洎洲倒没接,而是在被丢到的一瞬间跳开了,佯怒道:“你干嘛?”

“没干嘛啊,”白柚姑娘笑嘻嘻道:“‘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几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扈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郎君知道这是谁的诗词么?”

“中州古代的一位帝王词人李煜的《一斛珠》。”洎洲伸手挂了挂女郎的瑶鼻,无奈笑道:“人家大周后咬得是红茸线头,你咬的葡萄皮,哪里像了?”

女郎吐了吐舌头不依道:“郎君就会取笑我,奴家这不是看郎君不开心嘛。哄自家男人开心也有错么。”说完还眨巴眨巴天真的眼神。

洎洲闻言一愣,淡淡道:“我哪有不开心。”

“你瞧你瞧!”女郎笃定的指着洎洲的脸,“左眉毛稍下弯,鼻子一挺一挺,眼神飘忽不定,嘴角也是没有笑容像下的,这些都是你不开心时候的标志啊!我聪明吧,我都记得!”女郎兴奋的瞧着洎洲,就等他夸奖自己几遍。

洎洲心下感动,原来自己的一些表情习惯她全记住了,瞧着白柚期待的眼神本欲出口夸她两句,可不知道脑子那根弦搭错了,竟然脱口而出道:“是不是你的每个恩客你都记得那么清楚?”话刚出口洎洲便知道自己惹祸了。

女郎原本开心的笑脸顿时一僵,脸色也突然变得惨白,连嘴唇的颜色也连带变白,那双平常被自己称赞为明珠的眼睛“啪啪”的就往下眼泪,大颗大颗。

洎洲登时便慌了,又是拥抱又是亲吻,连平时不轻易的昵称都带出来了:“细细,你瞧我这张嘴,今天不知道是吃错什么东西了,一直往外放炮仗,而且都是臭屁炮。”

“乖细细,细细乖!郎君下次给你带好吃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郎君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徽记小笼包’好不好?要不中州人开的沙县小吃或者兰州拉面?”

“好细细,郎君都向你认错了,只要你不哭,郎君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女郎哭到哽咽了,泪眼朦胧的问。

“真的!”洎洲这时候无比认真道:“我向天发誓!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要你的什么,”白柚姑娘哭得红肿的眼睛带着复杂的眼神,“我只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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