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忘不了他与张颖雅邂逅时,她流露出的那种真挚的眼神,那时他就觉得她爱上了,他何尝不是?当他看见她一次次对爱的渴望与疯狂时,他真的想放弃过报仇而且不止一次。然而他没有,反而当他表弟禽兽般扑向她时,拼命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时,他看见了,张颖雅也同样看见了他。所以她的眼神中曾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甚至自信他一定会来救她。然而天知道,他其实却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她更不知道他表弟的坏嗜好其实却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他等的就是这天,而张颖雅就是他最好的利用对象。
一切都如他预料的,他表弟因为企图霪辱张颖雅之罪而被杖责一百大板,因其表弟又是从小娇生惯养忍不住疼痛而被当场活活打死,他舅舅的家也因此如他所愿走向了没落。可他何曾想过表弟是如此无辜?
更无辜的是他深爱的张颖雅却愿意用两根手指表达她的清白,这消息一出他暴跳如雷,不顾一切的冲进李家,当他看到她拿着菜刀那怯怯的表情时,他知道这并不是她甘愿的,而是李家为家誉而逼她的,他真的好心痛,但却无可奈何。看到他来,张颖雅流泪了,她那无住的眼神,足以让他的心,碎一千次。她流着泪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看着,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最后她颤抖着身子,用无助而又渴望的口吻说道:“可以抱抱我么?最后一次。行么?”似乎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了。他怎能拒绝?怎么忍心拒绝?他抱着她,抱的很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口中还不停自言自语般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断的说着。这时张颖雅颤抖的身体似乎稍稍平静了下来,她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么?”他似乎没听见似的,继续说着‘对不起’,他同样流着泪,这是他生平懂事以来第一次流泪,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伤心处。她继续淡淡问道:“难道我不该知道么?”声音虽然不大,但她知道他绝对不会也不可能没听见。等了很久,他自己也记不清是多久。忽然,张颖雅拼命的挣脱他的怀抱,疯了似的咬住他的肩膀,众人去拉都拉不开她。肩膀流血了,染红了衣服,而他却没有任何的反抗,因为他知道,他不配。只能强忍着疼痛,心其实比这痛多了。当众人拉开张颖雅时,她撕心裂肺的冲着他大声吼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好恨,好恨。。。”她的泪水如泉涌般不住的流着,谁都看的出来她爱他有多深,那是一种绝望而又无奈的恨,因爱而恨,冲破了自己内心的底线。她奋力的挣脱了众人的拉扯,恨恨的看着他,却并没有走向他,也没说话。而是走到那把菜刀旁,不曾犹豫便手起刀落,两根手指被砍了下来,他甚至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而张颖雅那恨恨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他的眼光,谁都知道那是砍给他看的,看着他心痛的样子现在仿佛成了她最好的报复方式。手指不断流出血来,她甚至哼都不曾哼一声。李夫人心疼的很快把她包扎好了。
第二天,在磅礴的大雨和雷声闪电中,传来了张颖雅疯了的消息。听说她疯后还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而此时他也得知了自己怀孕的妻子曲玉铃,他为了制止他自己和张颖雅疯狂的相爱而娶的.很快就要生育的事。
第三天,依然是磅礴大雨,从雨中传来了张颖雅的死讯。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跑到了李家。看见她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浑身都湿透了,安详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右手紧紧的攥着什么,怎么扳也扳不开。当扳开的时候,他又流泪了,那是他生平第二次流下了男人强硬的泪水。原来张颖雅手里攥着一块普通的石头,现在已被她抚摸的很光滑了,甚至透着光,显然她非常珍惜,比自己的生命都珍惜。那是他那天无意中顺手从地上检起送给她唯一的礼物。张颖雅的嫂子把他拉到旁边哭着告诉他,“那是她这辈子最珍惜的东西,她几乎每次回娘家跟我提的都是你,关于你的一切。她是最信任我的,关于你们的故事她全都跟我说了。她这样告诉我,‘只要看到伯识笑,我会高兴好几天,唉——这可能就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了。呵呵,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活呢。难道真的抱着那个木头人一辈子么?如果伯识愿意我会不顾一切嫁给他,哪怕背叛李家,背叛祖宗,背负一世骂名。哪怕是死。至少证明我爱过。难道真的要为李家守一辈子活寡吗?为李家立贞洁牌坊么?嫂子,我可还是黄花闺女!他们不觉得很自私么?’这是她的原话。你知道这孩子有多苦命么?。。。”说到这她已泣不成声了。
谁都知道她是被骗进李家当寡妇的,谁都知道她是如此的纯洁,到死身体都是纯洁的。所以老人们给她立了贞洁牌坊,她与他的那点爱也影响不了她的贞洁!
而谁又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谁也不会在乎的,因为在别人心里他就是罪人,永远的罪人!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此时他已经接近了崩溃。
但他的心痛远远没有结束。而他所犯的罪行也远远没有结束。
当天他颓废般,一步一步如背着泰山般沉重的步伐走回到家的时候,天空忽然一声霹雳,闪电似乎还在半空闪烁着,他懵了,呆呆的站在门口,浑身湿透了,衣服上的雨水还一滴一滴滴在地上,那声音是如此刺耳,就像钻进了他的心。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一切已无法挽回,他妻子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角还有流过泪的痕迹,床上一滩血,染红了整片被单。他姐姐在一旁不断流着泪,但又不敢特别的大声,深怕被谁听见似的,她也没意识他的进来。他瘫软的身子跪了下去,眼泪不住往下流着:“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跪着的双腿慢慢往前移向曲玉玲躺着的床边,口中不住喃喃念叨着什么。他的妻子,这一辈子最爱他的女人,比张颖雅爱的更深。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他从来都没真正爱过曲玉玲。而曲玉玲却一直没改变过对他的爱,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曲玉玲从小便立志嫁给他。甚至没有曲玉玲的话这个家早就没了,这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的事实,所以父亲和姐姐极力要他娶她。当时他为阻止自己与张颖雅疯狂的,甚至在别人眼里是不道德的相爱,便决定娶了她。进门之后,曲玉玲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那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尽心竭力却从来没要求过什么,或许她惟一要求过的就是每当入夜时她总想为他做些什么,她在实在无奈的时候总会悄声对他说:“我想做个女人,难道这样都不行么?何况爹也想要个孩子了。”然后等他的回答,如果他不回答的话她就会自己抚摸着慢慢睡去。她的委屈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的,她也知道他爱张颖雅很深,她也从不会过问。结婚两年,肌肤之亲也不过三次,幸好她怀孕,她以为他至少会爱他些。但依然跟以前一样,她就渐渐觉得有些心凉了。但她依然没有放弃,直到今天当她生孩子的时候,他明明知道的,但他关心的却仍然是张颖雅还不顾一切的跑进对他纤夫所指的李家。所以她放弃了生命,放弃了他们的孩子。这是曲玉玲临终前对他姐姐说的。曲玉玲的原话是这样对他姐姐说的:“姐,你知道么?我可以忍受他不爱我,我也可以忍受他爱张颖雅,因为她是个可怜的女孩比我更需要他的爱,我更可以忍受每夜一个女人的寂寞,但我不能忍受他连他的孩子都不在乎,他还配拥有这个家么?姐,我真的爱他,好爱好爱!可似乎他从来都没在乎过。我这样活着还有意思么?我也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爱,需要安慰的女人。或许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不该嫁他,也许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终于崩溃了。三天前什么都没发生,三天后一切竟然会变成这样,心的疼痛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在雨中他拼命对着天狂吼着,眼泪和雨水已分不出了,只觉得有人在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那人’真的好残忍,似乎在享受着他的心痛,一刀一刀慢而仔细直到他的心,流尽最后一滴血!仿佛‘那人’还在得意的狞笑着。他终于在雨中晕厥过去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晕厥了多久,他只知道醒来时,头一阵一阵的疼痛,浑身都酸痛不以。浑浑噩噩中总觉得看到了张颖雅冲他在笑,那是一种对他的讽刺。他同样看到了曲玉玲也在笑,那是一种折磨。如果能睡下去永远不醒那该多好啊?
然而现实总要去面对的,他醒来后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爬了起来,便听见外面很吵,他爬下床穿好鞋走出去看,只见一个头发蓬松,衣服凌乱的老人又哭又笑的在外面咒骂不止:“你个死老皮,我明明没挖你家祖坟,你非要说我挖的,现在我儿子被你儿子害死了,你高兴了。哈哈,我儿子死了!哈哈,我老婆子也死了!我老婆也死了。。。”说着说着便如孩子般坐在地上双脚不停蹬着,哭了起来,“老婆死了,玉儿也走了。。。你这死老皮不得好死。哈哈,不得好死,我对你儿子那么好你还要他害我。哈哈,你儿子也不得好死,哈哈,不得好死。”他这样在外面不停的反复的咒骂,一会哭一会笑。那个老人正是他舅舅,他恍然大悟,舅舅居然疯了!舅母也死了么?他问他姐姐才得知:舅母因为儿子的死,家境的没落,承受不了打击,郁郁而终。而他口中的玉儿本来是他家的丫鬟,后来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而纳为小妾(其实听说那孩子是他儿子和玉儿所生)。玉儿看着他们家已经被人看不起了,渐渐的走向了没落,所以偷偷的离开了。
本来看见舅舅家如他所愿般的被人所不耻感到高兴,但看着舅舅这样,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说不出的酸楚。难道真的想看到这些?
就这样舅舅每天早上都会来他家门口不停的咒骂,姐姐也每天总会多做些饭,先送给舅舅吃,舅舅看到姐姐总会笑,疯了同样知道好和坏。
而一向多嘴的父亲不再说话了,他本来最喜欢骂舅舅了,现在也开始变得很沉默了。因为儿媳的死,他的病情也一天天的恶化了。
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他父亲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