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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野有缘人

“这是你萧叔临行前交与我师尊转达的。师尊吩咐:日后你便在这住下。”童子言罢,走出门去。

“牙儿,萧叔终是无法见你娶妻生子,祥和安度。人生无不散之筵席,缘尽不可强求。六年执往,感慨非常。怜我牙儿身世孤苦,此番离去,却再见无期。谨记萧叔之言,勿要寻我。不可哭,不可问,不可查,更不可记挂于心。此刻你心中疑问重重,萧叔不能尽解,仅述己知。当年你生母将你与襁褓中托付于我时,曾泣血言明不许你求取功名、混迹江湖。更不可舞枪弄棒,横生祸患。她只愿你能无忧无虑,做一介凡夫。此生母之遗愿,你毕生不可违。故萧叔从不教你武艺。你生母娘家乃兴元府成州吴氏,家中两位舅舅具是英雄豪杰。爹娘之事,他们会据实告知。今谷中夜老与你父辈有大恩。承蒙不弃,意收你入室学医。你当好生侍奉,勤学自勉。不求闻达,唯愿身体康健,济世容人。颐效天年。那劫杀我等于半道的是萧叔少年惹的仇家,为免再生事端,殃及无辜,自此萧叔牙儿均不复!吴忧!他日迷惑,切记箴言:“不管你幻想万千,心只守灵台清明!前路漫漫,吾与你同在!”

信件阅毕,眼泪已在眼里打转,想起萧叔之言犹在耳旁,吴忧强忍悲伤之意。出药庐朝着谷外一路奔去。他哪里知道此刻的萧叔已燃尽最后一滴血将他唯一的祸患斩除于无形。待吴忧跑累了,停下脚步的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他站在山头,望着绵延的山脉,耸立的山峰,青山绿水,猿啼虎啸。张望发呆良久良久,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吴忧怕谷内众人担忧自己,想复返谷中,又是一路狂奔,此刻失了方向,不得其路而归,在山中胡乱行走是件危险之事。天色渐暗,危险渐增。又到一处山谷,却是再也行不动了。四周豺狼咆哮,吴忧内心恐惧。便想入谷找处躲避,天亮再寻路。此刻饥寒交迫,单衣不敌夜里霜重,天上月明星稀,依稀能照见前路,行至深处,见有一篝火,还飘着些许肉香。吴忧大喜,提劲奋步前行。又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便又止步不前。这时眼前不但有一处篝火,还见人正在用篝火烤着兔肉,那人肩头上有个木头枝桠做的拐杖,悬着一个葫芦。身上的道袍陈旧破损,却也不至不堪。那人见了吴忧反倒先开口道:

“小娃娃,愣在一旁做什么?上前来陪我吃点酒吧”

吴忧知不是幻觉,闻言欲动,心里却又纠结,萧叔平日教诲牢记于心,怎敢上前去喝陌生人的酒,况又是在这山野无人烟之处。正犯疑难时,肚皮不自觉的叫了起来。一阵凉风吹过,瘦弱的身躯忍不住一个哆嗦。

“小娃娃既不吃酒,那便前来烤烤火吧”那老道士又道

吴忧见那老道并无恶意,胆子也大了些,便上前蹲坐在了篝火旁,只是盯着那老道大口咀嚼食物,不作声,也不答话。

那眼睛盯得老道好不自在。沉默片刻,

“你这小娃好不痛快,老道我请你吃酒烤火,你却好似个闷葫芦,这般盯着老道,叫老道我吃得不痛快”言罢,一个烤熟了的兔子后腿丢向吴忧面前。

“吃吧,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吴忧确实忍不住了,抓起来便狼吞虎咽,一会功夫,就满脸油污,吃的津津有味。吃饱后也不顾脸上邋遢,对着道士起身言谢。

“嗯,是个识礼的孩子,接着!喝完去拾些柴火来。”

那拐杖上的葫芦已然飞到了吴忧手里,吴忧也不客气,张口就喝,只得一口就觉胃里翻滚,口腔辛辣,狠狠打了个饱嗝。便把葫芦递了回去。这还是他初次喝酒。等他饥寒困乏全消,却仍是不说话。

老道觉这小子无趣,也不再搭理,侧身而卧,背对吴忧片刻便酣声如雷了。吴忧沿着篝火光亮覆盖的范围,一点点的拾着柴火。后方杂木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动静越来越大,似是野兽的声响,突的一声,一巨大身形的活物朝篝火边奔去!离火堆近在咫尺,想是觅食闻见了肉香过来的。吴忧眼见的真切,对那道士大叫起来。可惜道士依旧酣声震天,不为所动。吴忧不作迟疑,迅速用手里的柴火扔过去,试图转移那野兽的注意力。那头有着锋利獠牙的鬃毛大野猪受到吴忧的攻击,又顾忌篝火,便转头向吴忧扑来。吴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里的柴火都扔了出去,眼见那猪就要扑将上来,情急关头,一声惨叫,野猪应声倒地。生生的倒在吴忧面前,猪的额头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此刻才开始舀舀出血,这等冲击让吴忧惊异得没回过神来,倘若再迟半分,遭殃的便会是自己了。先前见过萧叔一身血迹,此刻见血吴忧并没有特别慌乱。换做其他同龄孩童,哪有这些遭遇。

“小娃磨蹭什么呢,柴再不来,火可就灭喽!”

吴忧循声望去,那老道依旧是背对着他,只不过没了酣声。吴忧一身的冷汗,拣起方才散落的柴火,捧了过去,仍是一语不发。实则内心震撼万分:”那老爷爷神通真厉害呀,不知何时我也能学得这般手段。“那老道仿佛吃透了吴忧的心思:

“小娃娃,你可想学我那手段?”

“想!“吴忧终于回了他一句。”

“嗬!闷葫芦终是开口了!那你拜我为师我便教你如何?”

“母亲有命在先,不许我习武。”

那老道听罢反倒来劲了。立起身来:“小娃,你到我跟前来”吴忧应允,老道伸出双手在他脑袋前后探了探。又扫量那瘦小身躯。内心想:

“这小娃厚道,救人不顾自身性命。又是个习武的胚子,可惜身骨单薄。无内力加持,练不得上乘功夫。今与我有缘,便教他个炼形归气、炼气归神、炼神返虚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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