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得-埃不由停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转过身,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站在不远处,那名女性还在揉肩膀。
“你到底和那种家伙混在一起了啊。”毫不客气的语调,声音的主人摘下头盔,漂亮的墨色瀑布轻泻而下,挺拔的身姿,深色卷发披散在了军服以外;就在那瞬间,有一种阳光拨散乌云的通透明媚,周围的风肃然流转开来。
那是一张异常耀眼的面孔,是那曾经让无数人疯狂的面孔,柔和又带着硬度的线条,勾勒出那种风华绝代的笑容,右边湛蓝透彻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充满飘忽又深沉的光彩,另一只眼睛的瞳孔上半部分是同样的蓝,另一半却是苍灰,变幻的宝石一般,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此时,曾经朝气无比的明亮笑容却似乎不再那么纯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闪烁其间。
“布朗宁少校,好久不见。”
另一个熟悉又很陌生的声音传入脑海,瑞得-埃收起枪转过身。
对面的年轻男军官也摘下头盔,比高挑精壮的身段更引人注目的,是粗旷与细腻相得益彰的气质,同样深沉的目光中没有犹豫。
瓦伦丁看到自己上司也不再罩着头盔,虽然也是一张难以让人否定的面孔,但没有表情的脸显现出的是一种沉闷的气息:“好久不见。”
一种奇怪的气氛瞬间在这三人之间弥漫开来,别人都无法涉足。
“援助护卫部队政府军部基里-扬少校。”男军官敬了军礼。
“卡兰基奥内务部驻乐平云舞准校。”深色头发的美女并拢脚跟拔正身体站定。之后走近了身为Xylograph雇佣兵的众人。
“科学家们就是有本事,竟然要这么多大忙人跑过来找他们呀。”云舞依然在微笑,显得满不在乎。刚才那个莫非斯托中校自报家门时,瓦伦丁已经有些吃惊了,因为这位中校可是驻乐平政府军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竟然也跑来这荒山野岭亲自操刀,而内务部小有名气的“云舞夫人”竟然也来了。
寻找这队失踪人员,大家真是大费周章啊。
“真是可惜了。”云舞越过那台被劈成两半的波谱分析仪,语气中却没有真正的歉意。
“你!”刚才眼见格里森险些命丧于此的“平头”按耐不住,刚要动手,被自己那个微低着头的上司,不留情地伸手挡住,一个踉跄几乎坐在地上。
“调查线索是委托我们的任务,其他并不在我们的职责之内。”没有温度的表情,没有温度的语气,相当地直接,也相当地公式化,简明扼要,掷地有声。
“这种龙套脚色竟然要劳师动众地请布朗宁少校来演,太过小题大作了。不过想必乐平的维和任务,也有少校的份吧。”
“对于委托的任务必须完成,是我们唯一要注意的事。”依旧没有接招。
“瑞得,事关‘资料’,大家都是很小心的。”男军官似笑非笑,眼睛看着其他的方向。目光却很沉,也很遥远,远到旁边的瓦伦丁几乎捕捉不到。
“我们也过去吧,少校。”看到自己人收拾停当,蒙特上尉对着瑞得-埃道。他能感觉到这几人间的渊源甚深,他根本不该插嘴,但那个美女官员的咄咄逼人,让人有些反感。
对蒙特上尉点了点头,瑞得-埃转过身向前迈了两步之后习惯性地侧过脸:“一起来吧。”
瑞得-埃觉得有点儿不耐烦,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自己出现在这儿就已经是一个信号,基里-扬对Xylograph的目的也心知肚明了。
曾经的伙伴,但现在两个人都脱离了Xylograph。
说不清楚,共经生死一同长大的人,和别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如果可能,不大愿意在这里见到他们。
“真是一塌糊涂,”那个身材稍显肥胖的军人,看到刚才的那几具尸体不由得喃喃感叹。莫非斯托中校下令一队士兵继续前进,则一面看着手下检查尸体,一面看着伊迈瑞特不作声。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传说中Xylograph完全不对外公开的隐秘力量,进行人体改造后所得到的几近完美的战斗兵器——人们口中的特种巡夜人。
莫非斯托清楚,由于Xylograph组织结构特点,对内对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系统,属系人员都是Xylograph经反复观察筛选多年培养的Xylograph子弟或孤儿,责任心群体感极强,加上属系系统管理制度的发达,外部人员想窃取内部机密非常困难。致使外界对于特种巡夜人情况知之甚少,多数信息都是臆断与猜测得来的。
因为同样使用激光剑作为近身武器,一些消息指出,这种力量是由一百多年前名声大噪、自治领人视为骄傲的Xylograph“武士舰长”发展而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诡异的力量,速度和力量早已超过正常人的极限,显而易见,对方的反应速度也远非常人所能及。但这种力量很少会这么无所顾忌地出现在人前,暴露身份。虽然对方一行人数不多,看得出这次Xylograph确实有备而来。
瑞得-埃一队人赶上莫非斯托,到达刚才的侦查现场。
“根据卫星图像,这个城市的工程性基础设施与社会性基础设施都不算很完备,工程性基础设施中的能源系统、交通系统、通信系统、防灾系统硬件发展指数却非常高。社会性基础设施里的文化教育与医疗卫生设施建设异常突出。……”
那个稍显发福的军人打开掌上终端。
没等他继续叙述下去,莫非斯托示意他投放全息影像,之后转向了瑞得-埃:“不难看出这个城市曾经的职能特点啊,是吧,布朗宁少校。”
“与其他联系外界的交通方式相比,航天交通过于发达了。”未置可否,也并没看向全息影像,但让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转向立体影像上那个规模大的有些不成比例的航空港,因为城市面积很大,其他大型交通枢纽在影像上只占一小块位置,或者只是一个小点,根本看不出什么;而航空港独自占据了城市东北的一个角落,可以清晰看到道路、地铁、轻轨高架都以此为密度中心向外发散。
“基本不存在重工业,生产性太低,这儿只是个科研基地。”云舞直截了当,声音相当清澈。
实际上在出发前,他们都进行过尽可能全面细致的分析,对这里的情况都有一些了解,各自的目的性也都很明确——第一要务并不是搜寻失踪人员,而是查找线索,收集相关资料。
是关系着这个星球过去与未来的信息。
“分头行动吧,我们的目标地是中区。”莫非斯托用手微微点了点。
“我们先去上三区。有情况请及时联络。”那是城市北面的一片区域。
中校点头,正在此时,大约是中区方向传来了枪声,还有人类的叫喊声。政府军一方的联络器里传来士兵急切的声音:“报告,B小队被袭击,B小队被袭击,有人受伤,……对方身份不明,初步判断为重型武器,身份意图不明……”
嗡嗡的噪声,伴着地动山摇的颤动已经传过来,只有体型相当庞大的家伙才能有这种动静。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莫非斯托对着联络器大吼:“B小队所有人回撤!回撤!……”
轰地一声爆炸巨响,所有人抱头伏下身。周围不少建筑坍倒的动静,就好像是爆炸的回音。从振动可以判断爆炸距这里并不太近。远处还有枪声在响,但此时莫非斯托的耳机中杂音一片,不知什么原因与远处的B小队联络不上。
“我带领A小队过去支援,基里-扬少校,请您全权负责C小队!……”
“中校,建议您准备撤退。”直硬硬的话出乎在场人的意料,几乎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莫非斯托看向瑞得-埃,从眼睛中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奚落的意思,就是单纯而直接的意见。
一瞬间的思考之后,莫非斯托继续对着基里-扬:“随时保持联络,集合地点不变。” 扔下话,急匆匆带领一小队人奔过去。
瓦伦丁注意到,莫非斯托对基里-扬不像是在下命令,不知是为了不至于全军覆没还是什么,对方已经分化成了两部分。很明显,同为自治领正规军的基里-扬,与莫非斯托也并非是属于同一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