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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losed Book(下)

有些军士在这种情况下习惯伴着激光弹喷射的巨大噪音叫嚷,与其说这是为了保护耳膜不如说是为了宣泄,紧张激烈的战斗有时会让人忘记一切,包括危险,而这就是最危险的。

忽然前面晃过什么,下意识地扭转机体躲过,就那一瞬间,前面几十驾交叉飞过作战机体便消失在那片光亮之中。向下看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漏斗状的区域,无数条发散向各个方向的高密度聚能射线束,像一个从地上冒出的巨型灌木,“枝条”所到之处,不管是机体、还是建筑,一切尽毁。一个接一个的亮白色“巨型灌木”成线状从地上冒了出来,阻隔了身后方的天空——内空防御系统升起来了,这就像架构在天空中的铁丝网一样,小型作战机体如果愿意冒机毁人亡的危险,不是没有从中穿越的可能性。但若是空间级战舰想要越过这种障碍移动的防御屏障的另一边,就至少要爬升到热层,这种射线才会对舰体失去威力。这种“巨型灌木”还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它不但可以在地面的轨道上水平移动,还可以扭转不同的角度,这种防御系统可以说是专门为对付星际战舰而设计的,这种武器系统会对己方的建筑、设施构成威胁,有点儿玉石俱焚的意味。由于体系能耗太大,也不适于长时间连续使用。

正在建筑物的丛林里穿行,穿过一个回廊地形转向后,正当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的时候。前方大约四点钟方位忽然爆出一团眩目的光亮,一架C系列救援机中弹解体,上面的盾形天线直扑自己的战机。下意识转向躲开,眼看着另一块舱门残片撞向了前面高处楼顶的橄榄型太阳能反应核,震耳欲聋的一阵巨响,原本青白色的反应核亮度瞬间增加了不知多少倍。太近了,因为在一片光芒中根本无法辨认,只觉得舷窗的在喀喀地碎裂,整个机体失去平衡不知道被气浪推出多远。由于瞬间的强光使智能保卫机制无法立即调整,头盔里的成像系统直接把影像切换成了各种数据,等自己能够有所反应的时候,驾驶舱里各种警报大作,发现机体已经颠簸着向地面冲去。

这种死法似乎不会太难受……

“……注意,第四集群全体人员注意,马尔斯平原东部已在我方控制中,空中火力压制,配合地面部队,下个作战时段总任务:全力突破巴颜隘口,向南占领藩冈。……放弃古莱姆西高地地面设施,全体人员撤出高地,全体人员撤出高地,20分钟后阿纳母舰编队执行空间清扫任务,重复一边,全体人员立即撤出古莱姆西高地……”

耳边的联络器还在喋喋不休叙述战况,看来自己没死,死了的话为防止泄露情报,智能系统就不会让它响了。抬起头,近处火光一片,从那种高度掉下来,机体竟然没有爆炸、自己也没有死,奇迹。

想到这儿,一丝警觉闪过脑海,赶忙奋力挪出机舱,之后活动全身各处,检查有没有受伤。发现似乎除了刚刚昏过去之外,自己毫发无损。

巴颜隘口,哦,夏法德平叛战役。巴颜隘口是这片城市群带的咽喉。地面部队通过它向南,就能攻入藩冈高原,整个城市群就都在手中了。

举枪快步向前行进,保持在道路中央,这样可以减小建筑物坍塌造成的危险,特殊情况出现时,转圜的余地也大。跑了许久,发现经过的区域除了小范围攻击或爆炸造成的局部破坏,基本还都完好,但是不管生还的也好,遇难的也好,始终就没有遇见一个人或一具尸体,战斗似乎在很远的地方进行着,周围又是一片寂静。忽然一阵洪水般的声音传入耳中,很快由远而近,地面为之颤抖,上面的碎石都在跳跃。这种音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极为宏大,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风驰电掣地席卷而来。

当那些东西从身边飞驰而过,耳边充斥着巨大嘈杂的机械噪音时,发现这是成千上万的陆行作战机器人组成的编队,这种机器人上部前部竖起一个向上躯干的机械兵器身上装配着冷热两大类作战武器,四柄粒子刀为近战武器,看上去像巨型螳螂挥舞着的触手,躯干顶端是一个类似于达.芬奇轴样可以随意转动的能量散射炮,而更多的重型武器,都装备在下部有些像蝎子一样的身躯内部,行进支架近1.5米高,自己正身处在这种高3.5米的仿生型兵器的洪流之中,机械臂卷起生硬的旋风,扯动着衣角。在这种机械洪流中,作为一个人谁都会感到自己的渺小,自己只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凌厉地气流才开始平息,音响远去,震动也渐渐停止,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所面向的公路远方,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在黑暗中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起身跑向那里,在那个公路的十字交叉口处那个身影,却顺着左侧的岔口飞奔,跑出了自己的视线。

跑到十字路口,发现刚才身影跑进的这条公路要比自己所在的地方宽阔的多,视野也异常开阔,两侧的建筑都在很远的地方,与公路之间阻隔着荒凉的黑暗。已经不见那人的踪迹,公路通向无法预见的尽头,边缘竟然还有留存下来的昏暗路灯在亮着,公路前方似乎有光线更明亮的地方。继续向前跑,但怎么也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不知跑了多久,又到了一个“T”型的岔路口,自己决定转向。就这样每到路口就交替着向右向左转向跑下去——没有疲倦,只是想找到些什么,去发现知道等在前面的到底是什么。

跑着跑着忽然发现周围不再是死寂一片,一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旁边经过,近处两架飞行器划着弧线降落到地面上,空中还有一些在盘旋或飞向远方,地上交错着陆行机械运动留下的痕迹。右手边,许多个型号的登陆作战工程用艇、机、陆战车,以及一些大型机械停在那里,再远就是许许多多的小型活动房屋。远处空地上,十多顶由能量薄膜搭构的隐性“帐篷”,使那里的空间比别处略显暗淡,微微显出了轮廓——实际上是发生器构造出的一个个能量运行异常的二维面包围出的空间,声波、光波触到二维面就会沿一定轨迹发生折射,直接转向后方,使空间外界的各种探测手段无法发现其中的小型空间。不少军人出入在其间穿梭,这里似乎是个临时的集结地。

“嘿,你怎么才到,比医疗队里那帮姑娘们还慢,克里已经带队伍出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

自己转身,发现鲁尔斯正推着他的眼镜站在自己身后。呵呵,这个整天想着上战场的书呆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此时天空已经发白,一个米色星球的无比切近的在暗蓝色的天空中静止着,地平线切掉了星体下面的一小部分,朝向恒星光线的一面,呈现出一片清晰的新月形亮区,而更多的部分则隐匿在黑暗中,与暗淡的天空融为一体。星球如此切近,巨大的轮廓让人无端升起一种压迫感。更远处有一颗赤红色的星体,在恒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联系不上你,斯崔普准校让我留下来通知你,他把你的人带走了,赶去特洛亚洛特,那儿急需支援,嘿耐心点儿听我说——不仅仅是你的人,约书亚、瑞得、维斯塔夫他们也几乎都成了光杆司令,……嗯,你有新的任务,……”

鲁尔斯还在?簦约嚎冀徊讲榭凑饫锏牡匦巍D切耙握逝瘛彼诘奈恢檬侨斯ぜ又目砝教ǎ偻笆乔捅冢斗骄褪且煌藜实某鞘衅皆饫锏卮Ω叩乇咴怠C嫦蚱皆较颍蟊吆茉兜牡胤剑卤黄碌厝〈3鞘衅皆舷跹趟钠穑瞪细叩氐姆缡沟每掌忻稚⒆呕又蝗サ慕固课兜馈?br/>“莫尔纳将军决定10小时之内把战线推到城市中轴线以南,穆丁晶矿周围有5000敌人死守着不撤,还不断有兵力补充过来送死,斯崔普准校让你们带点儿人去拔钉子。”

“真他妈不知道科林他们看上你哪一点,你和那些没用的杂种有什么两样?!带上那群蠢驴赶紧滚蛋。”希提索尔上校骂骂咧咧地从旁边走过,自己和鲁尔斯立正敬礼。希提索尔上校如果什么时候变得斯文和蔼,估计自治领和“塔”就可以成为朋友了。

“鲁尔斯!出发了!”队友喊他,于是鲁尔斯转身离开了。

城市中博物馆一样的建筑外,雪白高大的石阶上,一大群士兵正围着两个黑色的身影撕斗。不,应该说是那两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在屠杀。“暗刃”在两人手里飞舞,发散着微微黑光的的刀体就像地狱之舌,贪婪地舔噬一个个生命,两人间人类肢体横飞,活生生的人瞬间就变成无法辨认的肉块。一些被切断四肢的人,还四处翻滚着寻找自己的肢体,甚至有一个被拦腰截断的士兵,正试图把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对接起来……

这是活生生的战争的最后形态。

忽然发现这两个身影很眼熟,……动作酣畅淋漓充满力量感的那个是云舞!而那个像黑暗中的豹子一样掩藏力量,动作疾如闪电的人是瑞得-埃。

转眼之间,这两人周围已经没有生命的存在形式了。自己刚要上前去,云舞却把左手掌面推向自己,示意不要靠近,而瑞得则抬起手臂,指向了另一方。

这一整段道路的北面都被这片神殿般的建筑占据了,白花花地石阶刺激着视觉神经,感觉并不大舒服。而那个剪影般的身影就在前面,金色晨光给他打上一圈耀眼的光芒, 在晨曦中闪光的挺拔树木。那人侧身站立,上身挺直略向后仰,宽松的野战军服依然无法掩盖饱含硬度的线条。自然下垂的右手拎着仍在开启状态的能量短刀,稍显懒散;下颚微微上扬,仿佛让人伸手就能触摸到他炙烈火焰般的灵魂。

听见脚步声,这人转过脸,看到自己,刚毅严肃的表情里,绽出了那种别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干净爽朗:“嘿,萧,你终于来了……”

仿佛一阵冷风吹过脖颈,自己停住了,……约书亚?

等等,不对,全都不对,自己就根本没被编入过飞行编队;从那种高度掉下来怎么可能没事?明明是战场却一个人都没有;夏法德战役,怎么会有穆丁晶矿?鲁尔斯就根本没正儿八经地上过战场……

还有,约书亚,他已经死去5年了。

就在这时,远处铺天盖地的阴云夹带着不计其数的暗影朝约书亚席卷而来,约书亚挥起武器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约书亚!”想跑上去追上他,但无论自己怎么拼命跑,那矫健的身躯始终都在自己触手可及却又永远够不到的前方。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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